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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
許宏濤落馬了。作為成都謝菲聯足球俱樂部董事長,許將成為首位直接因操控比賽受法律制裁的中國足球俱樂部董事長。
這是中國足壇反賭風暴以來的一個標志性事件。對於中國體育界來說,這項最具市場化的體育運動,最近幾個月所一一揭露的丑聞,令其蒙羞,但也讓中國足壇的灰色利益鏈漸漸浮出水面。
與許宏濤一起被拘留的還包括謝菲聯足球俱樂部副總經理尤可為。記者獲悉,以許、尤為線索,警方已執行更多抓捕。
他們涉嫌在2007年花錢『買球』,賺取衝擊更高級別聯賽的積分。更早一次案情公布時,警方雖控制了尤可為,但僅公布了王鑫、王珀等人參與的『賭球』案情。
『大家都這麼做,花錢買個安心。』許宏濤解釋『買球』動機時說。
許所說的『大家』到底透露出什麼樣的玄機?四年前,彼時成都球市蕭條,許宏濤攜外資以降。承諾復興之時,也高調向『假球』宣戰。如今以身試法,若案情定讞,許的個人悲劇將給這個瘋狂產業帶來怎樣的罪與罰?
中間人尤可為:如何操縱賭球資源許宏濤的落網,令這場史無前例的『反賭』風暴愈加深入。
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在對尤、許的調查中,成都謝菲聯俱樂部另有關鍵人物於12月初被捕。此人涉案很可能涉嫌操控境外或全運會比賽。
這或使『反賭』波及更廣,乃至體制更深處。
此中一關鍵人物是尤可為。
11月25日警方公布案情時確認,2006年任山西陸虎足球俱樂部總經理、副總經理的王珀、王鑫分別在今年4月,11月因涉嫌操縱中國足球甲級聯賽比賽場次被拘捕。
因涉嫌王鑫、王珀賭球案被捕的尤可為,此前一直被媒體稱為『中間人』,暗指其在圈內人脈廣闊,可能牽連更多『大魚』出場。
從早年國家青年隊隊員到俱樂部管理層,尤在中國足壇活躍了20餘年。
許宏濤只是尤可為引出的『之一』。據了解。上述被捕者涉案,也與尤關系密切。該人士由成都警方高規格『布控』逮捕,轉交遼寧警方。
尤在俱樂部任副總經理期間,主要負責由19歲以下球員組成的第二梯隊(亦稱『青年隊』)。這支球隊同時代表香港謝菲聯俱樂部,參加香港甲組足球聯賽。上述被捕人士亦在此間負責球隊業務工作,此人早年系球壇宿將,在青年球員訓練培養中頗有聲望。
上述人士被捕,則顯出謝菲聯『青年隊』或也成為尤可為等人直接操控的『賭球資源』。
公開信息中,俱樂部曾在今年4月公開闢謠,稱香港媒體報道的當地聯賽『假球案』未涉及謝菲聯隊。但當地媒體報道指出,『內地玩家』投注香港聯賽風氣日尚,這讓一些內地『莊家』樂於直接買通賭球盤口涉及的球隊。
謝菲聯青年隊俱樂部官員曾公開稱,球隊參加香港聯賽一年的運營費用達500萬人民幣。知情人士透露,隊員每月基本薪金為3000元左右。
『一般每個莊家每場比賽的投注額可達五六十萬港幣,綜合計算每場香港聯賽來自內地的賭球投注額竟可高達六七千萬港幣。』業內知情人士透露。
『潛規則』也在圈內熱傳。在各地體育主管部門頗有追求的全運會,『一些中超俱樂部人員組成的地方隊聯合「做人情球」。使一些「沒熟人」的球隊被淘汰』。
成都謝菲聯迷局四年前,許宏濤降臨成都時,頗具拯救者的氣場。2005年,許帶著英超聯賽球隊謝菲聯俱樂部的投資意向,涉入原成都五牛俱樂部的改組。彼時,這家俱樂部已在中甲聯賽的邊緣掙紮。作為球隊主要出資方的成都市卷煙廠已為之投入近9年,但虧損甚多。
是時,國內煙草行業重組洗牌,全國煙草產能前列的雲南紅塔、青島頤中等煙廠相繼退出足壇。因足球贊助每年『投入上億』,收益甚微,成都卷煙廠已多次向政府懇求退出。工商資料顯示,俱樂部成立當年,淨虧損就約620萬元。
許宏濤的介入相當迅速。許的背景深厚。其表姐蘇珊·譚是英國謝菲聯足球俱樂部大股東思嘉伯公司的高管。許很快獲得英方投資成都的許諾。這家公司為英國三大地產商之一,此時有意在中國西部拓展。在國內,許因多次成功運作中國球員前往海外頗受業內矚目。2005年,思嘉伯方面在香港注冊了香港SUFC公司,專門控股內地謝菲聯足球業務。與成都足協的談判中,公司成功剝離了成都五牛隊過去的債務,僅以300萬元人民幣獲得上述90%的股權。其餘10%仍由成都市體工隊所有。後者指派了成都足球運動管理中心主任辜建明為董事。據轉讓合同約定,香港SUFC公司在三年內不得將俱樂部的股本權益轉讓。在其他時段轉讓股權,應交由成都市政府、成都市體育局、中國足協、成都足協批准。
