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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記得2006年,我剛上大學,第一課就是軍訓。教官說的『珍惜吧,這是你們人生最後一次軍訓,最後一次感受這種部隊氛圍』這句話,我一直記得特別清楚。四年後的2010,我又一次來到了部隊,雖沒有身著軍裝,不用列隊踢正步走齊步,不用站在寒風中紋絲不動,但最終我得到的鍛煉遠遠大於上一次軍訓。只是這次,我的『戰友們』是國乒眾將。
12月14日一早,我與攝影記者邊玉翔在天壇公寓大院集合,要跟隊員一起坐大巴到軍營。有邊玉翔在,我心裡特別有底,畢竟他到《乒乓世界》好幾年,和隊員相熟一大片,我不行的時候還有他呢。7點50分左右,隊員們陸續拉著大大的行李箱走向大巴,邊哥也與隊員一一打著招呼,把我羡慕的!心裡想著:『何時我也能這樣呢?』
等隊員都上車就位之後,我倆也跟著走上了男隊的大巴,發現王勵勤(微博)身旁有個空座,邊哥讓我先坐下,他繼續尋找空座。見到王勵勤,我的第一反應是慌張,往常都是在電視中見到的人物,突然出現在眼前確實有些不知所措。這時馬琳(微博)、陳玘(微博)、張超走上了車,我倆很自覺地給他們讓了位置。來到女隊的大巴,坐在第一排的喬曉衛看到邊哥後,很熱情地給我們安排座位。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李隼指導和喬指導聊得熱火朝天,旁邊的邊哥也加入其中,而我依然在最前方沈默著,其實也想回頭說幾句,可是真的沒有切入點,這一小時的車程,我實在是找不到狀態。車開到軍隊門口,道路兩旁滿是歡迎的官兵,所有人都列隊向前來軍訓的國家乒乓球隊致以熱烈的掌聲,大家都急切地想親眼目睹冠軍的風采,但女隊這邊,第一個下車的人,居然是坐在加座的我,當時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個外人,不屬於乒乓球隊。
第一天入營儀式結束後的午餐,五六個記者圍坐在一起,我的心稍稍踏實了一些,覺得還有一個團隊是和我共同奮斗的。但是邊哥接了一個電話之後,說第二天有個活動要離開,軍訓只留我一個人,其他媒體的記者也都表示吃過午飯就要撤了。當時我就有點傻,面對完全陌生的國乒,我一個人能搞定嗎?邊哥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說『沒事,考驗你的時刻到了。』並說把相機留下,讓我找機會拍一下各班的合影。我承認我當時慫了,怕自己拍出一張張『虛』的合影無顏面對同事,更沒臉面對隊員和教官。於是,邊哥失望地帶著相機走了。
眾人離去後,整個訓練場館,穿著便衣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那一刻,偌大的場館,似乎都沒我容身之地,站在哪兒都覺得別扭。此次軍訓的教導員李永將我誤認為是會場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問我:『你們那個花瓶什麼時候搬走……』在進行自我介紹之後,教導員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於是我決定利用這個心理,從他『下手』。經過一番詢問,我大致了解到此次軍訓的基本安排和作息時間,這邊剛和教導員聊開,隊員們那邊就玩起了跳繩,此刻的我特別後悔沒有把相機留下來,這樣罕見的瞬間就只能讓它白白溜走。那時我纔真切地體會到,作為記者一定要擁有對新聞的敏感度,更要隨時觀察身邊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瞬間。
下午的正常訓練,我一直呆在角落裡。首次面對這些冠軍,我真的沒有底氣。偶然間瞥到剛剛奪得世青賽男單冠軍的宋鴻遠一個人在後邊坐著,我下了半天決心纔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問他情況,這一問不要緊,他的耐心讓我自信心大漲,一下子消除了內心的忐忑。晚飯期間,我比隊員先到了食堂,第12期《乒乓世界》剛剛介紹過的張琴教練和喬曉衛教練在一桌,我就湊上前去在她們旁邊坐了下來,兩位教練非常和藹,一直在問我的情況。一頓飯後,她們算是對我有了點兒印象。
