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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體育訊2010年是周遠德的幸運年,之前他在全國越野系列賽中參加了多年比賽卻幾乎從來沒能完賽,但是到了今年不僅在環塔和穿羅兩大賽事中分別獲得了柴油組的分站季軍和冠軍,又拿到了車隊的柴油組年度總冠軍,而且還在達喀爾拉力賽中上半程一直領跑中國軍團,獲得了令人驚喜的成績。從達喀爾回來後,周遠德略作休息就趕到了漠河的冰雪賽場,回顧自己的賽車生涯,周遠德承認,他就是個半路出家的二把刀車手,之所以能夠跑到今天,不是因為自己天賦比別人高,而是因為善於總結經驗,能夠及時改正自己沒完沒了的錯誤而已。
一、鐵杆球迷變車迷周遠德最初喜歡的體育運動項目並不是賽車而是足球,當然單從檢驗粉絲的激情與熱血方面來看,這兩個項目中也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那是1994年,黃色狂飆在成都非常火爆的時代,周遠德當時還混在成都球迷協會裡,最大的樂趣是每個周末去看全興隊的比賽,如果是客場,坐著飛機也要追去。之後每周一的聚會都在一起,大家坐在茶樓裡擺龍門陣,聊到高興處,滿茶樓上下一起喊『雄起』,那就是球迷最『巴適』的時刻。
說起當年的四川球市,許多人都記得95年的成都保衛戰,最後一場全興戰八一,但是周遠德記憶中更刻骨銘心的是之前倒數第二輪那一場,四川全興對陣青島海牛。『那一場就非常非常關鍵,兩邊對著進球,最後3:2贏了,那就叫熱血沸騰!現場還有一些球迷心髒病發了,住院了,都沒有人後悔。』可惜的是,後來的中國綠茵場不是陰雲密布就是天天有雨,周遠德逐漸遠離了足球,也遠離了各種體育賽事的看臺,直到2005年的場地越野成都站,周遠德纔再次上了觀眾席。
『第一場我是作為觀眾去看的,看了之後就上癮了。後來當地舉辦了一些小的比賽,我就去買了一個三菱短帕跟著玩,後來又去浙江、江蘇跑場地賽。06年跑了幾站,06年9月份在內蒙舉行A到B的比賽,我那一站開始跑長距離,發覺長距離越野賽太有意思了,就從那時候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了。』周遠德最初跑比賽是在四川駝峰俱樂部,有一批志同道合的自駕游朋友們在一起,他們崇尚自然,樂山樂水,喜歡越野運動,但是並不是職業的車手。直到A到B比賽開始之前,中國汽聯宣布只能接受有賽照的車手參賽,於是周遠德跑到陽山去參加了培訓。
這期培訓班裡出了許多赫赫有名的戰將,多數人早就已經拿過全國越野比賽的分站冠軍了,但是他們都沒有拉力執照,也都必須參加培訓。『我們那一批很多人,霸狼(肖發國)、太子(陸學斌)、小八(鄒桂芬)、肥狼(謝錦琳)……教練是後來的達喀爾名將劉斌,助理教練是馬淼、樊曉和華慶先。』在三天的培訓中,周遠德印象最深的是霸狼肖發國總是不服教練的指點,老是炸刺,總有不同意見。當時大家都不知道這家伙是個在東南亞賽道裡跟人賽過車的狠角色,只是覺得他傲氣衝天的,不好惹。
周遠德說他那個時候對這個圈子還不熟,所以去了以後只是愛看,雖然已經一腳踏進了賽車圈,但仍然以局外人的姿態,看著他們那幫人把玩賽車。
二、跳高跳遠跳無極拿到賽照周遠德就去參加了內蒙古的第二屆A到B越野賽,仍然開著他的那輛短版三菱。『當時請了華南虎的黃毛到成都來給我改的車,改完了以後就去參加比賽,對沙漠一點認識都沒有,用什麼胎、什麼氣壓一概不知道,比賽怎麼跑法也不明白。姚建平幫我找了郭策來領航,根本約束不了我,我也沒有什麼速度節奏的感覺,只知道一發車踩著油門就跑。』
周遠德這樣『渾不吝』的跑法,自然要受到沙漠的懲罰。在夜鳴沙,距離終點不過就十來公裡的地方,他們把車陷在了沙子裡,整整挖了六個小時。說來也冤枉,當時他們只知道把車跑壞了,沒前驅了,卻不知道是怎麼壞的,其實只不過是掉了一個電子插頭,前驅斷電了。『那時候什麼都不懂,線斷了也不知道查不知道修,就在那兒埋頭苦乾地挖,挖了六個小時也沒有挖出來,天都黑了,蔚老三開著收容車來了,纔把我給收容出去,我覺得特別艱辛,但是特別有勁。』
周遠德當時剛剛對越野比賽來興趣,就像剛拿到駕照的新手特別喜歡摸方向盤一樣,雖然時間損失太多,已經在成績方面沒有什麼競爭性了,但是第二天他還是要繼續比賽,接著跑。『第二天跑的還不錯,還跑的很順,但是跑完之後離合有點問題,就連夜修,修了以後第三天又發車,結果出去以後在河灘裡面車都聚在了一起,特別塞。也就幾公裡,又把離合器燒了,現在纔知道,那純屬自己的操作失誤。沒法走了,就停下來修車,等離合器片徹底涼了,然後再接著跑,到距終點還有20公裡的地方,發動機爆了。』當時沙漠裡如果有個配件商店,周遠德砸鍋賣鐵也能把這店給盤下來!
