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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壇掃賭這件事,開始的時候可以歸入娛樂新聞,一部足球版的《建國大業》,球迷和媒體心目中有個榜單,當楊旭、尤可為們出來一個,大家『哦』一聲,好像碰見一個好久不見的老相識,然後盤算著下一個粉墨登場的明星是哪位。
數著數著,大家就感覺到了不對,出來的角色越來越面生。這些陌生的面孔不但名氣很小,而且他們的事跡都有些年月,那些高居球迷和媒體榜單前列、近年來活躍在足球賭博這個舞臺的風雲人物,都神龍見首不見尾。有個賭賣了半個賽季、弄得當地的省領導都看不下去的家伙甚至混在觀眾裡也在看熱鬧,還評頭論足,還有個把一支球隊都賭得降了級的家伙甚至換個地盤准備東山再起了。
這就對了。熱熱鬧鬧的足壇掃賭,不但是娛樂事件,還變成了一項考古事業。媒體和球迷津津有味地等著一個個敵特分子原形畢露,被捉拿歸案,手握著大堆的證據積極地等著配合反特部門收網行動,而反特部門像考古學家那樣,翻故紙堆,端詳破爛瓦片,小心翼翼做起了考古工作。一個希望抓現形,一個暫時還在翻舊賬,反差如此之巨,難怪大家的心理落差也如此之大。
考古和抓特務,是兩個時代兩種路線上的事,所以大家對官方那些像機密一樣星星點點泄露出來的成果,是很難過癮的,那些人、那些事專業性太強,跟現實生活有點脫節,年代有點久遠,比如王珀,雖然只要不是個純球盲,都知道這爺們搞足球就是把俱樂部當窩點,把足球當老虎機。比如廈門隊,半拉子球迷都知道,它當年超衝就是一路買上來的。但這都是歷史了,看這種紀錄片,需要做很多功課,需要補背景知識,需要重溫他們當年的事跡,這樣可看性就沒有現在那些活躍在一線、其人其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人參演的大片生動有趣。
比如北方那支今年上演了吊射門、前幾年有球員被挑了腳筋的中甲隊,大家都知道他們創造了中國足球以賭養球的模式,這種模式被好幾個中超老板奉為九陽真經,得到大面積推廣,由此演繹出很多曲折的情節,比如J俱樂部有個球員被裝進麻袋過,奪過中超冠軍的S俱樂部球員大排檔上吃夜宵被人砍過,W俱樂部球員在街上提著砍刀窩裡斗過,這些當事人跟王珀不同,他們一直沒退出舞臺,都有一部創業史好講,有關部門把他們請過來喝頓咖啡,不需要把燈光調亮,估計就會娓娓道來了,但按目前的態勢,這種願望還只是奢望。
其實即使是考古,民間的智慧也大有用武之地,盜墓賊發明的洛陽鏟,現在就是考古學家們使得得心應手的考古工具,足壇抓賭考古,民間可以貢獻的智慧源源不斷。賭球這種事,跟走私販毒、貪污受賄不一樣,沒那麼隱藏,不可能一個人戰斗,它需要發動群眾、聯系群眾,要搞潛伏、策反、接頭,這樣一個系統工程,每個環節都會留下蛛絲馬跡,目擊證人有時候是三五個,有時候是三五萬,像王珀案,找幾百萬個證人都沒問題。今年的中超,有的球隊賭了半年,有的全年都在賭,如果不賭,有的球隊根本揭不開鍋,有的人早就因為嘴裡淡出鳥來另謀高就。如果現在拿他們開刀,球迷的洛陽鏟能把他們挖個底朝天,如果晾個三五年再挖,就不好說了,有的人可能洗白了,有的人可能染紅了,有的人可能見勢不妙,早就人間蒸發了。
乘著現在大家熱情高漲的時候,能不能趁熱打鐵,如果有關部門設點抓賭懸金,全國球迷和媒體會不會像當年布什懸下兩千五百萬美元後,阿富汗農民扛著鋤頭鐵鍬浩浩蕩蕩上山挖拉登那樣?比起捉拉登,中國的足壇掃賭也就是抓小偷,風險小、成本低、難度不大,產出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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