俱樂部相互賄賂,以讓球謀取昇級、保級所需的積分,已讓社會猜疑諸多。彼時具有國際先進聯賽運營經驗的外資,已成為成都足球的救命稻草。
許宏濤何以重蹈覆轍?地產商思嘉伯布局確實在展開。2006年,思嘉伯中國公司在成都注冊了謝菲聯置業(成都)有限責任公司,許宏濤任法人代表。當年年底,謝菲聯置業花1.5億元拍下成都紅牌樓地區一塊20726.76平方米的商業用地,以此作為大手筆的開始。思嘉伯曾宣布將在成都地產業投入30億人民幣。
但許或非執行整套戰略的有力人選。拍賣公司的消息顯示,在謝菲聯置業拍下地塊前,兩次流標的參考價僅為1.30億元和1.26億元。上述人士回憶,財大氣粗的外資入場後,這塊地突然被當地地產公司聯合熱炒,創下當年成都拍賣會上漲幅最大的紀錄。
『許宏濤並不擅長做地產。』上述人士說。拍地之後,謝菲聯置業的賬面一直處在虧損狀態,年流動資金僅在數百萬量級,直至今日也未扭轉。
英國資方是依賴銀行的家族企業,因金融危機陷入財務困難。暫時無法投錢支持成都地塊的修建和開發,不得不變賣部分土地。
『每年不算俱樂部管理費用,僅打比賽就淨虧約800萬』,輸血遙遙無期,使許壓力頗大。進入中超前的兩個賽季,許宏濤分別淨虧近1700萬和2500萬。國內票房、贊助收入總和僅為1300萬。
『許覺得如昇入中超,現場球迷不會還只有幾千人,地方政府也許會支持,廣告商也許投入更多。』上述人士說。
這或讓許宏濤在2007年球隊戰績尚佳時選擇了買球。新華社報道稱,他們涉嫌在2007年花錢『買球』,賺取衝擊更高級別聯賽的積分。
『衝超』成功後,俱樂部經營收入略有增加,接近1000萬元。但虧損的增長讓人瞠目結舌———近3100萬,接近此前淨虧損總額的75%。『經營實在太困難,不排除賣出股權。』許宏濤當時對媒體說。許宏濤也在2008年卸任謝菲聯置業董事長僅任董事。
足協將淡出聯賽經營?2009年初,謝菲聯從成都一家建工企業拿到一筆1000萬的『有條件』分期贊助。這已是在特別力量幫助下的意外之喜。這背後,『職業化』俱樂部已經數年賬面慘淡。據前任中國足協專職副主席說,2005年中超各俱樂部所獲年度分紅也僅有50萬元。其時,各色的博彩、賭球集團則加速紮根,迷案蔓延。
12月21日中國足協年度工作會議迫近。新的改革善政將如何啟動?
記者從接近足協人士處了解,此次會議足協可能重拾專業青訓體系,逐漸退出職業聯賽經營。『中超公司中俱樂部話語權會增大,足協和地方體育部門則可重啟當初的專業編制,獲得撥款。』上述人士說,記者了解,足協同時可能加大對中超球隊准入的標准。實際上按照多年前對球隊『不能欠薪』、『有產權的訓練基地』等內部標准,現有的職業隊伍中,已有多半不夠『准入資格』。
中超聯賽中除去深圳、長沙、成都等俱樂部,其餘大多數球隊都由國企注資。這些俱樂部的球員收入依然可觀。
晚於中超聯賽兩年纔注冊的中超聯賽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中超公司』),由中國足協與聯賽中16家俱樂部聯合出資成立。其中俱樂部各持4%股權,其餘36%由足協掌控,董事長由一位足協副主席擔任。
近三賽季,中超公司負責聯賽贊助等經營事項。收益分配不完全依照股權比例,前任專職副主席曾明確:『足協僅分紅10%,公司自身提取6%的代理費,俱樂部平分其餘84%。』由於經營團隊多由足協或其下屬企業人員構成,足協掌控聯賽經營的過多資源,卻未提供足量收益,已在過去幾年引發多起負面新聞。
新的改革取向,似乎讓當時『中斷』的革命有再起可能。但現實是,中超聯賽已不是一塊誘惑逐利資本嗅覺的蛋糕。
中超公司總經理呂峰說,『上賽季中超聯賽廣告份額較前年下降了30%』。據了解,上年各俱樂部的分紅不足200萬。這筆錢於俱樂部運營杯水車薪,有評論稱『打幾輪客場就差不多了』。
10餘年前,名氣還不大的四川全興公司,一年就向球隊輸入數千萬資金,全興隊核心球員年收入300萬以上。
此情此景已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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