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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球隊主場的表現,都比不上在波士頓花園的凱爾特人。
S I 記者L e i g h M o n t v i l l e
夜晚或許變得更加昏暗。雨或許下得更大了。街燈永遠都是過時的黃色,掛在粗粗的柱子上,照亮堤道大街MBTA鐵路系統的鐵軌,火車底部,輪子與鐵軌碰撞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記憶就是一個編輯。記憶永遠都在你的控制之中。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波士頓花園,』約翰・哈夫利切克(凱爾特人,1962—1978)說,『我在堪薩斯城打完(大學的)東西區全明星賽之後,就直接來波士頓了。凱爾特人在第一輪選中了我。我和外號神射手的傑克・弗利一起從聖十字大學來球隊報到,他是第二輪新秀。我們倆晚上11點纔到,那是一個潮濕、昏暗、沈悶的新英格蘭夜晚。我們從機場隧道進城,當我們來到波士頓花園時,火車、雨、所有的一切,我們都見識了。我們在球場旁的一家賓館住了下來⋯⋯』
哈夫利切克說這番話時,沒有絲毫的停頓。他說的那個夜晚,是1962年5月31日,凱爾特人一共在波士頓花園打了49年,他來到豆城33年之後,綠衫軍纔告別這座球場。他本有足夠的時間,美化當時的情景,去除糟糕的記憶,讓一切都美好起來。然而,他完全是在真實再現。
『我很餓,於是,我走出賓館找東西吃,』哈夫利切克接著說,『只有街對面的Hayes Bickford餐廳沒有關門。我於是進了這家餐廳,有兩位顧客在自顧自地喝咖啡。還有一位顧客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服務員的圍裙上,留著一天下來的油污。我要了兩個雞蛋,太餓了,顧不上控制膽固醇了。我一個人坐在那裡,心裡琢磨著,我把自己搞到什麼鬼地方了?』
細節很重要。圍裙上的油污、雞蛋中的膽固醇。神射手傑克已經上床睡覺了。這段故事,哈夫利切克講了無數遍了,講給朋友、扶輪社(譯注:以『服務,非利己』為口號的交際組織,1905年發起於美國,現為國際性社團)、贊助商以及解說員,漸漸地,這個故事變得像寓言一樣完美,它真實地反應出了一個人在特定地點的特殊反應。
『第二天,我去了球場,』哈夫利切克說,『他們帶我去凱爾特人的更衣室。我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更衣室很小,而且建在一個樓梯下面。根本沒有更衣櫃,牆上都是釘子,衣服就掛在釘子上。因為更衣室是依著樓梯建的,所以更衣室的一端還算敞亮,有一個4.8米高的天花板,看起來像個正常的房子,但是更衣室的另一端卻很矮,只有1.8米高,小個子球員在這裡換衣服。牆上的釘子,也不是你隨便就能用的,也要按資歷來。如果你是新秀,只能分到一顆。我剛在俄亥俄打完四個賽季,那裡的設施都是一流的,然而到了這裡⋯⋯接下來,我們離開更衣室,去看比賽。』
『當時正在打季後賽。凱爾特人對陣費城(勇士隊)。
正是在這場比賽中,威爾特・張伯倫追打薩姆・瓊斯(凱爾特人,1957—1969),薩姆操起一條板凳,說,「威爾特,跟你打,我纔不管什麼公平不公平。」同時,吉姆・洛斯卡托夫(凱爾特人,1955—1964)追打蓋伊・羅傑斯,一直把蓋伊逼到了觀眾席,我坐在場邊,又一次犯嘀咕:我把自己搞到什麼鬼地方了?』
1995年4月21日,凱爾特人在波士頓花園球場打最後一場常規賽,對手是紐約尼克斯。波士頓終止了與這座66歲的老球館的租賃合同,在這裡,他們拿下了16座總冠軍,留下了歷史上最值得銘記的一些瞬間。拆遷工人會來到這裡,乾他們該乾的事情。NBA史上最成功球隊的主場、自聯盟建立之日起一直存在的主場,就此消失。
記憶最重要,記憶就是一切。
標志性的黑色球鞋,在標志性的木地板上穿梭。這就是在波士頓花園上演的情景。穿著黑色球鞋的男人們,基本上所向披靡。每年秋天,波士頓花園都會舉行一場慶典,再加上一個儀式,他們會將一面錦標掛到髒兮兮的頂棚橫梁上。多一面錦標,就意味著他們在春天又拿了一個總冠軍。橫梁上的錦標,一共有16面,其中有九面來自1960年代,可以說,他們就是1960年代的霸主。黑色球鞋、地板、波士頓花園,這幾樣東西都擁有特殊的魔力。或者,所謂的魔力,其實是來自球員?
