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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盡管中國大多數球迷對留尼旺並無什麼概念,但高洪波卻告訴我,這次已經是他第四次踏上留尼旺了,而且,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是他與助手傅博一起第三次踏上留尼旺島。早在1984年,他還是張志誠所率的國青隊中一員時,就與隊友傅博一起第一次踏上了留尼旺。之後,還隨國家二隊兩次來到留尼旺進行拉練比賽。而在那個時候,或許現在的球迷很少知道:中國人特別是中國足球人在這個島上是相當受人尊敬的。
此番國足到訪留尼旺期間的一位地陪蕭先生是個地道的中國人,出生在國內,但從小就隨家人來到了留尼旺島,依然會說客家話。在中國1比0擊敗法國後,他與太太異常興奮。當晚,他在國足所住酒店親自點了一瓶香檳,邀請教練員、官員以及管理人員碰杯痛飲,慶祝這個歷史性的勝利。『要知道,這雖然只是一場友誼賽,但卻是歷史性的時刻。對我們這些生活在留尼旺的中國人來說,心情或許是外人無法理解的。這裡本身就是法國人的領地,曾經,廣東等地來的中國人在這裡有過輝煌的經歷,尤其是足球方面。但是,這幾年來,中國足球水平不高,這裡的中國人也越來越不受重視。可這一場比賽的勝利,可以改變很多很多……』已過六旬的蕭先生用英語向記者感慨著。
上世紀70年代,中國足球運動員在留尼旺島曾是各個俱樂部的『搶手貨』。蕭先生告訴我說,『那個時候島上最強的俱樂部是聖皮埃爾人隊,你難以想象,隊裡面有三名中國人,而且全是主力。在1971年,這支隊伍拿到了留尼旺島的聯賽、杯賽和法國足球地區杯!當時我們中國人在這裡很自豪的。至今,我都跟他們有聯系,他們依然還在從事著足球,有人還當起了球探。到後來,尤其是上世紀90年代,中國人在這裡就沒有了那樣的地位,因為踢球的中國人越來越少了,而且也沒有再取得什麼好成績。但是,今天因為中國1比0擊敗了法國而將改變歷史。作為生活在這裡的中國人,你也許可以體會到我們的心情。』很遺憾,由於我此次留尼旺之行實在太過匆忙,雖然蕭先生努力幫我聯系這幾位中國老球員,但因為時間的關系,未能謀面。但是,我在想,即便是不見面,中國隊的勝利也足以讓這些老中國足球人欣慰。
更讓我匪夷所思的是,此次國足留尼旺之行中還有一位歲數比蕭先生更大的老先生陪同。據國足的工作人員介紹,這位老先生從國足抵達的第一天開始,就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中國話,一直是用法語或者英語與大家交流,『我們都以為他根本就不會中國話呢。』可就在中國1比0擊敗法國之後,老先生終於改口冒出了中文,令在場的國足工作人員驚詫不已。有人還想開口調侃幾句,但最終忍住了,『哎,說到底,不就是因為這幾年中國足球不行嗎?連海外的中國人都感覺臉上無光。這也不能怪他們,他們生活在這裡,壓力顯然要比我們大。』而這,難道不也因為擊敗了法國隊的緣故?
一場球賽改變了這麼多,誰還能說它毫無意義?
誰強抱了高洪波?
