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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復興
著名作家《人民文學》副主編
中國足球亂世之中,其最高領導者崔大林退休,是早晚的事,無論他應該為中國足球究竟負什麼樣的責任,如今到點退休,無疑是最體面也是最穩定的法子。此時,中國足球確實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鐵腕人物。蔡振華雖然尚談不上德高望重,卻具有鐵腕治軍的能力,還有和德高望重同等級效用的名望和口碑,應該說這後一點,要勝於崔大林。
但是,蔡振華鐵腕治軍,治的是乒乓球,雖然當年中國乒乓球也處於低谷,只是這個低谷是相對於一直處於輝煌巔峰的中國乒乓球而言,那低谷不過是一時擱淺的淺水灣,是屬於老虎打盹,完全無法和中國足球同日而語。中國足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本錢,要想和乒乓球一樣抖擻精神,談何容易。乒乓球即使低谷,不過只是蹲下了而已;而中國足球卻一直趴下,就沒有站起來過。
雖然,從來時勢可以造英雄,命運的陰差陽錯,讓蔡振華從小球的位置上,位移到大球的位置上,我相信清醒的蔡振華不會想到再讓這大球去推動地球,令自己成為振興中國足球的英雄。因為誰都會清楚,這個機遇中行政的因素多於體育自身的規律因素,而且即使是機遇,也充滿詭譎莫測的風險,弄不好可以成為他蔡振華的滑鐵盧,毀了他在艱難時世中創立的一世英名。
以我來看,蔡振華此次走馬上任,為中國足球,他得先不求有功,方能做到但求無過。而關鍵在以下兩點——
一是千萬不要急於求成,不要退回舉國體育的老路,畢其功於一役,企望讓國家隊先有起色,從而讓中國足球和其領導者迅速的先恢復顏面。中國足球不是街頭立等可取的修車鋪,也不是爆米花可以立刻蹦得滿鍋開花。而乒乓球的成功,對於中國足球不是沒有借鑒的經驗,但乒乓球主要依靠是舉國體育的體制,復制這樣經驗於足球上,無異於截肢獵犬而後接肢於大象。指揮個體作業的乒乓球,如同領軍一尖兵連,立刻可以奇襲白虎團;足球卻是統帥一個大兵團作戰,人員輜重龐雜而糾結。更何況,乒乓球有我們的陳年老湯,什麼時候舀出一勺,都夠對手咂摸半天滋味的,足球卻已經是一片廢墟,平地起高樓都難,要先從清理地皮開始。
因此,千萬不要以為可以讓中國足球向乒乓球借水行船,因為中國足球這支破船已經漏得千瘡百孔,再寬再好的水都無法讓它立刻變成輕舟越過萬重山。一切從零開始,先從造船學起,先讓船不露底,先別急著忙著讓領導為新船剪彩。不奢望一蹴而就,不追求足球政績,不讓夢想一定非在自己任上實現。在這裡,只爭朝夕最可怕,新松恨不高千尺最可怕,真正能從娃娃抓起,從校園抓起,制定一種健全而長期行之有效足球制度和務實的長遠一些的規劃,方纔是中國足球的實際。
二是先不要著急申辦世界杯。中國已成功舉辦了一屆奧運會,目前並不需要靠舉辦一次世界杯為自己證明。中國足球也不需要靠舉辦一次世界杯而為自己救贖,因為辦世界杯不是打雞血,中國足球病入膏肓,油鹽不進,世界杯不是療治中國足球的一劑解藥,更不會是一副『偉哥』或十全大補式的靈丹妙藥。讓中國足球通過一屆世界杯而起死回生,無異於癡人說夢。
中國申辦世界杯,當然是好事,但不應該是現在。不管是蔡振華的上一任的旨意,還是足協的現任頭頭心血來潮的臆想,對於中國足球目前而言,這都不是一個好方子。相信蔡振華會審時度勢,不會照方抓藥,非要在自己的任上出這種華而不實的風頭。
如此,蔡振華方能夠避免滑鐵盧,而中國足球纔有可能出現真正的轉機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