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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去強調隊員什麼,但有我的准則和要求,而且會認真地做到,這跟我性格有關吧,我不像徐指導霸氣外露,自我評價是「不怒自威」。
——奚志康
從乙級開荒到救火隊長1987年第六屆全運會後,『老將』奚志康和他的幾個同齡隊員相繼結束了自己運動員的生涯。次年,在短暫地跟著上海隊主帥王後軍學習之後,奚志康帶教起上海青年隊也就是一線預備隊,從那時起走上了教練的崗位,輸送給一線隊劉軍、朱炯、謝暉、申思、祁宏等,不過那畢竟只是執教青年梯隊。他的『職業生涯』開始於1994年——中國足球掀開職業化大幕之年,奚志康跟隨名教頭胡之剛南下,率領深圳隊征戰乙級聯賽。『那真叫「開荒」,靠的是當時八一隊解散出來的一些球員,像朱波、江洪、范育紅等,對我來說,是第一次面對成人隊員。』那一年深圳隊以乙級聯賽第一名的身份昇入甲B,而奚志康的命運卻因為該年度乙級聯賽亞軍上海大順隊而改變。
『大順隊也進入了甲B,上海需要我,我就回來了。但那時資源是有限的,和申花相比,我們就等於是一隊和二隊的定位。』當時上海足球的格局,是以頂級聯賽的上海申花為主打,球員方面自然也是申花先挑選,富餘部分再給大順,『那一年隊裡主要就是黃震華、張衛華、陳偉、黃翌、張佳平,不是老將,就是申花體測沒通過的,我們好一點的隊友像張毅就輸送給根寶,還有後來程海峰他們都送去了申花。』這樣的隊伍,雖然年年有衝甲A的目標,但只能保證浮於中游。
此後幾經旗幟更替,奚志康命運也隨之起伏:1995年,豫園商城接手大順,奚志康帶隊獲第五;97賽季胡之剛新拜主帥,帶了半年匆匆下課,奚志康再接任;98賽季更名航星隊後更是一帥三易,從『孩子王』沈志強連輸三場下課,到烏拉圭人隆戈匆匆過客,半個賽季過去又輪到奚志康當『救火隊長』,但為時已晚,終難改球隊降級命運;1999賽季甲B浦東隊合並航星,奚志康受命輔佐殷立華;2000年請來洋帥霍頓高調出征,碰壁後英國人隨即下課,奚志康再度代理主帥,直到2001年轉任上海九運會男足主帥……
『那個時候非常單純,隊員叫他練就練,在個人待遇方面不講究,因為大家差不多。做教練也單純,真叫是「少帥」,不像現在,老頭子了。』對面沙發上的奚志康總結著這段經歷,揚起滿頭的花白,露出標志性的微笑,『回想那幾年,最大的成功是培養出一批球迷,那時我們一場甲B比賽,一般都有8000到10000名左右的球迷,申花更是爆滿。』
不論是他自己,還是熟悉他的足球圈人士,對奚志康的最高評價就是他善於溝通,而務實、寬容是他執教的兩大『標記』。所謂務實,就是細致地把握細節,『足球就是細節,疏忽細節就會受到懲罰。反復磨練細節,比賽就少犯錯誤。作為教練要知道什麼地方重點突出,堅持了,每個環節都會進步……』請他回憶一下帶教生涯中有沒有遇到過球員抵觸,想了半天後他苦笑著搖頭,『沒有原則性的問題,我一般不會去刺激球員,你尊重他,他就會尊重你,你刺激他,他當然也就用刺激的語言對你……也許是這個態度吧,我想不起來遇到過什麼「刺頭」。當然,這不是說我就不講原則,隊員真的違反什麼規則,我就按照規則處罰你。處罰之前還跟你講清楚,執行起來對方就理解了,不會在態度上「翻毛腔」,所以我沒碰到過什麼抵觸。』新賽季成為中超強隊的主帥,讓奚志康以往的執教履歷顯得『薄』了些,但奚志康依舊保持著他的輕松,『你們不一定信任我,但我自己有信心——有信心的人不一定會取得成功,但沒有信心肯定不會成功的。』提到外界特別關注他身份的變化,他笑笑:『做主教練也好、助教也好,重要的是做事情,把事情做好第一,而不是位置。』
我不像根寶霸氣外露奚志康的恩師王後軍曾經點評,相比上海足球傳統的重視技術和配合,帶教職業球隊的奚志康更注重球隊的拼搶作風,更像『另類』徐根寶在1994年祭出的『搶逼圍』,對此奚志康不以為然,道出了多年的秘密,『在帶職業隊之前,我剛好看了一份英國的逼迫式打法資料,我覺得裡面的過程可以試一試,試下來效果也比較好,後來就一直這麼堅持了。我覺得這和徐指導的「搶逼圍」不一樣,或者說屬於類似風格的不同打法。』
