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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體育訊在中國拉力圈裡,S1組是個很不起眼的小字輩,比如那些威風八面的四驅大車,似乎這個組別的競爭很小兒科。然而很少有人體會到,當你開著一輛1300CC排量的小車,還想跑得跟大車一樣快時,你的肝會顫得跟避震器一樣哆嗦,你的心會抖得比發動機還嚴重,而你上了賽道之後也是同樣的一去不回頭。簡單點兒說,能夠把賽車開到極限而不散架,S1組要比N4組付出更多的辛勞和汗水。而長安鈴木永馳車隊的何勇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用小米加步槍對抗著別人的坦克大炮,而且他在與1.6昇及2.0昇組的同場競爭中,還拿到過國家杯的季軍,但這個成績的含金量至今沒有得到一個應有的評價,難道他不該授予個『傻大膽獎』嗎?
一、從小玩的是坦克大炮學齡之前的何勇還真是玩著坦克大炮長大的,在坦克駕駛艙鑽進鑽出與大炮管爬上爬下是他兒時最主要的樂趣,也因此在他幼小的心靈裡早早種下了賽車的種子。『我父母親是兵工廠的工程師,廠區的馬路邊都是臨時庫房,到處放著坦克大炮,都是露天的,隨時可以玩。可惜我那時候太小,也不懂什麼系列型號,反正我覺得我軍那些最先裝備的先進坦克我肯定比真正使用它們的一線部隊提前接觸到。』
與那個時代絕大多數軍人家庭的孩子一樣,何勇與生俱來的理想就是當兵,17歲,身高160厘米的何勇參軍了。由於身材不夠高,最想當汽車兵的何勇沒被挑上,沒辦法,老解放的駕駛室太矮,不允許站著開。『我郁悶了好長時間,後來連長說那你想乾嘛呢?我說我想去修理連,開不了車我也要圍繞著汽車乾,就給我分到了修理連。哪知道後勤處處長下連隊相中我了,把我調到團部當通訊員。通訊員就得給首長開車啊,這下好,又有機會學開車了。』可以想見,憑著一副阿童木似的娃娃臉,何勇在部隊首長面前還不是要什麼給什麼,權當心疼孩子了唄!
何勇最終還是當上了汽車兵,因為他在一年之內把身高長過了一米七,當時中越之間已經趨於平靜,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把在前線囤積的軍用物資拉回來。『我感覺這種路對我的鍛煉、體會很大,直到現在跑拉力賽,很多路雖然是第一次跑,但是我很快就能適應它,因為似曾相識,以前跑過這些路、轉過這些彎。』其實跑過經過還不算,何勇還翻過撞過,等於對賽道的危險性提前十年就打下了預防針。
『那還是在新兵連的時候,開車出去訓練,下山的時候新學員踩剎車沒經驗,一腳抱死,然後車子一個原地跳頭,直接把車子甩到溝裡。當時我們所有的學員在車廂裡睡覺,其中一個兵直接飛了出去摔進了水田裡,我很英勇地從車上跳下去,把他扛起來就扔到岸上了,後來發現他竟然沒受任何傷,只是被嚇了個半死。』現在何勇還經常在培訓賽手的時候講起這些故事,從敢在兩輛並行的車廂之間玩『跳梆』到過彎時從不敢過『中線』,何勇的技術越來越成熟,膽子卻越開越小了。
二、接觸賽車玩的是奧拓90年代初,汽車兵何勇退伍回到了重慶,按照專業對口的原則,他被分去當司機,給領導開小吉普,這份工作在當年是個找對象的『高指標』,到姑娘家提親時媒婆嘴裡的『硬通貨』。然而何勇並不滿足於當一輩子司機的境遇,畢竟他見識過了外面的世界,心已經野了。更巧的是,這時候他們的兵工廠已經轉行開始生產長安小面,這徹底斷了他賣軍火的念頭,轉而開始賣上了長安汽車。