俗話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俗話還說,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由於第一次參加長距離就輸得稀裡糊涂、窩窩囊囊,從那個時候開始那麼多年下來,一直到2009年的漠河冰雪站周遠德纔跑完一次比賽,令人驚訝的是,在那以前所有的長距離他都跑過,卻從來沒有看到過終點,但仍然一直在堅持參賽,這沒點兒道行真是不可能的。『後來老姚給我做領航,我們對賽事也沒有那種爭勝的意識,就是覺得好玩,對自己也沒有信心,沒有完全理解賽事到底怎麼回事。』
那時候的周遠德,歸根到底還不是個車手,只是個票友。在票友眼裡,看人家的專業車隊,就總會覺得那都是很專業的,高不可攀的。『我就是一個票友,從來沒有什麼斗志,什麼獎杯什麼香檳什麼獎金的,根本沒想過那些東西。』
三、心中有敵纔無敵『我自己理解比賽應該在哪兒呢?在今年的環塔,花三百萬買了這臺好車以後。當時也是暈暈乎乎的,只知道它好但不知道它到底怎麼個好法。一發車我感覺到這次無敵了,不用管應該怎麼跑,反正誰都跑不過我,車好就不會壞,那就全油去豁唄!後來我爆了前橋損失了很多時間,就是因為自己得意忘形。』說來也巧,這次爆前橋正是總部搬家從哈密遷往鄯善之前一天,老天爺給了周遠德一整天的時間喘息和反思。『我對賽車的感覺一下子徹底的變了,比賽應該是保護車為主來走,用這個想法理解這個比賽。後面那個賽段200多公裡跑得常順利,不但車沒有任何損傷,而且跑完了之後人都沒出汗,成績還特別好,從這兒開始我對賽車應該怎麼跑,纔有點兒理解了。』
當時的兩個賽事銜接得非常緊密,從環塔出來的第二天周遠德就趕去跑薩法裡2000多公裡的越野賽了。2009年他就來過一次澳大利亞,當時跑對比賽的理解也不深,雖然勉勉強強把比賽跑完,實際上整個賽車都撞樹撞得面目全非,下來之後澳大利亞綠委會都跟他急了,應該說那次能把比賽走完非常偶然。『2010年這次再跑薩法裡,從第一天發車到最後一天收車,用了一臺根本沒法跟達喀爾相比的普通賽車,一直把整個比賽跑完,車都沒有一點點傷,只是一個陳年的老傷,把橋頭給斷了,其他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成績非常好,當時沒有斷橋頭之前,排名全場第五。結果很偶然,實際上我覺得真正的比賽就應該是這個跑法。』
找到了正確的比賽節奏之後,周遠德回過頭看了看自己多年來堅持的跑法感覺很羞恥,那就是見車必超、有坑必跳,只要前車有煙在拉,就一定要把它過掉!這種跑法雖然很過癮,但是基本上就是瞎折騰胡鬧,幾乎沒有完賽的可能。而他現在的比賽心態是什麼呢?『誰要超我,行,讓你快走,我看見誰我也不會去想超它,他願意讓我,我就過去,完全是這種方式在走,心態纔是完賽的保證。今年跑達喀爾也是一樣,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不管比賽結果怎麼樣,我覺得我在這方面准備上,自己心態的准備上是應該是達到非常成熟的階段。』
