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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杜蘭特揮舞著長臂,不斷把三分球扔進像黑海那麼大的籃筐;當他率領的美國青年軍在最古老的歐陸深處,在奧斯曼帝國的遺址上捧起世錦賽冠軍,美國籃球的救贖之旅已經翻倍昇級,從1.0晉昇2.0。他們的救贖,不但像兩年前那樣面對世界,同時也面對自我。
兩年前,美國男籃在古老遠東、3000年歷史的北京城下奪取奧運冠軍的歷程,被冠以『救贖之旅』的開始。他們派出NBA各個位置上最出色的12名絕對巨星,證明美國籃球的水平依然處在世界之巔,無人可撼。而這一次,這支被稱為『美國B隊』的青年纔俊再次奪冠,不但是向世界證明,美國籃球的實力、底蘊、人纔儲備的雄厚;同時也是對美國籃球自我的宣言——盡管北京奧運會的12名球員均未出征土耳其,盡管此次陣容中沒有一個絕對意義上的超級巨星,但依靠大總管科朗吉洛和主帥老K建立起的球隊文化和傳統,美國隊依然可以傲視群雄。少了任何人,美國男籃都不會垮臺。
這個2.0版的救贖,比1.0更艱難,也更需要魄力。自2000年悉尼奧運起,世界群雄開始真正挑戰美國;自2002年起,NBA球員出戰的美國男籃連丟三次世界大賽冠軍,這讓美國籃球陷入從未有過的危機和懷疑。因為失敗激發出了重新掃平世界的欲望和決心,北京奧運會的那支美國隊纔能聚齊那麼多超級巨星。但奪冠之後最大的疑問,恰恰是,擁有世界上最大人纔儲備量的美國籃球,是否要就此開始依賴這幾位巨星?一旦產生依賴,就會引發特權,這與科朗吉洛和老K建立的球隊文化完全相悖;同時這些巨星在征服世界之後,也未必再有再次參賽的欲望。詹姆斯在北京奧運那支美國男籃中曾被曝『耍大牌』,包括他在內的韋德、波什、安東尼、科比等人今夏均因『個人事務』不再奉召,正是救贖之旅1.0後遺癥的體現。
在此次世錦賽的人員征召和備戰之旅上,這正是科朗吉洛和老K面對的危機。他們采用的策略,是一方面宣布不再要求執行原責任捆綁計劃(想打2008奧運會,就必須打2006世錦賽;想打2012奧運會,也必須打2010世錦賽);另一方面,乾脆放手使用年輕人,把北京奧運會12將完全洗牌。策略直指的方向,就是無論球隊由誰組成,都必須堅守美國籃球防守至上的傳統,秉承願意為集體犧牲自我的球隊文化,美國男籃在這個原則上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事實上,正是科朗吉洛和老K堅守的文化和傳統,引領著這支美國男籃再次贏得了冠軍。因為集訓時間短、默契性不夠,這支美國隊在進攻上的集體性,可能是幾支有冠軍相的球隊裡最差的;但他們在凝聚力、犧牲小我為整體而戰上的集體性,卻是所有球隊中最出色的。
站在這個角度上,科朗吉洛和老K仍然是美國男籃的絕對核心。他們在土耳其的成功,也為美國男籃未來的組建、發展奠定了道路。美國原本是社會文化最開放、最強調個人英雄主義的國度,NBA就是塑造英雄的舞臺。但站在國際籃聯的賽場上,為國家而戰,集體利益勝過一切,任何個人都必須服從,都必須滿懷為國爭光的渴望,又是科朗吉洛和老K帶給全隊的一堂教育課。和在國家隊『口碑不佳』的詹姆斯相比,杜蘭特在場下更嚴謹溫和,在場上明顯更能在FIBA規則下發揮作用,他的三分球在美國男籃的歷史上都相當罕見。兩年之後,杜蘭特很可能還是老K征戰倫敦奧運的大將,以詹姆斯為代表的巨星們則未必人人都有機會。
當然,美國隊在土耳其能最終奪冠,與他們的賽程、分區、遭遇對手有些幸運不無關系。最可能對美國隊形成挑戰的兩支球隊西班牙和塞爾維亞,均在另一半區壯烈犧牲,未曾謀面。這屆世錦賽,也因為諸多大牌缺席,被視作並非24K的24強。但如西班牙、阿根廷、立陶宛這樣的強隊,一兩名巨星未能參賽,都能給他們帶來致命的影響;唯獨美國隊能12人大換班,還保持對冠軍的競爭力,既是美國籃球整體實力最好的體現,同時也正是科朗吉洛和老K能堅守原則、誓不妥協、塑造文化的基礎。老K的超小個陣容,全場緊逼防守,完全以快打高,雖然命門清晰,卻無人能破解,也是這支美國隊留給世界的懸念和課題。
在美國男籃問鼎土耳其的道路上,世界質疑聲聲,人們常常站在美國的對立面上思考問題;電視解說和評論員們(包括我在內)不斷尋找著他們的軟肋和對手。但最終的最終,美國男籃不但征服了世界,也重申了自己的規范和原則。(楊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