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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蘇紅接通排管中心主任徐利打來的電話。猶如耳畔奏響了貝多芬的《命運交曲》——非如此不可麼?是的,非如此不可。『我不是救世主。』回歸只因純粹的熱愛,出於自我選擇,無關最後的成敗。
文/李旭
回歸:其實早已注定
七月的全國錦標賽期間。北京與八一的對決,看得周蘇紅心裡直癢癢,轉頭問浙江體育局領導:『書記,給我注冊了沒?我能上嗎?』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蔡斌執教一年創下中國女排史上單賽季輸球場次最多的紀錄,繼任者王寶泉雖然在成績上略有改善,卻始終無法解決女排在一傳、防守上的明顯軟肋。黃金一代復出,多少人翹首以盼。
對此,周蘇紅的回答是——順其自然。此時的她——一位妻子,病床上的丈夫需要照料;浙江體育職業技術學院大球系副主任,繁雜的工作需要處理;浙江大學的學生,全新的領域需要探索。
『對於我,總要面對別的生活。』周蘇紅說,『還是順其自然吧,現在不考慮太多,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一個月之後。世界排聯大獎賽總決賽2勝4負,全隊軍心渙散,主教練王寶泉因病去職,中國女排站到了懸崖邊緣——距離倫敦奧運會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排管中心剛剛與總局簽訂了目標書。
徐利撥響了周蘇紅的電話。
周蘇紅很忙,但在這所有的角色之前,她首先是一個個體性的存在,有著自己的喜怒愛憎,有著出於本性的處世准則。她是一個生命力如此豐富的人,丈夫癱瘓三年,始終不離不棄;8月的北侖女排訓練基地,當大屏幕上展現出『黃金一代』的崢嶸歲月,她的眼眶依舊會濡濕。跟隨中國女排十幾年的攝影記者劉亞茹會感覺『炮炮』特別親切,因為『她總是能記著很多共同經歷過的感動,即便那份感動發生在很久之前。』
『真的非如此不可麼?』貝多芬用《命運交響曲》作答,『是的,非如此不可。』
她應承了下來,卻帶著一絲猶豫。『我呆在家裡的時候雖然不多,平時大多數時候都靠爸爸照顧湯淼,但只要我在,湯淼的心情就特別好,恢復狀況也好。以他這樣的情況,心情對康復的效果影響很大……
但在國家隊的征召令到來後,趁著周蘇紅不在,湯淼和雙方父母一起開了個『家庭會議』,得出的結論變成了一條發給周蘇紅的短信:你想要做的事情盡管去做,只要是你喜歡的事情,我們都會支持你。
家庭的支持解除了回歸的最後一絲顧慮。能夠順從自己意願的選擇,周蘇紅是快樂的,也給隨之而來的別離染上了樂觀的情緒,『其實現在通訊那麼發達,而且湯淼的情況不錯,我們晚上可以上網、一起視頻聊天,兩個人的距離在縮小。』
回歸:擔當精神支柱
倉促間,周蘇紅沒有趕上亞洲杯的報名,她是帶著老女排的裝備到太倉的,回歸後的號碼自然也尚未確定。但她笑著說:『不管是6號還是7號,我還是那個周蘇紅』。
『還是那個周蘇紅』,既是她對自身實力恢復的信心,也傳達出自身性格的一以貫之,還是那麼大聲說話、那麼爽朗歡笑。
『隊伍有沒有為你舉辦什麼歡迎儀式?』有記者問。
『纔不要呢,否則的話不就生分了麼?』兩年之後重返國家隊,周蘇紅並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
回歸後參加的第一堂正式訓練課,她就讓到場的記者們感受到了中國女排的些許不同。訓練場上的『大炮』,一如既往地有『聲勢』:一會兒對於助理教練的發球技術『品評高低』,一會又轉身對一旁的小將范琳琳加以指點,『這個手型應該是這樣擺』,邊說邊做著示范。有了她的存在,整個隊伍的訓練氛圍活躍了很多。
