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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很忙。通了幾次電話,纔約定采訪時間:中午12點。"最多半小時,可能只有20分鍾。"她把時間掐得很死。
采訪中,這位中國短道速滑隊主教練,眼光總不時瞥向冰場。她的心思在賽道上。
在短道速滑世界杯上海站舉辦的3天中,李琰總是風風火火,手裡握著一只秒表,神情專注、不苟言笑。有攝影記者跟拍了她一個上午,總算纔逮住一次微笑。
果斷,因為中國選擇了我5月16日,李琰與冬季運動管理中心續約,率領中國短道速滑隊征戰新一個奧運周期。
決定下得並不容易。執教中國隊4年,李琰拋子別夫,一家三口分隔兩地,丈夫和女兒貝拉留在美國,她孤身一人帶隊執教,戰績彪炳。可對家庭,為人妻母的李琰承認,"虧欠太多。"
續約,意味著另一個4年的承諾,意味著這筆對家庭的情債還要拖下去。這本是兩難抉擇,李琰卻果斷地做出決定:留下。"其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糾結。首先,我喜歡短道速滑,首選就是中國。中國選擇了我,所以我留下。"
說到底,她心裡還是捨不得。"雖然我的教練體系是在國外成熟的,但畢竟我在中國成長起來。"李琰說,自己總有一種割捨不開的情結,捨不得相濡以沫4年多的隊員們,捨不得曾經將自己帶上速滑之路的老教練,捨不得訓練中心外的小吃攤兒,就連祖國濕潤的空氣也讓她感到親切。
"我對這支隊伍、這個團隊有很深的情感。我覺得自己離不開這裡,也捨不得離開。"
難捨,看到孩子們的希望讓李琰難捨的,是中國短道速滑隊的孩子們。
王濛、周洋、劉秋宏……這群曾經在冰上默默無聞的速滑選手,如今頭頂著奧運冠軍的光環。無論身份怎樣變化,在李琰眼中,她們始終是孩子。孩子有孩子的天真與率直。當李琰續約未定時,王濛曾賭氣道:"教練不乾,我也不乾了!"周洋曾說,"李老師就像媽媽一樣關懷著我。"可疼愛歸疼愛,對孩子的訓練卻格外苛刻,有隊員在背後稱她"後媽"。
不管怎樣,當媽的最知道孩子們的長處短板。李琰最掛心的是怎樣讓孩子們盡快成熟起來。
周洋近期發揮一般,李琰號脈道,"奧運會後,她在經歷調整期。當運動員的總想贏,現在需要給她更寬松的環境,讓她盡快成熟起來,到2014年冬奧會去拼。"
"王濛在溫哥華冬奧會達到巔峰,她現在需要休整一下,承擔起承前啟後的作用。"
"劉秋宏前段時間受傷,現在剛剛能站起來……"
李琰清楚老隊員的長短,她在尋思,怎樣讓她們走出困境。而對於新隊員,李琰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咱們隊伍有個很好的傳統,進入國家隊的新隊員都渴望跟上老隊員,創造好成績。盡管新隊員的能力還不夠,但我看到了希望。"李琰說,就為這批孩子,她要"再拼4年"。
心願,一周處一天就好捨不得隊員,捨不得速滑,捨不得祖國。可她不僅是中國冬奧首枚獎牌獲得者、中國短道速滑隊主教練。她還是7歲女兒的母親。
接過冬季運動中心聘書後,李琰作了個決定:把女兒貝拉接到北京上學,得以團圓。說起女兒,李琰放慢了語速,像所有母親一樣,她會為女兒學會幾個單詞、背出一首唐詩而興奮。尤其是女兒從小在加拿大長大,能否說漢語成了媽媽最揪心的事兒。
"貝拉融入得挺好,中文說得挺好,但語調還不太准確,常把我逗樂。"李琰的臉上透著回味時的幸福。這樣的幸福時刻並不常見,長時間訓練、外出比賽,李琰與女兒的親子時間被侵蝕得所剩無幾,"每天回家都已經八點了,那時她已經睡著了。"
為備戰短道速滑世界杯,李琰這幾個月都是早出晚歸,還經常在隊裡將就一個晚上,"有時一個禮拜只能回家三四次,只能踮著腳,走到她床前看一眼,摸摸頭發,算是一天最幸福的時刻了。"她有個心願,"要是一周能和她共處一整天就好了。"
她愛女兒,卻捨不得隊員,捨不得自己鍾愛的速滑。捨與得,也許本沒有太多公平可言。正因為那麼多"捨不得",纔會有"捨得"的毅然決然。而付出,只是出於那份難以抑制的熱愛。
本報記者 趙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