站在沃爾納伊體育場法國隊的球門後,我獨自一個人在偷笑著,當然是在鄧卓翔完成了驚艷的一腳之後。身邊不少法國攝影記者看到我誇張的神情,都轉過頭來看著我、並回以尷尬的笑。而鐵柵欄後的當地球迷,則在我身後夾雜著英文與法文叫喊著我:『Hello,Chine!』我轉過身去,他們豎起了大拇指……
隨著比賽臨近終場,國足的小伙子們前僕後繼,陸續以飛身堵槍眼式的方式在確保著球門不失的同時,一個個先後倒地了,雖然現場球迷噓聲不斷,但從主席臺下面的看臺偶爾也傳出『中國隊,加油!』的聲音,10多個人,聲音雖小,但卻極大地鼓舞著國足將士們。
終場哨響,我顧不了太多,背著相機,從法國隊球門向中國的替補席衝去。國足替補席上已經沸騰了,兩位一直坐在替補席上的領導——足管中心副主任於洪臣以及國管部主任曹景偉興奮地與隊員們、工作人員們握手,畢竟,這是兩位領導第一次率國足出征,結果擊敗法國,這樣的心情是外人難以品味的。當地足協專門為國足配備的一位法語翻譯也是生活在這裡的一位中國老人,激動地從身後突然襲擊,一把抱住了主帥高洪波。高導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掙紮開後,本想著直接返回更衣室,但走了兩步之後,突然轉向朝法國隊替補席走去。
此時,法國隊主帥多梅內克正雙手後插著腰,一臉嚴肅的神情,愣愣地呆站在場邊,望著場內自己手下的那些隊員,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他此刻面對0比1的比分,腦子裡也許就是一片空白。當高洪波走上前去時,多梅內克先是毫無反應地一愣,隨後纔硬橕著笑臉與高導握手,並說著什麼。高導松手之後,笑了一下,隨即轉身返回。重新來到替補席前,高導在場邊與下場的隊員們一一擊掌,或是給以擁抱,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燦爛。而此時的國足隊員們沒有狂喜,偶爾有過笑容,但都顯得異常的平靜。也許,隊員們心裡都有一杆秤,他們知道這場比賽中自己的表現究竟如何,也知道1比0並不能代表什麼,他們平靜走回更衣室,低調而優雅。
亨利托我來換球衣…
因為拿的是中國代表團的證件,我也是一路暢通,直接來到了國足的更衣室大門口。本想著,1比0拿下法國隊之後,國足的更衣室裡會很熱鬧,但卻是平靜得有些令人窒息。站在門外,幾乎聽不到裡面有什麼講話。很快,助理教練傅博端著一杯咖啡,走出了更衣室。
就在4個小時之前,我搭著國足先遣工作小組的車來到了球場,這也使得我有機會走進法國隊的更衣室,看看這支世界冠軍隊究竟是如何展開賽前准備的,對照著也可以看一下中國隊的准備。我直接來到法國隊的更衣室,問他們是否可以拍照?法國隊的工作人員毫無介意,說可以隨便拍。我問:『是否可以站在球衣前拍一下?』在得到許可之後,我直接選擇站在亨利的12號球衣以及阿內爾卡的39號球衣前。法國隊的一位工作人員用英語問我:『為什麼是亨利?』我說:『亨利在中國很有人氣,N多球迷都是因為喜歡亨利纔喜歡法國隊的。』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4個小時之後,亨利與阿內爾卡的球衣會出現在中國隊的更衣室裡。
賽前一天,曾有國腳悄悄地問國家隊的工作人員,賽後是否可以換球衣?畢竟對手法國隊是世界冠軍隊,隊內球星雲集,對中國球員來說,同場競技之後交換到一件法國球星的球衣,也算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但是,因為國家隊的裝備有限,得到了否認的答案之後,國腳們賽後並沒有人提出與法國隊交換球衣。可就在國腳們在更衣室裡洗澡、休整的時候,法國隊的管理人員卻拿著兩件球衣來到了中國隊的更衣室門前,一件是12號亨利的;一件是3號阿比達爾的。我伸手上去一摸,濕乎乎的,顯然這是比賽之後剛剛脫下的。
