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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征戰北京奧運會的上海奧運健兒回滬參加了慶功會。在取得佳績的運動員背後,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面孔,他們默默為征戰奧運奉獻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封旭華,運動醫學碩士、中國女排康復體能教練。上屆冠軍中國女排在傷兵滿營的情況下,最終拼得北京奧運會的銅牌,封旭華近年來所做的努力功勞不小。然而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做中國女排的教練能夠堅持下來,我覺得日後無論碰到什麼情況都能堅持下來。』這支隊伍身上所體現的堅毅、拼搏,令封旭華感動。
中國女排今年進行了足足5個月的漫長集訓,北京奧運結束之後,連主教練陳忠和都承認:『有時候一進訓練館,感覺就膩得想吐,何況是隊員們呢!』
作為體能教練,封旭華的一大挑戰就是要把枯燥的體能訓練變得更有趣,『從十多年前開始接觸這一領域,我就開始積極學習國外先進的理念和方法。』他說,在中國女排這近三年,他就不斷將這些理念和方法融入實踐。
今年廣東拉練期間,封旭華就因地制宜地設計了『騎馬』訓練:看到場地旁用來擺攝像機的木頭架子挺結實,就安排隊員扶著架子做背人練習,就是像兒童游戲的『騎馬』,一人騎著另一人肩頭,下面的人要下蹲起立,鍛煉價值是下面隊員的下肢力量,以及上面隊員的膽量。
饒是大膽的周蘇紅被趙蕊蕊背起後,也嚇得哇哇亂叫,過了一會纔適應了坐在高妹肩頭的一覽眾山小。『兩米多的高度,空氣好清新啊!』她神清氣爽得感嘆道,過了一會她又表揚起胯下那位,『蕊蕊你起來那下子很有勁,腿部力量不錯!』
然而中國女排所接受的,終究是『魔鬼訓練』。封旭華年紀輕、長相又『面善』,所以隊裡那群二十歲出頭的小隊員,有時也會稱呼他『小封』,然後招來領隊或者主帥的『家長式呵斥』:沒大沒小,要叫封大夫!而封旭華總是笑瞇瞇,但他執行起訓練計劃來,還是鐵面無情,針對具體每個隊員個性化制定的身體訓練計劃,絕對要百分之百完成。隊員們私下裡半開玩笑地說:『封大夫定的訓練計劃挺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一點偷懶的機會都沒給我們留下!』
封旭華說,大強度的身體訓練幾乎讓每個隊員都忍不住流過淚,然而老將們的堅持令他這個教練都忍不住動容,『周蘇紅很讓我感動。』由於2006年那次膝關節側副韌帶拉傷,周蘇紅在進入2007賽季時身體狀態一般,而6月湯淼的那場意外之後,周蘇紅更是身心交瘁,但仍堅持在丈夫病榻前和國家隊訓練場之間兩頭跑。而國家隊解散後在國內聯賽期間,周蘇紅的頸椎傷勢突然爆發,休息了好一段時間。
『因為湯淼的關系,她自己當然也會有些心理包袱。』封旭華說,但2007年底回到國家隊時,周蘇紅的上進心反而更強,停止正常訓練一個月,只維持一些輕微身體訓練的高水平運動員想要重新投入大強度身體訓練,其難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無論是做頸部練習,還是杠鈴深蹲,她的身體反應都很強烈,往往是一邊練一邊流淚。』封旭華說,但周蘇紅從不說停下,再痛、再難受也要完成規定運動量,她自己對教練說:與其留到將來再流淚,不如現在就流淚。
果然,今年周蘇紅的狀態格外出色,堪稱中國女排在奧運會上發揮最好的隊員,這個倔強的姑娘除了是『帶著兩個人的夢想去比賽』的精神動力,在集訓期裡打下的身體素質基礎也是重要因素。
這兩年,日子都是熬出來的
隊裡給封旭華的定位是『教練』,而他對自己的定位則超出了『教練』,一方面是體能訓練,另一方面又是康復師、理療師這些角色:需要帶領隊伍進行體能訓練,也需要給每名隊員制定各自不同的身體訓練內容,更包括負責重點隊員的傷病康復,需要不斷跟主教練溝通,也時刻跟運動員配合,『從在上海的一名科研人員變成了國家隊的教練員,我自己覺得這是個很大的突破。』他『自我表揚』道。
今年纔33歲的封旭華,早在上海女排五連冠時期就是隊中的幕後功臣。1998年,他幫助當時接受了膝關節手術的前國手張靜進行術後康復,僅僅一個半月以後,後者就順利痊愈。初試牛刀的封旭華受到了肯定,被力薦進入當時由蔡斌擔任主帥的上海有線女排。進行隨隊科研工作。2002年後,他又開始給東方綠舟訓練基地內的更多隊伍包括男排、水球、跳水等隊做醫務監督、營養保障、體能訓練以及康復等工作。
2007年,傷員不斷的中國女排將封旭華正式特聘進隊。中國女排原來就配備有兩名隊醫衛雍績與王凱,而封旭華雖也是運動醫學出身,但他更側重於體能和康復訓練,不過每晚隊員訓練後都要接受手法治療,封旭華更是負責了馮坤、馬蘊雯、薛明等重點運動員的傷病治療,等於一個人要扮演三個角色。