奚志康還有一個難言之隱,就是手裡球員資源的有限,比1993年底接手上海足球的徐根寶有過之而無不及。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而幾任『救火隊長』的奚志康往往就必須要做『無米之炊』,熟悉上海傳統足球利弊的他只能從訓練和作風入手,『以前上海球隊打硬仗,打關鍵仗不行,對客觀條件特別敏感,天熱、場地差、對方逼搶凶,就會有很大影響,這點做隊員時感受最深。所以帶隊之後我在作風方面尤其強調,作為一貫的重點,大概算比例要強調到50%以上的精力投入。』一份投入一分守候,讓他滿意的是96賽季對浦東的一場惡戰,『那是次級聯賽的第一個「德比」吧,對方有馬塞羅這樣的外援,先給對手打進兩個,然後還罰下去一個,我們硬是靠著拼勁連扳三個!』
在這一背景下,奚志康迎來了甲B時代極有戲劇性的一戰,那是97賽季的最後一輪,徐根寶率領的廣州松日結束了所有賽程時,豫園隊和河南建業隊的比賽離終場還有3分鍾,這場本來與豫園名次影響不大的比賽卻因為賽季初徐根寶一句『衝不上甲A就不做教練』而驚心動魄,『我們輸了也就是第六第七,贏了最多第五,對方球員都哀求:跟你們無關的比賽乾嘛這麼當真。但相關部門賽前有指示,徐指導是對上海足球有貢獻的,我們必須頂住。』第一次談及這場比賽心態的奚志康時隔多年非常坦然,『其實我們也沒做任何工作,作為教練我只是對這場比賽專注一些,要求隊員別在「態度」上出現問題,誰有松懈的,及時換下來……最後的結果只能說隊員們努力了,我問心無愧!』3分鍾後,徐根寶逃出生天,而奚志康收獲的只是不起眼的甲B第六(注:當年甲B四支隊伍昇入甲A)。
從奚志康喝茶的動作可以看出,他非常享受功夫茶之類細品回味的過程,他幾乎就是用這種品味回憶著那段讓球迷爭論良久的『3分鍾』,『其實這樣的經歷也能看出我和一些個性教練的區別,不會去強調隊員什麼,但有我的准則和要求,而且會認真地做到,這跟我性格有關吧,我不像徐指導霸氣外露,自我評價是「不怒自威」。』
九運隊 預言兩年必稱王之前漫長的『幕後期』中奚志康也展示過短暫的『前臺范兒』,那是2001年他臨危受命帶九運會上海男足,而隊員的主體組成來自徐根寶的02俱樂部,『徐指導回上海,最早就是搞「02」俱樂部的,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他自己沒怎麼帶教,但從任彬指導開始教練還是非常負責的,出了一批人,到我接手時本身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可以說我是完成幫他們提高一步的目標,而不是讓他們荒廢,從這一點說應該是完成任務的。』
接手伊始他就遇到了一個大難題,糾結是他之前絕沒想到的待遇問題,『他們本身已經參加了乙級聯賽,當時主力收入可以拿到3000至4000元。可是有人寫信給市裡的領導,說他們收入太高了,心思不集中,已經出現了貪玩,搞對象什麼的……領導非常重視,讓把收入大大降低,結果降的幅度太大了,隊員有的連電話費都不夠,情緒很大,剛剛接手工作的我明顯感受到了。』和以往一樣,『儒帥』沒有正面去急著解決隊員情緒問題,而是默默地開始自己的工作,用時間和耐心磨洗,『開始他們對我不了解,過了三四個月,他們開始覺得你這個教練是在專心乾工作,乾事業的,加上吃住一起,漸漸能磨合了。我跟他們講道理,讓他們意識到前途光明,完全在於他們的努力,慢慢就解開了他們的心結。』他感慨當時的球員還是非常純真的,『真的涉世不深,絕大多數都沒怎麼和外面的女孩子交往過,有個隊員看上個女孩子,整天心神不定,我看了之後笑了,說你專心踢球,這個女孩的條件將來你肯定看不上。多年以後他跟我開玩笑,那女孩倒著追他估計也不要了。』相比之下,他還是懷念當時的氛圍,並非因為在外界不看好他們的情況下最終拿到全運會銀牌,而正是懷念那種純真的氛圍,『現在年輕球員的教育復雜了一點,工作難度也大了!』
九運會之後,這批隊員一度面臨生死抉擇,『開始沒人要,我幫著他們著急,呼吁有眼光的領導、投資人把他們買下來,我保證「兩年內一定稱大王」,當時徐指導不是在帶中遠嗎?他們也看過,如果他們先下手,那後來的申花就沒戲了。事實證明申花買下這批人是買對了!過了一個賽季之後他們就表現出了實力,也拿出了成績!』
奚志康的申花帶教生涯,也在這個時候開啟,作為助理教練他輔佐的正是上海足壇教父徐根寶,但略顯遺憾的是那一年徐根寶匆匆地下課,『隊內很早就有一些不好的氣氛在蔓延,我感覺不對了。主要是些成名的老隊員,當然作為帶九運隊的教練,年輕球員身上也有問題,他們有些已經聲名在外,對根寶的教育方式不太能接受了,而且幾個主要球員性格都比較內向,不喜歡隨便表露自己的思想動向。我只能以助理的位置盡可能配合主教練做工作,事後看來,從表面分析他們性格變化,達到什麼程度?和真實情況還是有點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