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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段旭報道
讓德馬庫斯·卡辛斯給你簽名,你很難預料自己會得到什麼。
倘若周圍人很多,卡辛斯又很著急,他就會把自己姓名的首字母及球衣號碼草草簽下;但如果你一個人在餐廳或者校園裡碰到他,他則會認真寫下自己的全名,字還簽得很漂亮。
『前幾天晚上,我讓他給我在一件衣服上簽名,結果我根本認不出簽的是什麼,』卡辛斯的媽媽莫妮克·卡辛斯說,『我想他當時心情一定很不好,這種情況並不常發生。』
但無論如何,在肯塔基的這一年,卡辛斯非常受歡迎,向他要簽名的人絡繹不絕,而且每個人都想跟這位未來的NBA明星合影。卡辛斯自己也很高興,至少他不用再被貼上那些惡心的標簽。
『我是一個惡棍,一個壞蛋,一個罪犯,』卡辛斯說,『我知道別人是這麼說我的,那些根本不了解我的人。這與事實嚴重偏離,遠到不能再遠。』
凱文·加內特有個綽號叫『The Big Ticket』(直譯為『大球票』,指的是能吸引觀眾買票來看球的人),德馬庫斯·卡辛斯也獲得了同樣的綽號。而且,當卡辛斯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時,他纔14歲,上8年級,竟然連一場正式的籃球比賽都沒參加過。
那時候,加裡·威廉姆斯是為AAU(業餘運動聯盟)伯明翰風暴隊工作的招生員,他來到歐文高中,觀看一場資格賽,忽然留意到卡辛斯正在穿越禮堂。14歲的卡辛斯身高已達到1.98米,所以加裡·威廉姆斯誤以為他是個高年級學生。
『你知道有哪些8年級的學生可能願意打籃球嗎?』威廉姆斯問卡辛斯。
『我就上8年級。』卡辛斯答。
於是順理成章地,卡辛斯及其父母,同風暴隊的主帥丹尼·普裡切特見了面。至今,普裡切特仍記得卡辛斯當年從車裡走出來的情景,他說:『他媽媽在電話裡告訴我,他大約有1.91米高,可是當他從車裡走出來,他就一直在變高、變高、變高。看上去,他好像始終沒有站直,我腦子裡就想,「Yes!」』
普裡切特還說:『我知道他一定會成為那種人人都想看他打球的孩子,他會成為「The Big Ticket」。』這便是卡辛斯綽號的由來。
在見到普裡切特之前,卡辛斯對體育並沒有多大興趣。他的同學打籃球,曾經因為他身高出眾而挑選他,可他完全不會利用自己的身高,結果遭到同學嘲弄。『真是浪費空間的廢物。』有人這樣稱呼他。
『我就一直瞎跑,除了找麻煩,什麼都不會乾。』卡辛斯回憶道。
當然,後來就完全不一樣了。幾周之內,這個連上籃都不會的孩子,開始每天給教練普裡切特打電話,求他帶自己去球館。很快,卡辛斯就能扣籃了,他在籃下變得有統治力,對手為了不讓他得分,會故意對他犯規,使小動作暗算他。
『他們會從背後拽住他,用手或拳頭打他,』普裡切特說,『一開始他會覺得,「這已經不是在打籃球了,他們想把我弄傷。」我們就向他解釋,「別人包夾你,對你來說是一種榮耀。別人要用各種各樣(違規)的辦法來阻止你,對一個孩子來說是一種榮耀。」』
風暴隊的頭一年,打到最後,卡辛斯已經當得起教練給他的綽號。觀眾們圍著球場,坐得滿滿當當,就為看他打業餘比賽。同時,有著名體育媒體將他評為同年級全美排名第一的籃球苗子。
『排名出來那天,有個女人走過來對我說,「你的生活要發生改變了。」』卡辛斯的媽媽莫妮克說,『她是對的。從某種意義上說,自那天起,生活開始變得糟糕起來。』
是的,卡辛斯小有名氣了,但他的半名人身份開始給自己和家人制造精神壓力。在他就讀的高中,一些同其他AAU球隊有聯系的教職員工,會到班裡或者走廊上找到他,試圖用球鞋和金錢誘惑他,讓他離開風暴隊,加盟其他隊伍。而一些大學教練則開始同莫妮克聯系,告訴她,只要她兒子願意加盟該校,他們就會『好好照顧』她。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散布著與卡辛斯私人生活有關的謠言,給他造成傷害。
『人們都在利用我,』卡辛斯說,『他們就是想利用我,設法買通我。我和丹尼教練(普裡切特)相遇,他在我身上冒險碰了碰運氣,我是不會離開他的。可是,當我決定不離開時,就有人開始玷污我的名聲,試圖欺負我。』
莫妮克也說:『有人確實是在欺負他,他們傷害我們娘兒倆,我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一切都難以抵抗。到最後,你只能相信自己的信念,倚仗那些你信任的人,並且祈禱。』
那段時間,卡辛斯還只有十四五歲,這讓情況變得愈發糟糕。卡辛斯事後說,他在籃球場上所養成的傲慢習氣,也開始給他的生活造成消極影響。