周遠德是個非常善於自省的人,在拿到2010年度的柴油組第三名之後,他沒有去講自己如何過關斬將,更多的是反思從前連續不斷的走麥城。『為什麼以前老是出問題呢?就是因為不會使用發動機,不知道什麼速度叫快,什麼時間叫慢,只知道加油就很快,完全是在不知所以的狀況下去跑比賽,爆了不知道多少臺發動機。』那時候他對轉速概念是完全沒有的,看表都不看轉速只看時速,但是在09年的漠河站卻一下子誤打誤撞地有了感覺,『漠河時間短,氣溫低,低溫對發動機損害相對少一點,因為是冰雪賽,客觀形勢逼著你不得不考慮發動機的溫度問題。』
四、環的是個心態塔2010年的環塔越野賽周遠德在第二天就丟了一個CP點,被組委會罰了一個多小時,當時人們已經把他從獲獎候選名單裡劃了出去,但萬沒想到的是,竟被他後來居上,又奪走了柴油組的分站第三名。
『當時買了這臺車以後,把車隊也組建了起來,自己目標定得比較高,准備了三臺達喀爾版的車。我做事也比較較真,也想把車隊做好,就提了一個概念按照職業化標准來做,也招收了一些比較專業車手來組建車隊。我認為自己沒有賽車的天賦,就想當一個票友,差不多高興就行了。我是以指揮一個隊伍來比賽這麼定位自己的,最把好的領航、裝備都給他們了。』然而令周遠德哭笑不得的是,他請來的專業老師們比賽跑得七零八落,而他這個第三梯隊的老板車手最終卻贏了個分站季軍,這上哪兒講理去?
『比賽之前大家開玩笑說賠率,有人說誰買老周20倍賠,都在笑。我當跑也沒感覺自己很快,出來以後人家告訴我賽段第二,我說絕對不可能。那個時候人就有點兒膨脹了,賽車不過如此嘛,如果領航不給我領錯的話,劉斌還跑不過我呢,當時就是這種飄飄然的感覺。第二天在沙漠裡迷路了,加上挖沙白白耽誤了一個多小時,出來還是第七,只比周勇慢了一點點,我還挺樂呢,一會兒領航耷拉腦袋來了,跟我說不好意思,我們丟了一個點,罰了一個小時。又被罰了一小時?心理一下子很不舒服,怎麼會這樣?我都跑這麼快了,還贏不了!就有點不服氣,較真了。第三天出門就開始飛,完全覺得此車無敵,誰都白給,我是最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我的領航,如果換個好領航我早就是第一了!思想上進入這種怪圈其實非常危險,因為你一旦陷入這種思維怪圈就出來不了,這個比賽你也就廢了。』
幸運的是,周遠德又得到了一個主動調整心態的機會。『第三個賽段我第11個發車,前邊10個車都是大牌,出去6公裡我就超韓魏,覺得特別爽。追到黃鳳革翻車地,幾乎把車都超完了,前面就剩劉斌一個了。那個時候我用的是兩驅我都不知道,賽道全是戈壁,自己也沒那個經驗,沒換過四驅,結果一個斷溝車沒站住,把裡面變速箱齒都打碎了,也不知道就接著走,跑到快到終點20公裡的時候遇到一個大沙山,兩驅走不動了,就停在那裡看別人過。你們再牛也不行,全被我超過了,我也不用跑了,贏過你們一次就行了。在那兒玩了兩個小時,我覺得不對,再過一會兒時間就過去了,自己兜到一個山頂上,一加油輕輕就過去了!早知如此,何必就那麼白扔兩個小時啊?那一天對我自己震動特別大,人得意忘形肯定要付出代價,還有過份自信就是個白癡!』
周遠德強調說,那一站環塔比賽應該說是他整個賽車生涯的一個轉折點,非常非常重要的轉折點。因為環過這個無厘頭的塔之後,他終於知道牛人和白癡的根本區別在哪裡了。子曰:知恥近乎勇。當一個煥然一新的周遠德再出現在達喀爾的賽道裡時,人們知道,無論他跑多少名的成績,這個車手,已經練成了。
(中國汽聯特約記者方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