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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袂導演
狼藉一片
6月14日晚兵敗水滴,國家隊提前結束了世界杯預選賽的征程。這是中國隊最差的預選賽戰績,這樣的結果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其中也包括隊伍『最終的拍板者』,總教練杜伊。兵敗之夜,杜總選擇了自閉來修復傷痛。
『昨天晚上根本睡不著,看了兩場歐洲杯的比賽,躺在床上熬到8點就起床了,這是我平時的起床時間。喝一杯咖啡、來一根香蕉,然後出門轉轉,目的就是要忘卻昨夜的失敗。我逼迫自己迅速調整心情,因為我的工作還沒有完,奧運會在等著我。』杜伊站在香河基地的宿捨樓前,喃喃地說。他抬頭仰望了一下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現在,進入奧運時間!』他的臉上再度露出職業般的微笑。
從天津轉戰香河基地,杜伊努力轉換著自己的心情,他可不想在國奧小將面前露出絲毫的失望和沮喪。在國奧的訓練場上,杜伊綻放著笑容,『我愛你們』這是杜伊給國奧小將的第一句話。而此時,6名剛剛從國足歸來的國奧球員馮蕭霆、苑維瑋、周海濱、姜寧、朱挺、蒿俊閔已經出現在國奧隊的訓練場。
雖然已經進入了奧運時間,但剛剛過去的慘敗卻是不能回避的。老頭說:『我做好了挨罵的准備,但對自己表示滿意。我已經為國家隊做了最大的努力。希望所有人在罵過之後不要對中國足球失去信心,雖然我們被淘汰了,但在每場比賽中都有取勝的機會,中國足球還沒那麼差。如果還有機會,給我兩年時間,我會讓中國國家隊成為一支具有極強競爭力的球隊。但我知道,也許奧運會之後就是我離開的時間了。即使足協再給我一份合同,我還是需要考慮考慮。』
TITAN:(以下簡稱T)你如何來評價昨晚的那場比賽?
杜伊:(以下簡稱D)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球員們已經拼盡了全力,看看韓鵬、鄭智,看看每名球員在場上奔跑,我知道他們已經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但比賽就是這樣,伊拉克人三腳打中門框范圍的射門就進了兩個球,把我們淘汰出局了,這就是足球。
T:也許在伊拉克打進反超的一球後,你已經意識到我們無力回天了?
D:更准確地說,當伊拉克上半場結束前打入扳平的那一球時,我已經預感到,這場比賽的勝利已經離我們遠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預感,下半場我們也過有幾次絕殺伊拉克的機會,但是都錯過了。
T:第一個丟球,是本場比賽的轉折點?
D:是的,在丟球之前我們其實打得不錯,並且取得了領先的局面,而且還有幾次機會沒有把握住。但第一個球丟得太容易了,很打擊球員們的士氣。
這樣的丟球,年初出現過很多次。我早就跟球員們強調過,在邊路不能隨便讓對方起腳傳中,必須要上去封堵,但這一次我們又犯了同樣的錯誤。而在中路,我們的兩名中衛沒有一個人去盯防對方在禁區裡的唯一一名前鋒,站在那裡眼睜睜看著對方把皮球頂入我們的網窩。兩個簡單的錯誤,一個簡單的丟球,似曾相識,我無能為力。
T:下半場開始之後,你用馮蕭霆換下了曹陽,是不是對上半場的那個丟球特別憤怒?你認為曹陽要為這個丟球負主要責任?
D:我對這個丟球確實相當憤怒,但換下曹陽並不是對他的懲罰。因為曹陽受傷了,他賽前就傷了,那個丟球,不是曹陽沒有上去封堵的意識,而是他的傷腿讓他無力貼上去。
T:我不太明白了,既然曹陽有傷,為什麼你還要派他首發上場呢?
D:曹陽在賽前三四天就有傷,對於這樣的球員上場比賽,我是非常嚴肅和嚴謹的。賽前,我們的美國隊醫表態曹陽沒有任何問題,完全可以打比賽,我當然要聽這些專業人士的意見,但沒想到他踢了不到半場就堅持不住了。
T:這個位置你怎麼不用其他更為穩妥的、沒有傷病的球員?比如張帥,還有徐雲龍也可以打右後衛啊,他原來在國家隊打過這個位置的。
D:我知道有人炒作說我不用張帥是因為我跟他們的俱樂部主教練曾經相互批評,現在是在報復。但真實的情況是,張帥賽前跟我說,他的大腿有拉傷,不能參加比賽,我只能放棄他。
至於徐雲龍能打右後衛,國家隊裡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個情況,你是不是搞錯了?大龍這場比賽的表現是很不錯的,我對他的發揮感到滿意。
T:下半場,你用劉健換下了杜震宇,大家對這個換人也有所質疑,杜震宇上半場的表現不錯啊,他的一個傳中很有威脅。
D:杜震宇的體能已經下降了。也許他可以再堅持10分鍾甚至20分鍾,但他已經無法再發揮他在邊路的突擊作用了。而且當時場上對方的中路反擊很犀利,周海濱一個人防守非常吃力,我讓劉健上場是一方面幫助周海濱防守,另外也讓他積極地前插參與進攻。
T:對於杜震宇的使用,大家有疑惑。這位來自衛冕冠軍球隊的主力球員,同時又是中超先生,為什麼在國家隊打不上主力?幾場比賽你只給了他很有限的時間。
D:我對杜震宇是比較了解的,年初我曾把他招入國奧隊。應該說,當時他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他在邊路的突破是很犀利的,一對一的能力很強。但我要說的是,在國家隊的這段時間,杜震宇的身體狀態一直不好,體能情況比較糟糕,訓練的質量也很一般,我相信他是太累了,不僅要打聯賽,還要打亞冠,體力的消耗比較大,所以我沒有給他太多機會。而在上場的時間裡,杜震宇也確實沒有展示出我熟悉的那種邊路突擊能力。
T:那麼蒿俊閔呢,在這場需要進攻、得分的比賽裡,你沒有讓他首發,大家都說如果他和杜震宇兩翼齊飛的話,我們或許能創造出更多機會?