做銷售讓何勇真正理解到了『多勞多得』和『業務提成』這兩個概念,這個理解的過程大概用了七年的時間。盡管他自己沒詳細說明,但可以感覺得到,這期間何勇淘到了第一桶金。在多數國人還以腰間別個BB機為榮的時代,他都已經拿上大哥大了,半公斤左右,磚頭似的那種,左手拎著它右手拎著女朋友上街倍兒有面子。正當手裡有了點兒積蓄的時候,重慶出現了第一批賽車手。『當時全單位都知道我開車開的好,但那時候沒有賽車一說,後來聽說王叡、肖松他們組建了一個車隊叫巴渝之風,出去比賽拿了一個成績回來,我感覺特別受刺激,你們開得再好還能比我開得好?我就到處打聽到怎麼能開賽車、哪兒學賽車,正巧重慶旋風在招車手去參加南北對抗賽,我就跟領導請假要去報名,領導說這是好事兒啊,支持!我去了以後,重慶區域預選賽我跑了個第一名,選上了。』
1997年的南北車手挑戰賽在北京舉行,當時兩方車手加起來總共有六七十人,重慶車手代表南方車隊。躋身於王叡、柳石等全國最早的賽車名將之中,何勇跑了個第九名,已經非常得意了。比賽跑完,別人回家之後都是該乾什麼乾什麼去了,但何勇卻被這個『全國第九』的巨大榮譽刺激著,一心一意要參加賽車運動,於是他回到重慶買了一輛奧拓,自己做了簡單的改裝,拿城市街道當賽道開始練車,估計沒少刮人家賣冰棍的箱子。有兩年多沒有比賽,何勇的車感都是從這臺小拓拓身上找來的。可惜的是,盡管時光已經過去了13年之久,直到現在中國賽車界裡還沒有人拿奧拓參加比賽,無論跑什麼賽事、參加什麼組。
不過何勇的重慶業餘賽車生活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1999年他做出了一個改變自己未來生活狀態的重大決定:北上。他從單位辭了職,自己開了個汽車銷售公司,把注冊地點放在了北京,從此他也要卷著舌頭學著德雲社的腔調說話了。一年之後何勇買了一臺真正可以用來比賽的富康,在那個年代,中國汽車運動的風雲賽車只有兩種,捷達或者富康,也就是說,他一下子走到賽車運動的頂尖行列上來了。
三、合資組隊玩上了羚羊何勇的第一個車隊是合資的,在2001年的時候,能夠湊出個車隊來是件很牛的事情。『我自己買了一臺富康花了15萬,又花了幾千塊錢把它改成賽車。這時候重慶旋風也買了一臺富康,我們兩臺車湊成一個車隊開始跑比賽。只是換了一套減震器,加裝了防滾架,既不懂改車,也找不到什麼改裝件,然後就一腔熱血去豁。』
第一站在上海,何勇與彭華剛各開著一臺民用版的富康上了S3組的名單。『我還跑的挺好的,第六名。』這個成績極大地鼓舞起了何勇的自信,我能跑得更快!這就有點兒膨脹了。於是第二站到武漢他就跑翻車了,報廢了。15萬元,就這麼打了水漂,何勇算算帳,賺的錢沒有敗的多,要想繼續玩下去還得回家再掙錢。於是他暫時離開了賽車運動,回去埋頭苦乾了三年。到了2004賽季之初,何勇帶著兩臺羚羊,又鳥槍換炮地出來乾上了專業車隊,上S1組。
『那時候剛組隊什麼也不懂,就會裝一個防滾架,連減震器都買不到。因為這個車型從來沒有用到比賽上,根本就買不到。我們找了三年,受了不少騙,一直都沒有用上減震器。買個臺灣騙子產的,開出去一公裡就壞了,還有一次剛開十幾公裡就漏油了。始終只能用民用減震來參加比賽,一直到2006年,成績一直不好,沒有減震怎麼可能跑快啊?』這個說法現在聽起來實在心酸,三年中,何勇等於是沒有剎車片,用自己的鞋底蹭著賽道去減速的啊!
