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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仍然記得2001年10月7日的夜晚。國足出線之後,燦爛的煙花在瀋陽的夜空騰空而起。那是一個不眠夜,幾代人的夢想終於實現了,除了徹夜狂歡,已別無選擇。
所有的足記當時都彙集到了瀋陽。尤其是幾家專業報,早就掐着日子準備出特刊。當天晚上,我給幾個國腳打電話,但不是無人接聽,就是電話裏很嘈雜,人家實在沒心情再談什麼感想了:“隨便寫吧,怎麼寫都行,我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個年月也是體育專業報的黃金季節,即使報紙辦得很爛,但只要上攤,很快就會被一搶而空。各家報紙爲了搶新聞,都不惜重金,挖牆腳,託關係,找內線,開專欄,後來想想這些行爲很可笑,但當時就是要爭先恐後往裏砸錢,哪怕知道這是惡性競爭也在所不惜。
我當時供職的
紙也未能免俗。其中最讓競爭對手咋舌的就是找來了一個國足球員中的帶頭大哥的馬仔當記者。儘管那哥們兒大字不識幾個,但所掌握的人脈和內幕卻不是一般記者能比擬的。有一次,帶頭大哥和周星馳一起吃飯,馬仔就成了唯一的見證者。第二天,帶頭大哥和星爺的獨家合影登在我們的報紙封面上,一下子就洛陽紙貴了。
馬仔的任務就是給帶頭大哥安排吃喝玩樂的事情,除此之外,他就是泡在網上,找一些博彩網站下注。他還經常徵求我們這些專業記者的意見:“你說是下凱澤斯勞滕還是買拜仁?”
有了這些關係,帶頭大哥接受我們的專訪就成了家常便飯。十強賽開始之前,我們的記者打電話採訪帶頭大哥,想問問他對國足其他對手的比賽的看法,誰知他口無遮攔:“我怎麼看着像是假球啊,如果他們肯賣的話,這事就包在我身上。”
說實話,在那個圈子沉浸已久,我對這樣的言語早已見怪不怪。在那個浮華和瘋狂的年代,任何人想要獨善其身幾乎不太可能。長期拒絕法律介入的後果就是,中國足壇儼然成了犯罪天堂,無數的黑金在地下涌動,誰要是不趁機發筆財,誰就會被人起個日本名字:缺心眼子。
在這個背景下,再回到那個出線之夜。在當時的大環境下,那場球即使出現賭球也是很正常的。涉嫌者或許還會理直氣壯地辯解:“我們又沒有買自己輸球,又沒有放水給對方,況且,我們最終也靠着自己的實力贏球了,中國隊不是出線了嗎?我們捎帶賺一筆,又有何不可?”
這也許就是浮華背後的真相和細節。現在,那個瘋狂到無以復加的年代,終於回來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