飯後,各班教官教隊員們整理內務,我跟著二班申教官來到了隊員的寢室。因為這個班有我之前就認識的翟一鳴,剛一進屋,大翟就熱情地招呼我,通過他我也跟其他隊員有了些交流。比如馬琳,還有張繼科(微博),我看到了這些冠軍的另一面,也明顯感覺到在賽場上他們令人熱血沸騰,但回到場下,他們就是跟我一樣的小伙兒。
回到房間,我發表了一條描述自己激動心情的微博,夏娃(微博)姐給我留言說:『注意節奏和分寸。』我懂她的意思,但內心卻有一個懮慮,始終害怕一覺醒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第二天訓練,昨日的擔懮果然變成了現實,和隊員的關系還沒有達到我預想的那個程度,於是我決定繼續堅持,並想利用這一天的機會多接觸一下女隊員。但沒想到的是,軍訓第二日卻成了我七日裡最難熬的一日。
全天下來,我沒有和任何一個隊員說上話,有好多次休息,可以上前攀談的時候,我都猶豫了。看著隊員彼此之間嬉笑打鬧,我只能在一旁一個人傻看,那時候我真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記者,連最起碼的勇氣都沒有。孤立無援、自我否定,我帶著負面情緒回到了房間,麻木地打開電腦,此時飛信彈出一個窗口,宋斐哥問我今日如何,我便將所有的想法都說出來向他求助。他告訴我開始的時候都這樣,短暫的聊天之後,我纔有些釋懷。當我將當日軍訓標兵名單發布到微博上時,眾多的評論和暴漲的粉絲數讓我驚呆了,那時我纔認識到自己責任重大,有這麼多人在關注國乒,作為一個全程跟隊軍訓的記者,我可以對不起自己,但是不能對不起眾多球迷。
第三個訓練日,邊哥『不遠萬裡』將相機送來,並寬慰我說他也是跟隊一年之後纔和大家熟的,我這纔來幾天啊。這句話給了我莫大的信心,於是我見到每個教練、隊員都打招呼,不在乎收到的回應是什麼。中午,我和李隼、喬曉衛、張琴三位教練坐在一桌吃飯,張導拍著我的肩膀說:『最困難的時候小趙是跟我們一起度過的。』李指則開玩笑地說:『應該讓《乒乓世界》全體人員來跟我們一塊軍訓。』喬指導得知我住的房間有點冷,拿了一個毛毯讓我帶回去,這一切都讓我很感動。狂刮兩天的寒風在第三天結束了,天氣逐漸轉暖,我也在慢慢進入狀態。
第四天對於隊員來說是最苦的一天,對於我來說也一樣。背著相機跑前跑後,途中部隊的車多次叫我上車,我都婉拒了,因為我知道只有真正體味到他們拉練所受的苦,纔能真切地了解隊員內心的感受,那樣寫出的東西纔能有血有肉。教導員和我說『小趙,這兩天累壞了吧,你太敬業了,我們都討論要學習你的精神呢。』我笑著說不敢當,這些表揚固然讓我很受鼓舞,但更重要的是這一天,隊員們也認可了我。路上看我因為口渴明顯跟不上隊伍的節奏,二隊小隊員夏易正從兜裡掏出一袋牛奶扔給了我,全程跟下來之後,常晨晨跟我說:『感覺你比我們都累。』
跟最開始的膽怯不同,後幾天跟國乒的接觸,我感覺非常自然,甚至出現過自己跟他們屬於一個集體的『幻覺』。18日晚,隊員們為第二日的聯歡晚會彩排節目,看到這一幕,我首先想到了離別,自己甚至有些難過,不過仔細一想,我以後還是會有很多機會接觸他們的。但是對於教官們,也許以後只能在電視上見他們了。我八卦地問了一班的馮班長是否不捨,他告訴我說,軍隊就是一個充滿離別味道的地方。
七日的軍訓很短暫,匯報表演結束後的午餐,隊員們一一敬教官酒的時候,我遇到了這幾天總管軍訓的班善忠副政委,他開玩笑地問我要不要再多留幾天?我笑著說『隊員都走了,您難道讓我自己在這軍訓嘛。』短短的幾天,不僅讓我和國乒將士們產生了感情,也讓我和這些可愛的官兵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離開部隊,隊員們回到球場備戰接下來的比賽,我回到編輯部書寫這幾天的感受。回歸第二天的我就接到了新的采訪任務,再次走進訓練館,我感受到了一種格外親切的感覺,就在此篇『編輯部的故事』成稿之前,夏娃姐在稿目會上告訴我,李隼和喬曉衛兩位教練還有王勵勤跟她說起我特別不容易,這讓我非常感動也倍受鼓舞,就像我一直遵從的信念:付出了就一定有回報。對於我來說,未來的路還很長,這次軍訓對我意義重大,我會以它為一個新的起點,向更高的目標邁進。
(乒乓世界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