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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寧退役的新聞被擠在報紙澳網女單四強戰的角落裏,比起2008年的那次退役,這次更像是逃跑,遠沒有上次那樣的震撼感。要知道,從世界第一的高位突然消失和從世界第13突然消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前者是玩蹦極,後者是找臺階,和她幾乎同時退役的意大利選手加賓基本就無人關注。
看起來,去年不小心頒給海寧的勞倫斯最佳復出獎完全是看走了眼,那個頒獎詞裏讚揚了她打到2012年倫敦奧運會和奪得溫網冠軍的決心,她被費德勒前年奪得法網的故事所鼓舞,在去年復出伊始就奪得了澳網亞軍,這是她得獎的最大理由。當然,勞倫斯最佳復出獎也沒有兩次頒給同一個人的先例。
比起得獎的這個理由來,這次退役的理由是多麼的牽強,那個肘部傷勢是所有職業選手經常遇到的,它會爲比賽叫上一個暫停,也許是一場,也許是一年,但絕不會叫人永遠放下球拍,肘傷卻在海寧身上爆發了恐怖的力量,這不禁讓那些大做海寧退役特刊的編輯痛悔自己過於敬業,也讓那些忠實的球迷心生狐疑,海寧可不是這樣的,她應該永遠堅硬如鐵。她雖然身高只有身高只有5英尺5寸,體重不到130磅,但她透支身體的能力在WTA堪稱一流,正手反手均能殺出和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速度和角度。她從不甘心她任何一場失敗,她擁有女子選手中最強大的戰鬥慾望,她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1992年,只有10歲的海寧在羅蘭·加洛斯對媽媽說,總有一天她也將站在這裏,2003年她站在那裏捧起了倫格朗杯,把它獻給在天堂的母親,2007年她迎來最輝煌也是最曲折的一年,她贏得了兩個大滿貫,14個單打頭銜,和丈夫離婚,和父親團圓,海寧是隻喜歡將自己放置於刀尖峯頂的女人,這短短的幾年裏濃縮了其他女人需要一生才能做到的驚心動魄。
因此,海寧的這次退役讓我們產生了某種現實錯位的心理落差,這種落差顯然也和某些傳聞有關,直指人性中幽暗的角落。我們置疑於那些小敗小傷的力量,開始懷疑海寧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樣強大,我們開始猜測她內心世界某些不爲人知的奧祕,她的強大從來只有球拍可以證明,而離開了球拍,她幾乎無從證明自己,有一個例子可以說明她的恐懼,在2006年的一次比賽之前,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臉上長了皰疹,這些難看的小玩意幾乎讓她不想上場比賽。
皰疹和肘傷其實是生命中同樣的一種東西,卻比華麗的表象更爲真實,它藏在了生命的底部,當一個人正孜孜不倦地去追求天堂的時候,她根本無暇去光顧那裏,只有在遠離人羣,只靠近自己之時,那些小東西才讓人感到不自在甚至是惶恐,白天的神采奕奕也許只是一種表象而已?
面對這樣的海寧,我們只能承認我們錯了,我們曾經爲她的勝利開啓了一部錯誤的宣傳機器:她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她能忍受常人數倍的痛苦和考驗,她生命的起點就是理想,而不是襁褓和地面。現在我們又回到一個低版本的海寧中來,既然地震來了光榮的人民教師可以先跑路,那麼肘傷來了海寧又有什麼理由不能跑?
此時的海寧就像那部著名的電影《現代啓示錄》中的將軍庫爾茲,他以英雄主義的氣概走進了殺戮戰場,卻在不斷的戰爭中改變了自己,最終成爲一個蠻荒部落的領袖。其實他在戰場上從未失敗過,只是他開始懷疑勝利的意義,這種懷疑最終改變了他自己。現實終於變得不成比例,就如同我們面對海寧突如其來的退役,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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