談起這兩年多來跟隨中國女排的感受,他如實說道:『挺煎熬,壓力很大。』一方面是隊裡老將眾多,每一個多多少少都帶著老傷,每一個人的傷病都藏著苦痛故事,這對封旭華是前所未有的挑戰;而另一方面,這是一支籠罩在聚光燈下的隊伍,她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全國球迷熱切關注著,即便傷痕累累,她們也容不得失敗和退卻。
『這兩年多來給我最深的感受就是,如果做中國女排的教練能夠堅持下來,日後無論碰到什麼艱難困苦一定都能堅持下來,而對自己的康復體能事業,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封旭華說,陪伴著這支隊伍征戰、甘苦自知,但收獲的是常人無法體會的『女排精神』。
『馮坤,保證讓你打奧運』
國家隊遍地是傷號
回憶起自己2006年6月以體育總局科教司特聘康復專家身份進入中國女排時的情形,封旭華說:『當時的情況真的很糟糕,隊裡老隊員幾乎個個傷病都很嚴重。』而隊伍在當年11月的女排世錦賽僅列第五名、鎩羽而歸,主教練陳忠和也感嘆:『我現在是彈盡糧絕!』
當他剛進隊時,『雅典奇兵』、副攻張萍的兩個膝蓋傷勢都已經嚴重到完全無法跟隊訓練了;另一員副攻大將趙蕊蕊已經完成了在國內的骨折處鋼釘拆除手術,『但她那屬於疲勞性骨折,就算是骨折處長好了,也不能說完全康復,因此沒法跟隊正常訓練。』封旭華說,當全隊進行大強度對抗的時候,趙蕊蕊只有在一旁撿球。後來張萍、蕊蕊經過三個月的單獨康復訓練終於在當年9月初歸隊,馮坤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膝蓋積水嚴重的她在場上幾乎無法自如移動。這樣一個『國寶級』的球員,能趕上兩年之後在家門口的北京奧運會嗎?封旭華明白自己的挑戰有多大。
馮坤能打就是奇跡
2007年,馮坤終於淡出國家隊、赴美接受手術。術後她回到國家隊便和蕊蕊、大梅和張娜在康復大隊進行康復,而康復大隊的『隊長兼政委』便是封旭華。馮坤在去年底的臨時集訓上就顯示出了痊愈的苗頭,而隨著今年1月中國女排漫長集訓的開始,馮坤更是迅速趕上了大部隊的訓練節奏。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順風順水,2004年雅典奧運會上那個『世界最佳二傳』眼看就要歸來,3月的『性別大戰』廣東拉練時,馮坤卻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與此同時傳來消息——馮坤因為突發性膝關節積水回北京接受治療了!
其實當馮坤2007年初赴美接受手術,美國專家看到馮坤膝關節的傷情,都驚訝她怎麼能堅持打完世錦賽,並認為她術後很難恢復;而就在同年底,排管中心為馮坤召開了一次專家會診,當時國內專家也幾乎一致認定她無法恢復到能參加奧運大賽的狀態。結束會診,隊內領導、教練沈默地離開。過了一會,封旭華跑到領隊李全強和主教練陳忠和的面前說:『我保證,一定會讓馮坤參加奧運會!』
馮坤在廣東拉練之後繼續接受封旭華為其量身定制的康復訓練和體能訓練。最後她終於站到了北京奧運的賽場上,太想好好發揮的她卻幾度落淚,甚至在場上也失態。陳忠和後來透露,奧運會的接連大強度比賽讓馮坤終究還是頂不住了,需要打封閉出場。封旭華說,他覺得馮坤已經做到了她所能達到的最好程度,『但馮坤能夠打奧運,我覺得本身就是個奇跡。』
自比尤根
封旭華說,他的工作和上海申花隊的尤根很相似——事實上,在中國的足籃球職業隊裡,聘用體能康復教練已經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了,然而在國字號的運動隊裡,這還是個新鮮事。
兩名專職隊醫,外加一名體能康復教練,在至多只有十四五個隊員的中國女排集訓隊裡卻總是忙得團團轉。而在北京奧運會未能闖入決賽之後,中國女排以及主帥陳忠和也備受外界質疑、批評:隊裡為什麼有這麼多傷病?是不是練得太狠,把隊員都練傷了?
封旭華說,具體每個隊員的訓練量,他都會和主教練溝通,『但是該狠的時候還是得狠,否則沒法練出效果。』他說,防傷防病和苦練出成績,永遠是一對矛盾統一體,饒是如何引進國外先進的訓練理念和方法,傷病仍然是無法避免的。
不止是老將,中國女排的新秀們已經開始面臨傷病威脅。北京奧運會上的奇兵馬蘊雯,上半年由於苦練攔網和進攻,跳躍太多而導致膝蓋一度積水。經過及時地乾預和治療,馬蘊雯得以痊愈,並以最佳狀態參加了奧運會。而王一梅、薛明、魏秋月等新人,都不同程度地有傷在身。
中國女排的『黃金一代』將在本賽季過後淡出國家隊,中國女排的傷病問題在未來將有所緩解,但不會根除。如何用好每一個隊員,珍惜她們的運動生涯、最大限度地開發她們的運動價值,是擺在未來中國女排教練組以及科研人員面前的一道難題,正如封旭華所說的:『國內在傷病康復和訓練這一塊還有很大的餘地,我的目標就是不斷地去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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