『有一場比賽,我們穿白色的球鞋,』鮑勃・布蘭姆(凱爾特人,1951-1955)說,『老板沃爾特・布朗(凱爾特人,1946—1964)讓我們換上白鞋,他只是想做個試驗,他還挪動了地板的位置。他發現場地兩端的座位更多,挪了地板之後,兩個側面的座位就增加了。其實,我們都討厭穿黑色球鞋,除了我們,沒人穿黑色。可惜,那場比賽我們輸了。地板回到了原位,我們也穿回了黑色球鞋。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變過。』
記憶。
觀眾席懸在球場的空中,兩個包廂不是水平並列,而是垂直並列,現代球場的建築師們如果來到這裡,恐怕都找不到包廂在哪裡。在很長的時期內,球場最多只能容納13,909位觀眾,這個數字,波士頓的每一位小學生都記在心裡,當然,同樣被他們記在心裡的,還有一個個經典的歷史瞬間。球隊中湧現了不少超級明星,從比爾・拉塞爾(凱爾特人,1959—1969)到戴夫・考恩斯(凱爾特人,1970-1980)再到拉裡・伯德(凱爾特人1979-1992),他們都曾救綠衫軍於水深火熱,並且幫助球隊開啟新的篇章。
幾十年如一日陪伴綠衫軍的,除了球館,還有裡德・奧爾巴赫(凱爾特人,1950—2005),他先後做過教練、球隊經理、球隊總裁。作為教練和經理,他老辣而高傲,精明而暴躁,在歷史照片中,我們經常可以看見,他為了一分球而和裁判爭論不休,脖子上青筋爆起,而勝利在望時,他又會瀟灑地抽上一支雪茄。
『裡德是個妄想狂,』鮑伯・庫西(凱爾特人,1950—1963,現任球隊評論員)說,『他總以為,其他人都在針對我們,尤其是裁判。從裁判吹的第一個犯規開始,他就衝人家嚷嚷,甚至哨聲對我們有利時,他也要嚷嚷。他總是被自己的妄想困擾。每次我們去紐約打客場,他都要罵裁判是狗娘養的。
他認為,聯盟希望紐約贏球,而希望我們輸球。現在回過頭來看,這種想法太愚蠢了,但是當裡德炮轟紐約、炮轟裁判時,我們都相信他了。我想,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記憶。
對凱爾特人來說,波士頓花園像其他任何球隊的主場一樣,又親切又熟悉,但他們不是這裡的主人,冰球隊波士頓熊纔是。在大部分年份,熊隊都是更受波士頓人喜愛的球隊,不過,凱爾特人也擁有其獨特的魔力。任何一支來這裡做客的冰球隊,都沒有抱怨過更衣室的氣溫反常——天熱的時候更熱,天冷的時候更冷,受到這種變態待遇的,都是做客的籃球隊。地板上也有『機關』,有一些點是碰不得的,客隊球員如果把球運到這些點上,會驚訝地發現,球就像是進了泥潭,彈不起來。另外,當凱爾特人需要更多的進攻時間時,計時員自然會將讀秒的速度放慢,而裁判在球迷鋪天蓋地的噓聲中,也會不自覺地偏向綠衫軍。天花板上似乎藏著來普羅卡恩(譯注:愛爾蘭傳說中幫主婦做事的勤奮的小妖精),每到關鍵時刻,小妖精都會暗中救主。
『這些東西之所以都傳得神乎其神,是因為其他球隊認為,這些都是真的,』庫西說,『想想看,地板上盲點,難道你不覺得很搞笑嗎?在籃球這種高速的運動中,我竟然有那閑心,將對手逼到右側的第五塊木板,因為那裡就是傳說中的盲點?別扯了。至於更衣室的溫度,伙計,我們這邊的溫度也很糟糕。』
『熱氣是從室外的一根30厘米長的管子吹進來的,』哈夫利切克說,『我特意研究過,你離管子越遠,感受到的熱氣越少,因為熱氣都分散開了。主隊更衣室與管子的距離比客隊更衣室近7.6米,我想,正因為如此,我們享受到的熱氣更多一些,僅此而已。在我看來,真正幫了我們大忙的是時鍾,我不是說現在這個,而是之前的那一個。它的分針是黑色的,秒針是紅色的,那是一只冰球鍾。我們一節打12分鍾,可是那只鍾的標記是15分鍾、30分鍾和45分鍾。我想,這個聯盟裡只有裡德和我們,知道如何讀它,我看見不少人琢磨很久,纔能明白過來,有的球員在一節打完之後,困惑不已地盯著它。』
記憶。
