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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路平
《全體育》總編輯
嗚嗚賽啦聲聲響亮,吹綻韋老板的心房,他給我們帶回了『只有世界杯纔能救中國足球』的最新理想。
在一個被官僚體制埋葬了足球未來的時代,作為一個被官僚體制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懷疑主義分子,聽到韋迪『辦一屆無以倫比的世界杯』的高調,我不可能像某些人一樣我心飛揚,沐手焚香志心歸叩,而只當這是漆黑暗夜中的一聲雞叫。被吵醒了,但只是打個愣怔,接著倒頭睡去。
我從不想扮演刁民和不合作者,但實在是被他們忽悠得心力交瘁。韋迪並不是喊出申辦世界杯口號的第一人。早在閻世鐸時代,中國足協通過的『十年發展規劃』中(2003年),『申辦2018世界杯』即赫然在列。這可是領導們高高舉手莊嚴通過的綱領性文件,白紙黑字印章森嚴,最後卻被扔進死角喂耗子。閻世鐸興廢『申辦世界杯』,遵循的是根據仕途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的辯證大法;謝亞龍絕口不提『申辦世界杯』,也是基於同樣的邏輯。空口承諾,本來就只是官僚們的生存和昇遷技巧,而絕非為官一任的施政目標。閻世鐸和謝亞龍都是好榜樣,他們一個個誇海口定綱領,雖然沒有一條落實,但離開足管中心後都加官晉爵,一個掌中國體育之『糧』,一個理中國體育之『財』,都是股肱重臣。
『說話不算數』本為中國傳統道德所不恥,但體制消解了這一道德難題。我曾那麼迷信閻局,被他騙了;我接著迷信謝局,被他甩了。我倒很願意相信,韋迪是個反例,是個言出必行的好漢,但他篤定無法踐諾。根據《公務員法》,1954年出生的他將於2014年退休,屆時中國是否申辦世界杯,怕還是未定之局。那時候足管中心換個新領導來,又是一套新章程,沒准覺得申辦世界杯是扯閑淡呢。千萬別提什麼施政的連續性,如果有連續性,閻世鐸就不會改甲A為中超了,韋迪也不會撤換六君子了。
一個令人費解的疑點是,作為一名成熟的廳局級官員,韋迪這次為什麼違背基本的為官原則,發出了如此尖利的呼聲?申辦世界杯這樣涉及國計民生的大事,不僅他區區一個足管中心主任無法定奪,就算跟他一同赴南非的總局副局長暗中點頭,也還是不成。拍板的只能是國家最高層,韋迪還離著十萬八千個臺階呢。以韋迪的權限和地位,他現在也只是個阿貓阿狗、長三阿四,所能做的不過是『希望』申辦2026世界杯而已。
當然,從韋迪的角度看,以申辦世界杯為中國足球衝喜,還真是不二法門。中國足球積重難返,近乎絕癥,閻世鐸試了試『揮刀自宮』,自己後脖頸也涼風嗖嗖,不言而退。謝亞龍是為奧運成績而來,即來即走。南勇據說是抱著『欲誅禽獸必先獻身禽獸』的宗旨,下海臥底呢,結果就成了人家的臥底。這個時候韋老板來了,像被關進黑屋子,把牆壁撓抓敲摳,找不到一絲亮光。南非行終於開了天眼,拿到夢寐以求的『葵花寶典』。
韋迪的施政邏輯是舉國體制,但舉國體制涉及到地方財政投入,而在省市領導眼裡,足協算是什麼玩意,有什麼資格喝五吆六。不過,一旦舉辦世界杯,那就情形大大不同,任何一個省市,都不得不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就真正的全國一盤棋了。其實中國足球那點事兒,簡而言之就是國人想住樓房,窮吼吼,可領導不願打地基。主辦世界杯,綱舉目張,問題將迎刃而解。
不得不承認,韋迪是個深諳行政運作機巧的領導,而申辦世界杯,也確實是個好主意。但這活兒由中國足協去乾,就有了一股大話西游的味道。十年了,依舊新鮮可觸的瘡疤表明,這是一個施政能力一團糟的行政單位。維護一個聯賽的正常運轉尚且不能,打造一支『亞洲二流國家隊』尚且無力,解決一個欠薪問題都束手無策,還指望他們去申辦世界杯?
實踐是檢驗『真假』的唯一標准,對於韋迪放的這顆衛星,還是先睜眼盯著,看它是不是真的能昇空。等一切定局之後,再表情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