對於這次回歸,周蘇紅有著很清楚的定位,『徐(徐利)主任當時就跟我說,現在隊伍很年輕,對於我的要求別的還是其次,主要是希望在精神上起到核心作用,帶動大家。』在排管中心和教練組的眼中,『新女排都是80、90後,經驗上有所欠缺,遇到困難時起伏大』,蔡斌、王寶泉的陣容裡,有技戰上的攻守核心卻沒有整個隊伍的精神支柱。
小師妹們都很買賬。資歷如王一梅者,聽見周蘇紅對她『指手畫腳』,也會一邊點頭一邊憨笑。亞洲杯幾乎每場比賽結束之後,大梅都會主動跑到看臺下與『炮炮姐』會合,互相交流本場比賽中的得失。同樣司職接應的小將張磊說:『大炮姐回來後,對於大家的幫助很大,對每個人都會提點一些。對我,這幾天在進攻和一傳的一些小技術上說的特別多。』
周蘇紅的領袖氣質由內而外,明亮卻不刺眼。這是一份不再需要對旁人察言觀色的從容,在面對記者時,同樣展現得淋漓盡致。無論是評價隊伍的缺點或優勢,亦或是談及與湯淼和家人的別離,還是表白個人力量的有限、只能盡力而為……她都一一道來,自然,爽直。
回歸:我不是救世主亞洲杯開賽次日,周蘇紅趕到太倉與隊伍匯合,立即成為矚目的焦點。『大家對我的期望很高,但我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
話猶在耳,第二天的訓練課上,便證明她的確只是一介凡人。回歸後首練,周蘇紅主要進行的是一傳和打防的練習,可是,黃金一代中一傳僅次於自由人張娜的她,一上來就將球接飛了,接下來的連續十幾個球也不夠到位。此後的打防環節,炮炮的表現有了起色,『包括防守站位什麼的還是有些感覺的。』
『這很正常,畢竟很久沒有碰球了。』新任主教練俞覺敏對於炮炮的恢復顯得很有信心,『當前階段教練組首先要做的是提高周蘇紅的體能,以及保證她的舊傷不再復發。然後慢慢地加重有球環節的訓練量,參與全隊的戰術演練。』同樣,周蘇紅對於自己的能力也不曾懷疑過。早在復出之前,記者問她為何國外選手30多歲仍然打球的現象非常普遍,得到的回答是:『外國人能做的,中國人也可以。比如,我最欣賞的殷茵,退役了、生完孩子再復出,去年在聯賽中依舊打得非常好。』
個人能力的恢復可以預期,但究竟能夠給全隊帶來多大的化學反應還是個未知數,畢竟,排球是集體項目。一傳是新女排的『老大難』,前任主教練王寶泉幾乎是言必及『一傳』,周蘇紅的能力固然出類拔萃,可如果只靠她和自由人,這道保障線難免會被對手找到漏洞。大獎賽總決賽後,領隊胡進專門寫了一篇論文來論述新女排缺乏有效得分手段的新問題,周蘇紅的跑動進攻聞名於世,但這種中國式的接應通常是給對手出其不意的打擊,而無法作為常規的得分點。
『雖然不是救世主,但既然回來了,我肯定會全力以赴,做好自己能夠做到的。』周蘇紅會在訓練中提點小師妹,把自己的經驗與技術傾囊相授。對於同樣司職接應位置的上海小將張磊,周蘇紅更是呵護備至。她說,只要是隊伍需要,替補的角色也能夠接受。『個人挺欣賞張磊的,打法特點和我有些相似,訓練、比賽中也非常拼。我們兩個人是要把接應的位置頂好,如果她狀態好就她打,如果我狀態好的話,我也會主動請戰。整個隊伍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外界有猜測周蘇紅可能會在新女排中擔任後排防守一職,她同樣表示:『一切聽從教練組安排。』
周蘇紅的回歸是一個信號,或者說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至少,曾經與周蘇紅並肩作戰的馮坤也開始手癢了。昔日隊長透露,已經找了個體能訓練師,幫助制定身體恢復計劃。正如她所希望的,『大炮的回歸為我們打好了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