比賽和冠軍大部分被淡忘。籃球就是這樣。所有的動作,都像是寫在一張磷紙上,只要暴露在空氣中,就會興奮地燃燒,之後就消失地無影無蹤。拉塞爾又擊敗了威爾特!庫西傳了一個好球!伯德一個超遠距離三分絕殺對手!庫西的單手投籃、拉塞爾的蓋帽、羅伯特・帕裡什(凱爾特人,1980—1994)的轉身跳投和凱文・麥克海爾(凱爾特人,1980—1993)的上籃,都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褪色。不得不承認,那些小花邊比比賽中的絢麗瞬間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記憶。
在波士頓花園上演的比賽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場發生在1965年4月15日,東區決賽第七場的最後時刻,費城76人的海爾・格利爾在發邊線球給切特・沃克,結果被哈夫利切克搶斷,凱爾特人驚險地保住了110比109的比分,拿到東區冠軍。這場比賽雖然刺激,但遠不是最重要或者最具戲劇性的一場,它之所以成為經典,得益於當時的播音員約翰尼・莫斯特(凱爾特人,1953—1990)。他是綠衫軍的忠實粉絲,每天四包香煙和無數杯咖啡,幫他打造了一副沙啞而又富有磁性的嗓子,當時,他用盡全身力氣尖叫了一聲:『哈夫利切克斷走了球!』感覺就像是看見了外星人。
『那天,約翰尼肯定喝了上等的咖啡,因為他格外興奮,』哈夫利切克說,『在比賽還剩五秒時,我們領先一分,不過,比爾・拉塞爾發的底線球,打在了從包廂連到籃板的導線上。按照規則,球權屬於費城。暫停時,拉塞爾在一片混亂中大喊,「大家伙兒必須幫我把這個球防下來。」
格利爾發球時,我在心裡數,「1001,1002」,當我數到「1003」時,我撇了一眼格利爾,他正好將球發了出來,我伸手夠到了球,於是我們贏了。我當時並不知道約翰尼喊的那一嗓子,幾天之後纔知道。』
『從那以後,他這一嗓子就被人記住了。前一段時間,我去看NCAA四強賽,CBS解說員帕特・奧布萊恩還模仿了一回約翰尼:「哈夫利切克斷走了球!哈夫利切克斷走了球!」似乎每個人都記住了約翰尼。正是因為他,那個球格外與眾不同。』
記憶。
波士頓花園還有其他個性十足的人物。豪伊・麥克林(凱爾特人,1946-1983年)曾經是球隊的公關人員,他的臉上一直是一副傳教士般嚴肅的表情,他總是坐在場地旁邊的折疊椅上,小聲地咒罵著裁判。約翰・奇雷(凱爾特人,1946—1984)是球隊的風琴手,他能將《Eleanor Rigby 》(譯注:披頭士經典歌曲)演奏地跟《星條旗永不落》一個味兒,他其實很討厭籃球。他總是背對比賽演奏,從來不關心球場上發生的一切。他只曠工了一天,因為他的停車證到期了。那些負責在冰面上鋪上地板的工作人員、那些球童,都是波士頓花園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第一位老板布朗創建了這支球隊,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可愛的農場主,但是他去世後,卻留下了一群風險投資資本家和一群怪人。保羅・加斯頓於與1992年從老爸手裡接手凱爾特人,然而球隊在2002年被收購。凱爾特人奪得最初的八個總冠軍時,巴迪・勒魯一直擔任球隊的訓練師,他用自己的季後賽分紅進行投資,投資對象包括醫院、公寓、旅館、波士頓紅襪的球場以及賽馬場。
記憶。
NBA歷史上最偉大比賽,肯定發生在波士頓花園。唯一的問題,就是到底選擇哪場。很多人會選擇1976年6月4日的比賽,那是總決賽第五場,凱爾特人經過三次加時,以128比126戰勝菲尼克斯太陽。在第二個加時行將結束時,太陽的加菲爾德・赫德在6.7米處跳投命中,將比分追成112平,雙方進入第三個加時。在第二節還剩1秒時,哈夫利切克跑投得手,波士頓領先一分。此時,菲尼克斯的保羅・韋斯特法(凱爾特人,1972—1975),腦子一熱,叫了暫停,其實太陽暫停已經用完了,結果他被吹了技術犯規,凱爾特人獲得一次罰球機會,喬•喬•懷特(凱爾特人,1969-1979)將球罰進,不過太陽也獲得了從中線發球的機會,於是有了赫德那個球。波士頓在第三個加時中艱難獲勝。