我跟隨采訪過這麼多年的國家隊比賽,尤其是像與這種世界級強隊的比賽,只有中國球員追著希望跟對手換球衣的情景,但卻是第一次對手主動拿著球衣來跟中國隊更換的。很顯然,中國隊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贏得了對手的尊重。1比0的結果,大大地刺激了法國隊的神經。而就在他離開之後,一名穿著西裝革履的法國隊官員拿著39號阿內爾卡的球衣,再一次來到中國隊的更衣室門口前希望更換。這一次,國足拿出的是8號於海的球衣。因為就在6月4日這一天,於海正逢23歲生日,用一場勝利來為自己慶祝生日,很顯然就是最好的禮物。而得到阿內爾卡的球衣,則更是喜上加喜。
交換完球衣之後約莫5分鍾,本場比賽的新聞官來到國足更衣室前,督促主帥高洪波去新聞發布廳參加賽後新聞發布會。在發布會上,高洪波在感謝隊員的努力後,稱法國隊是有保留的,所以中國隊纔取勝,並祝福法國隊能夠在世界杯賽上取得好成績。翻譯的話音剛落,法國記者就問:『還是進決賽嗎?』高洪波稱:『是。』這個字剛出口,臺下的法國記者就發出了笑聲,很顯然,這些法國記者根本就不認為法國隊可以完成這個夢想。隨後,有法國記者繼續問高導這樣一個問題:『你到這裡來之前,聽說過留尼旺嗎?』很顯然,這又是一個挑釁性的問題,因為對絕大多數中國人來說,留尼旺確實是因為國足的抵達纔普及了世界地理知識,法國隊很顯然想用這樣的方式最終來攻擊多梅內克。不過,在高導說自己已經是第四次來到留尼旺了後,法國記者們便沒有什麼可以再問的了,而是等著隨後的法國隊主帥多梅內克了,一場脣槍舌劍不可避免。
夾道歡迎,從賽場到酒店
參加完新聞發布會後,我再次搭車跟隨國足返回下榻的酒店。但就在國足大巴車駛離球場時,球場外的當地球迷以及法國球迷用掌聲歡送國足的離開,並不時向國足豎起了大拇指,高喊著『Chine(中國)』。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大巴車駛離球場、在上高速公路之前有一段引道,兩邊有不少球迷正步行離開。看見國足的大巴車,這些路旁的球迷都自發地停了下來,然後給國足鼓掌……
大巴來到國足下榻的酒店門口,周圍有球迷也可能是剛剛從球場回來。見到國足的大巴,這些球迷再一次向大巴車豎起了大拇指,並高喊著:『Chine,bien(中國,好樣的)!』而在回到酒店之後,我更是目睹了前所未有的一幕。當晚23時30分,國腳們陸續來到酒店餐廳進晚餐。此時,酒店的經理將酒店內僅有的幾名服務員和工作人員全部都叫到了餐廳門口,列隊歡迎國腳們。只要有隊員出現,他們就鼓掌歡迎,弄得這些年輕的國腳們很不好意思。而且,餐廳門口還掛出了用中文、英文打出的『歡迎』標語牌。這些人員站立了約莫20分鍾,主帥高洪波或許是有些過意不去了,主動走出餐廳表示感謝,並希望他們散去。
在隊員們開始就餐之後,酒店經理拿出了一本貴賓簽名薄。一旦酒店有重量級人物或者是各國政府政要一級的人物入住酒店,這些客人都會應酒店要求在這個簽名薄上題詞、簽名,以作留念。國足因為歷史性地擊敗了法國隊,酒店經理拿出了簽名薄,中國隊推薦足管中心副主任於洪臣代表國足題詞。於主任翻開簽名薄,看到了多位中國政府要員的題詞,據說還有前外交部長李肇星。因為擊敗了法國隊,於主任享受到了部長級待遇。這就是足球的影響力!
子夜時刻,我與高導相對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抬頭望去,我突然發現留尼旺夜空的星星特別的亮,與賽前一天的暴風驟雨截然不同。長夜漫漫,我開始回憶起短暫的三天留尼旺之行了,似乎有些捨不得道不明的離愁別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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