在卡辛斯生活的地區,暴力與槍擊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他有很多朋友要麼吸毒要麼販毒,而他所在的歐文高中籃球隊,有一個他很尊敬的高年級隊友,就因為一連串的持槍搶劫事件而被捕。
卡辛斯一直努力遠離著那些麻煩,直到高二那年,籃球賽季中期,一場比賽結束後,他在校車上與一名教職員工大打出手。雖然卡辛斯堅稱只是自衛,卻也承認,自己不成熟的個性引發了爭端。他因為打架遭到處罰,賽季剩餘的比賽無法參加,那一學年結束之後,他決定轉學。
『那是整個(高中)生涯都籠罩在我頭頂的一團烏雲。』卡辛斯如是說。自那以後,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活靶子,總被人盯上。接下來那年夏天,他參加了一個泳池派對,在派對上有人被打成重傷,盡管卡辛斯根本沒有參與其中,他還是在幾周之後收到了一張傳票,因斗毆被指控。該項指控最終被撤銷,但作為一名籃球明星,他的形象大受影響。
『有太多人根本不想看到他成功,』莫妮克說,『我愛阿拉巴馬,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但有些事情,我們根本不應該經歷。』
於是,卡辛斯和媽媽將行李打包,離開了阿拉巴馬州的伯明翰,搬回了卡辛斯四年級之前生活的城市——莫拜爾。
過去一年,肯塔基大學的主教練約翰·卡利帕裡總說,他手下的三位大一明星,卡辛斯、約翰·沃爾(今年NBA狀元秀)、埃裡克·布萊索(首輪第18位被雷霆隊選中),一直被嬌生慣養著,從未被好好約束過。
但實際上,卡辛斯並非如此。
『那不是真的,』勒弗洛爾高中的主教練歐蒂斯·休利笑說,『他(卡利帕裡)需要那樣說,這沒關系,但是很顯然,那不是真的。』
卡辛斯也說:『噢,我絕對知道被吼、被管教、被約束是什麼滋味。卡利帕裡教練是另一個層次,但休利教練也很凶的——他很瘋狂。』
離開伯明翰之後,卡辛斯想去勒弗洛爾高中為歐蒂斯·休利打球,這再正常不過。要知道,在他2007年加入勒弗洛爾高中之前,四年之內,休利手下共有16名球員獲得了NCAA一級聯盟學校的獎學金;而在打進前一年的州決賽時,勒弗洛爾已取得35連勝。
『他為什麼不想來這兒?』休利反問道,『我們很高興能擁有德馬庫斯,但我們並不需要他。我們的文化已經建立起來了。』
加入勒弗洛爾之後,根據規定,卡辛斯前9場比賽不能出戰。不過,一等到卡辛斯能上場,他和休利教練就顯得很合拍。每個星期天的早上,休利都開車去接卡辛斯,讓卡辛斯能和他們一家人共同出席教堂的儀式。
休利同卡辛斯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是認識到,卡辛斯的壞名聲與他本人並不相符。卡辛斯從未在比賽中被罰出場過,也從未違抗過教練的指令,而他在勒弗洛爾唯一一次參與『打斗』,是在快餐停車場跟助理教練傑夫·波普比賽摔跤,完全沒有惡意。
『德馬庫斯並不是一個粗野的家伙,』休利說,『在球場上他可能很粗野,但在場外他還會怕狗。他不是個懦弱的孩子,但他是一個可愛的孩子,我還不知道有誰見到他會不喜歡他的。現在我兒子在電視上看到他,簡單是大喊大叫,「我想念德馬庫斯!」』
當然,休利了解了卡辛斯,其他人並不一定了解。在莫拜爾,大家都知道卡辛斯以前惹下的麻煩,所以也有人針對卡辛斯比賽中的態度和肢體語言而批評他。當卡辛斯遭到對手惡意犯規,爬起來臉貼臉同對手對峙時,有人就覺得卡辛斯表現得像個小混混。莫妮克倒是為兒子辯解說,那只是一個17歲孩子的正常反應罷了。
『德馬庫斯的門牙被打掉過四次,』莫妮克說,『無論他跟哪支球隊比賽,對方的球探報告上都寫著,「對卡辛斯犯規,直到他失去冷靜為止。」誰還碰到過那樣的球探報告?每一場比賽,他都被撞,被打,被撓。捫心自問一下:如果有五個人整場比賽都故意撞你,你會有什麼反應?』
高中畢業後,卡辛斯一度考慮加盟阿拉巴馬大學伯明翰分校,但隨後他就決定離開阿拉巴馬州。卡辛斯說,他需要一個全新的開始,而在伯明翰這樣一個舊地方,他很難有全新的開始。
休利十分理解卡辛斯:『人們想讓一個孩子始終表現得像成年人,而這年頭,連成年人都表現得不像成年人。沒有誰是完美的。』
卡辛斯在肯塔基取得了成功,然後,他和隊友沃爾、布萊索等人一起,投身於NBA選秀,並在首輪第5順位被國王隊選中。
如今,阿拉巴馬州對卡辛斯的評價已經發生了變化。據休利說:『現在阿拉巴馬人人都跟我說,「昨晚我在電視上看見德馬庫斯了。」正是這些人,過去總是批評他,在他背後說他的壞話。我想,現在整個州都開始賞識他,這裡的每個人都開始支持他,他們為他感到高興。這主要是因為,他證明他們所有人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