『那場比賽之後,聯盟對規則進行了修改,』哈夫利切克說。(確實,如果換成是今天,球權應該是凱爾特人的。)『我投中那個球之後,我們都跑進更衣室去慶祝,我們以為比賽結束了。如果換成是現在,最後獲勝的將是菲尼克斯,因為赫德那個球是個三分。不過,也說不好,畢竟我們在比賽中也有不少遠投。』
這場勝利使波士頓大比分3比2領先。『其實拿下這場比賽之後,我們已經贏定了,』哈夫利切克說,『我們飛往菲尼克斯,去參加下一場比賽,不過,當時明顯感覺到,太陽那幫人已經泄氣了。』
『我是當時的主教練,大家都說,那場是最偉大的比賽,但我不這麼認為,』湯米・海恩索恩(1956-1965在凱爾特人打球,1969—1978在凱爾特人執教,現在與庫西搭檔,擔任球隊評論員)說,『在我看來,史上最偉大的比賽是我們拿下第一個總冠軍的時候,那是在1957年,對手是聖路易斯老鷹。總決賽第七場,我們經過兩個加時,以125比123驚險獲勝。那場比賽中,我看到了兩個最偉大的球。第一個是比爾・拉塞爾貢獻的。聖路易斯一個後場長傳,在前場等候的球員接到球後運一步就可以上籃了。然而,拉塞爾的速度快過了飛行的籃球!他及時撲到籃下,蓋掉了對方的投籃。第二個球發生在比賽快結束的時候。老鷹隊的亞歷克斯・漢納姆從半場發邊線球,他直接把球扔向了籃板。那是一個設計好的戰術,因為當時比賽時間只剩下一秒。皮球直奔鮑勃・佩蒂特而去。我想,佩蒂特一定恨死自己了,因為戰術成功了,可惜他沒投進。假如那場比賽換成是今天,電視畫面會一遍遍地重放這兩個球,人們肯定會認為,這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比賽。可惜啊,現在都沒什麼人知道這場比賽。』
記憶。
當然,光輝的夜晚還有很多。除了哈夫利切克,還有其他漂亮的搶斷:1984年,傑拉德・亨德森(凱爾特人,1979-1984)搶斷湖人的詹姆斯・沃西;1987年,伯德搶斷活塞的伊賽亞・托馬斯。20世紀80年代,伯德在季後賽中挑戰群雄:76人的朱利葉斯・歐文、尼克斯的伯納德・金、亞特蘭大老鷹的多米尼克・威爾金斯。而拉塞爾對威爾特,則是永遠的經典。1962年總決賽,弗蘭克・塞爾維投籃失手,湖人敗走波士頓。1986年,邁克爾・喬丹橫空出世,他在波士頓花園砍下63分。
1983年,亞特蘭大的特裡・羅林斯咬了丹尼・安吉(凱爾特人,1981—1989)的手指。(『他咬我30秒鍾之後,故事的版本就變成了我咬他手指,』安吉說,『我就這樣被冤枉了。』)1991年,凱爾特人季後賽第一輪遭遇印第安納步行者,在關鍵的一場比賽中,伯德臉朝下摔倒在地,在更衣室做了簡單的處理之後,他又回到球場上,幫助球隊取得勝利。薩姆・瓊斯於1962年在最後一秒鍾跳投絕殺了勇士,1969年又在最後時刻絕殺了湖人。拉塞爾曾經在一場總決賽中摘下35個籃板,還有一場搶了34個,他一共獲得了九個總冠軍,其中兩個是他既當球員又當教練拿的。1984年總決賽第五場,是一個悶熱的夜晚(球場溫度38攝氏度),凱爾特人給湖人發了一份通知,說他們為客隊更衣室買的空調與球場的電源不匹配,暫時無法使用。第二年,湖人終於在波士頓贏了一回總冠軍,身為湖人球迷的影星傑克・尼克爾森在波士頓花園的包廂裡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1990年,凱爾特人和老鷹的比賽被迫暫停,因為冰面上的濃縮液從地板上滲了出來。
