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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盧帶過幾支國家隊?』坐在對面的老人問。『如果只算參加世界杯的話,5個隊。』我如實回答。
老人臉上的表情從呆愣到驚訝,再到淡淡的失落,可謂變幻莫測。停頓了好久,他纔喃喃道,『5個?那算是紀錄了。』我跟他說巴西教練佩雷拉也執教過很多國家隊,他頻頻點頭,『對,那就是我們三個了。』
74歲高齡的布拉澤維奇好斗的天性依舊頑強,他調侃起老朋友米盧來滔滔不絕。兩人的經歷有些相似,做球員時二人都是無名小卒,與他們輝煌的執教生涯無法相提並論。
『我當教練時米盧還踢球呢。他第二個哥哥一直在瑞士,我跟他哥哥關系挺好的。他大哥米勒什是大球星,米盧也是有天賦的球員,和普羅西內斯基一樣,華而不實的那種,米盧會取悅球迷,喜歡搞怪,寧願帶球過人也不射門。球迷愛看米盧踢球,他是一個Showman(善於作秀的人)。要知道開始時大家可只關注他大哥米勒什,後來他哥去世了,大家纔開始注意他,呵呵。』
『我踢球時大家都說我有超前意識,我是中鋒,拼搶積極,但不是天纔射手。我很早就受傷了,球員生涯很短暫,好在我不是那種聰明型的,所以腦袋受傷了無所謂。我把球員分成兩類,我就是普通運動員,不是像米盧那樣有天賦的。』
布拉澤維奇對自己這位老鄉的成績既羡慕又有些許的不屑。『國家隊教練是選人,俱樂部教練是創造人,俱樂部教練需要塑造一名球員。以這個標准衡量,米盧都不是好教練,只是一個好的國家隊教練。』
『那麼您是好教練嗎?』我問。布拉澤維奇嚴肅地回答道:『我是真正的教練,最好的教練。這話聽起來有點可笑,但是我的成績擺在那呢。我當俱樂部和國家隊教練都成功過,這就證明了我的能力,那可不是偶然的。』
回顧自己的教練生涯,老人突然變得傷感,『做教練滿足感太少,更多的是失落。』盡管聲稱他本人纔是真正的優秀教練,而米盧只適合帶國家隊,他卻與米盧有著相同的感慨——出身決定了他們的命運。他們不是卡佩羅,不是穆裡尼奧,他們是來自東歐的那個動蕩不安的國家,想躋身豪門俱樂部只不過是妄想罷了。
聽說布拉澤維奇已經著手讓人給他寫傳記,而且要到去世那天纔出版。對此,老布頻頻搖頭否認,『沒有的事!我等著中國隊奧運會出線,你給我寫呢。』既然如此,我問他喜歡什麼題目。布拉澤維奇沈吟一下,『就叫《工作中流的淚》。教練是最艱難的一項工作,而這就是我的生活。這麼多年我經歷得太多了。作為職業教練,你很少會有滿足感,品嘗更多的是失落。拿冠軍時得到的榮譽抵不過被開掉時的屈辱。下課後別人都朝你吐唾沫,每個教練總會遇到這個時刻。這些做教練的,500個人裡也就只有5個能成功。』
『如果出不了線呢?』我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布拉澤維奇的回答乾脆利落:『哈,那就不用寫了,反正書也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