到了2007年,平地一聲雷,鈴木廠家出了款雨燕!這款車在國外就有人跑拉力的,何勇坐著火箭跑去訂了一車皮減震器運回了北京,開始大顯身手了。『有了雨燕的減震器以後,我的成績一下突飛猛進,連連奪冠。不過我也應該感謝羚羊賽車,在沒有減震的情況下,每次出去比賽都要不停地救車,給我鍛煉出了應對危險情況的大好身手。剎車漂移、剎車救車,挽救推頭等等……都練出來了。之前在很差減震的情況下都能跑比賽,現在有了專業減震簡直是如魚得水。』有意思的是,何勇用上羚羊賽車到六盤水站就拿了個冠軍,廠家很開心,特意給了他三萬元錢的獎金。
這是何勇的第一個全國冠軍,但表面上還得裝得很沈穩,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了。『領航小甘非常激動,在車上又蹦又跳,我表面上一句話沒說,實際上心裡面高興壞了,終於拿到自己人生第一個冠軍,並且給廠家也有一個交代。』2008年何勇還在龍游站創下過一個奇跡,他開著S1組的小雨燕,不但拿到了組別冠軍,而且還拿到了國家杯的季軍,這個成績基本上相當於把民用雨燕開到廣寒宮去當起了月球車,可是除了嫦娥很開心之外,別人並沒當回事兒。
四、賽場弄險玩的是心跳與大多數職業車手一樣,關於賽車經歷,何勇記得最牢的還是自己的翻車史。『2007年在上海松江,有一條將近400米長的大直線,中間200米處有一個小橋。勘路的時候,由於領航員頭一年跑過,有點兒馬虎,真正比賽的時候給我的報的路書就是直線400米,那我肯定是能有多快就跑多快,一腳就踩進油箱裡去了。全油,爆表,跑到200米上橋的時候,纔發現橋上有一個坑,車子飛了起來,再落下去時路不平。先向右紮了一頭,我條件反射地馬上向左打輪,但是速度太快了!直接從左邊翻下水田,然後四個連續彈跳加空翻,翻出一百多米遠去!等自己清醒了以後,感覺就像是從鬼門關裡面繞了一圈回來。』
這次翻車給了何勇極大的教訓,他跟領航為此反省了很長時間。不過之後這位領航落下個毛病,一比賽就緊張,一緊張就暈車。『他太緊張了,有時候替我拉手剎,還有看我轉彎很急拉我的方向盤,向右邊靠的時候他會用雙手去頂門,我說兄弟這要真滑出去你的手還有嗎?這種表現證明那次四連翻對他太刻骨銘心了。』
何勇後來換過好幾個領航,有一個只用了一站,讓他在賽道中間來了把緊急剎車。『他給我報路書,報著報著來了句「前面好像右三」,我聽得頭都大了,一下就停了下來,什麼叫好像右三?那我是轉還是不轉啊?到底朝哪邊轉呢!』何勇的比賽還有一個趣聞,今年漠河站冰雪拉力,他嫌自己的車慢,不停的死踩油門,突然加不起油了。『我以為是拉線折了,打開前蓋一看,固定節氣門的卡子竟然斷了,由於油門踩死車子也不跑,我用力太猛把那個卡子給扳折了,這麼多年跑比賽,我還從來就沒聽說過誰能把這個東西給踩折過的!』當時何勇急中生智用紮帶把它綁上,對付著跑回了終點,但是回頭維修區後,他的故事就在賽手中間傳開了,這幾乎就是說他吃飯時用力過猛,把大腿給拉傷了,那得多大能耐啊!
說到何勇在比賽中的小聰明,還得聽他的維修工介紹。2007年的開陽站,何勇的賽車回到維修區時候,機修發現車底的鋁合金護板幾乎被磨漏了,這事兒可不常見,夠新鮮的。何勇只好給大家解釋:『上柏油路之前最後過一個左5,賽道邊上是條大溝,滑大了,我一看趕緊剎車也來不及了,如果死踩剎車輪胎抱死的話,肯定要衝出賽道翻得很慘。我急中生智,直接把左邊的兩個輪子開下溝,用車底板制動,一直制動到出彎,然後一腳油門衝到賽道中間開走了。』就憑著這肚皮剎車法,何勇那一站還拿了冠軍,那真叫貼肚臍治痔瘡,功效太神奇了。
何勇最大的心病就是從來沒正規培訓過,在賽車上沒有自己真正的導師,絕對屬於駕校除名自學成纔那類車手,相當於下圍棋的從來沒學過定式。然而他毫不懷疑自己一直跑下去的決心,在他的世界中,賽車就是他一生一世的超級女友,莫失莫忘,不棄不離。
(中國汽聯特約記者方肇文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