庫西於1 9 6 3年退役,拉塞爾1969年退役,哈夫利切克1978年退役,這幾位球星退役時,球隊都為他們舉行了特殊的儀式,但拉塞爾是個例外。他討厭類似的退役儀式,只是悄無聲息地將他的六號球衣掛在了天花板上,和那些冠軍錦標放在一起。
記憶。
球場的靈魂依然存在——它那古老的魔力,它那深邃的傳統,從來沒有人刻意去維護它,也從來沒有人刻意去顛覆它。最好的座位,當然是最靠近球場的,而最差的座位,則是在柱子後面,當之無愧的最差。波士頓花園的氣味,與當今球場有所不同,那是一種爆米花、熱狗、啤酒、香煙、臭汗和馬戲團的混合氣味。傳說波士頓花園有老鼠肆意穿梭,而且那些老鼠又肥又大,個頭跟家裡的寵物差不多。有的傳說,是很久以前就有的,而有的傳說,是昨天纔開始流傳的。傳說,就是波士頓花園的靈魂。
『我們的比賽,經常和其他比賽或者表演緊挨著,』海恩索恩說,『比如花式籃球、花樣滑冰⋯⋯再比如,牛仔比賽。牛仔比賽時,他們會在水泥地上灑滿泥土,等比賽完了,再把泥土掃到一邊,然後在水泥地上鋪上地板。我們就這樣在一大堆泥土的陪伴下比賽。』
『我見過一只大老鼠,我該把它擊斃,然後做成標本,』麥克海爾說,『當時,我走在球場上,我看見這只大家伙正站在樓梯上,用兩條後腿站立。我心想,兔子怎麼跑到這裡了?你可以想象它有多大,我都把它當成兔子了。』
在未來的日子裡,波士頓花園將只存在於人們的腦海中,場館的照片、比賽的照片⋯⋯當然,年代越近,照片越好,不過,照相機畢竟無法記錄波士頓花園的每一天,也無法記錄氣味和聲音。
數字和紀錄也是一種記憶手段(截至周日,凱爾特人共贏下了1,709個主場中的1,287場,其中的一些比賽是在波士頓花園進行的),不過,數字無法具體地描述人物、地點、場景和感情。球場以及球場裡發生的一切,大部分變成記憶留在了現場觀眾的腦海裡。而真實的一切,裝在易碎的信封裡。
『記憶是個奇怪的東西,』庫西說,『有一天晚上,我和湯米・海恩索恩以及幾位廣告客戶出去吃晚飯。我們在餐廳裡坐了兩小時,確切地說,是兩個半小時,我們聊起了當年發生的故事。
湯米的嘴就沒合上過,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他說的故事中,有一半是我從來沒聽過的。我的意思是,那些故事發生的時候,我也在那裡,可是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你知道,時過境遷之後,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而且無論你怎麼說,聽起來都像是真的。』
『波士頓魔法。波士頓花園。
我聽了無數遍了,這些東西太荒謬了,不過,如果人們一遍又一遍地說,聽起來就像是真的了。』
為了紀念在波士頓花園的最後一場常規賽,凱爾特人特意舉行了一個儀式,最後一個儀式。他們邀請了28位綠衫軍英雄人物來到現場。在中場休息時,這幫老家伙們來來回回地傳球。
拉裡・伯德站在低角,三分線外。他接到一個傳球之後,將球舉過頭頂,似乎要投籃。忽然間,綠衫軍曾經的那些偉大的對手,像過電影一樣在他面前閃過。
威爾特、哈基姆、魔術師、J博士、比爾・布拉德利、沃德•B.弗利、沃爾特・貝拉米、摩西、奧斯卡、傑裡・韋斯特、伊賽亞、埃爾金、喬丹,還有他自己。伯德沒有投籃,他把球放了下來。
拉塞爾一個人來到了籃下,他從伯德手裡接過傳球,輕松地上了一個籃。一個時代結束了。波士頓花園的時代結束了,凱爾特人的時代結束了,在波士頓花園的一切都結束了。NBA最古老的球場的稱號,轉給了始建於1959年的洛杉磯體育館。該死,竟然是洛杉磯?
距離今天十多年前的那個告別之夜,以拉塞爾的一個扣籃告終。之後,籃架被拆,觀眾散盡,波士頓花園關門,老鼠也搬了家。就是這樣。 ☐譯 管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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