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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內四起球場暴力事件,全部都與裁判有關,有球迷衝擊場地,有球迷暴力襲裁,更有球迷之間的暴力互毆。八十幾年前,魯迅先生曾經說過在中國費厄潑賴(FairPlay)可以緩行,但如果他地下有知,恐怕也要對今天中國足球大喝一聲『費厄潑賴』。對於中國足球來說,這四個字不僅刻不容緩,而且事關生死存亡。
雖然已經搞了幾十年足球,但不客氣地講,大部分的中國足球人不僅沒有費厄潑賴精神,更是對『公平競賽』精神沒有真正的認識。在普通中國足球人看來,費厄潑賴就是自己的球隊不受委屈,不遭到誤判。僅僅這個認識,就意味著我們根本不懂何為費厄潑賴。
費厄潑賴最基本的原則是你要尊重你所從事的運動,尊重這個運動的規則、規律,冷靜地接受一切可能的結果,無論這個結果對你有利還是不利。在最近一連串的襲裁事件裡,我們的球隊和球員掛在嘴邊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他們那個哨吹的!』言下之意,裁判員的水平是他們做出這種暴力行為的最大理由。
但仔細想想,這種理論其實完全站不住腳。即使是在英超就沒有誤判嗎,就沒有比中超更惡劣的誤判嗎?剛剛過去的世界杯是世界上最高水平的比賽了,可低級的誤判還少嗎?今年中超聯賽我沒有看全,但至少現在發生的誤判事件裡,還沒有比英格蘭隊被烏拉圭邊裁吹掉的那個進球更為惡劣,我們所有的中超比賽重要程度也沒有一場比得上世界杯的八分之一決賽。如果以中國球員和球隊的邏輯,烏拉圭的邊裁在半場結束的時候就已經被打得血肉橫飛了,英格蘭隊也早就退出下屆世界杯的比賽了。
但看看英格蘭人的態度,我們纔會知道什麼叫費厄潑賴。他們接受了對自己最不利的判罰,失利後還有風度地祝賀對手,認為德國隊是比他們更為優秀的對手。英格蘭人發明了費厄潑賴,也向全世界解釋了費厄潑賴。
僅把不懂費厄潑賴的板子打到球員和俱樂部身上顯然不太費厄潑賴,始作俑者其實是中國足協。今年中超裁判的問題基本無關道德品質只是水平參差不齊,僅以大連與陝西這場比賽為例,賽後主客雙方都對主裁判何志彪不滿,已經說明了他不是偏袒的問題,而是水平不夠、控制力不夠。這樣的問題早在年初陸俊等人落馬,中國足協決定起用大批年輕裁判時就已經可以預料到。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足協應該對今年聯賽當中的裁判問題早有准備,他們原本應該出任年輕裁判的保護傘,維護他們的權威,讓他們迅速成長。
但從今年聯賽一開始,我們就發現中國足協不僅沒有保護裁判,反而把裁判當成自己的擋箭牌。從鄭煒翔開始,中國足協的『嫩管』們,不僅公開了每一個裁判的誤判,而且公開了對所有誤判裁判的判罰。表面上,中國足協緩解了與俱樂部之間的矛盾,但實際上裁判員這個整體被當作替罪羊拋了出去。今年聯賽裡,俱樂部對裁判員的上訴是近幾年最多的,不是因為今年的錯判誤判特別多,而中國足協的不作為在鼓勵和暗示俱樂部把矛頭對准聯賽當中的嫩哨。這是中國足協的官員們集體不費厄潑賴,是他們在逃避本應該由他們承擔的責任。
金德俱樂部這次被罰的老總金輝有一句說得還是對的,『足協沒有培訓好裁判這是足協的責任,聯賽出了問題就將責任推到裁判身上,這是足協的不作為。』在整個事件上,中國足協始終把自己擺到了一個置身於事外的地位上,他們忘記了自己是這個聯賽的組織者,出現這麼多問題,第一個被罰的應該是他們。
費厄潑賴精神的缺失,中國足協無法保證費厄潑賴的進行,讓我們的球場裡出現了最大的隱懮。連續三場出場球迷暴力衝擊場地,襲擊對方球迷的事件。對於球迷來說,最大的費厄潑賴就是讓足球場上發生的事情在足球場上結束。你可以發泄對主裁判的不滿,可以挑戰對方的球迷,但一切應該局限在球場之內和可以允許的方式。
毆打對方年過60歲的老球迷,不僅不是費厄潑賴,甚至和那些在幼兒園門前手揮屠刀的狂徒沒啥區別,將對現實的不滿發泄到弱勢群體身上,在哪個國家都不屬於費厄潑賴的范疇。很多球迷把自己的衝動與暴力歸結為裁判的低能與錯誤,在網站的留言板上滿是『如果裁判不這麼吹,我們能這樣嗎』的留言。這無異於以一種私刑的方式來發泄自己的不滿,這樣事情發展下去,我不知道未來的中國足球會不會出現埃斯科巴式的悲劇。任何一個健全的法制社會都不應該容忍以私刑代替法律的現象。
對於中國足球來說,從足協到俱樂部,從球員到球迷,費厄潑賴四個字是所有人都應該重新學習的課程。 (趙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