D:即使蒿俊閔沒有首發,我們在比賽中也創造出了很多機會,韓鵬得到了好幾次絕佳的頭球破門機會,但他的運氣實在太糟糕了。足球比賽沒有假設,我上一場比賽讓蒿俊閔首發並打滿了全場,結果怎麼樣?他只踢了半場好球,下半場就沒有威力了。
T:在輸給卡塔爾之後,外界就一直說你跟隊員們缺乏溝通,對此你的解釋是什麼?
D:我知道現在對我指責非常多,我已經做好了挨罵的准備。在足球世界裡,這是合乎邏輯的,你總不能指望輸了球別人還誇你。但足球就是這樣,當你贏球的時候,一切的做法都是勝利的根源,而當你用同樣的做法得到的卻是失利時,所有的這一切都將成為別人討伐你的理由。作為一名職業教練,我不會受媒體的表揚或者批評的影響,我會盡一名職業教練的責任和義務做好自己的事情。中國隊輸了,被淘汰了,大家都很難過,我也一樣。但我對自己表示滿意,我已經為國家隊做了最大的努力。
我在需要的時候一定會找球員談話和溝通。問題是,我有必要每天都找球員談話嗎?
T:現在重新審視我們整個20強賽,當初你提出要在主場拿到9分,但實際的情況是我們主場輸了兩場,只拿到一分,還不如我們的客場成績好。回想整個過程,我們當初是否在制定整體的戰略時出現了方向性的偏差?以及對對手的了解還不夠細致,比如第一個客場,我們完全是應該爭勝的,但我們卻滿足於一個平局。
D:我的思路可能跟你不太一樣。首先,力爭在主場贏球是一個合乎邏輯的思維,難道我們要指望在對手的主場贏球而放棄自己的主場?現在討論整體的戰略沒什麼意義,問題的關鍵是我們在這五場比賽當中錯過了多少機會?第一場迪拜,杜震宇終場前錯過推射的機會,第二場昆明,我們在89分鍾錯過點球。這是兩場相當致命的平局,不僅在積分上損失了四分,更重要的是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心態,同時也影響了隨後比賽的戰術安排,讓我們沒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我曾經說過,中國隊可能最終因為昆明點球的罰失而無緣世界杯。試想一樣,如果我們把握住了前兩場的機會,哪怕只是一次,加上我們在多哈的一分,在回到兩個主場之前我們是什麼形勢?5分或者是7分,我們就不需要背水一戰,那麼在天津的兩場比賽,結果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T:你的意思是三連平讓我們背負了太大的壓力,在主場的背水一戰球員們反而不能踢出正常的水平?
D:隊員們壓力非常大,這一點我作為教練非常清楚。在打卡塔爾上場之前,整個更衣室裡靜得可怕,隊員們相互之間都不說話了,這跟前三場比賽完全是不同的氣氛。我聽說中國隊此前在多次生死戰中都沒有很好的表現,我很想改變這種局面,但最終還是無能為力,很遺憾。
T:你現在是否後悔在年初介入了國家隊的事務?
D:在去年亞洲杯結束後,前任主教練朱廣滬辭職,足協曾多次希望我能同時執教兩支球隊,我推辭了很多次。我的理由是,在面臨兩個重大賽事時,一名教練沒有足夠的精力來兩線作戰,後來我推薦福拉多來擔任國家隊的工作。
今年年初我最終還是同意來國家隊工作,其實這並不是我的義務,我的合同是帶領國奧隊。但考慮到中國足球的利益,我同意了,我願意幫助中國做點什麼。現在看來,兩線作戰對我來說還是勉為其難。大家也許不知道,當我在國家隊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會接到國奧隊那邊來的電話,問這麼做行不行那麼做行不行,當我在國奧隊的時候情況也差不多,我其實一直都在兩線作戰。
T:或許去年7月份你就介入國足,情況會好一些,至少你對國家隊的球員的了解程度會比現在深得多。
D:也許吧。或許會更好,也沒准更糟,現在我無法假設不可能的情況了。對於中國足球,我想我離開的時間也不遠了,奧運會之後也許就是告別的時候。在中國國家隊沒有打好的情況下,這種情況是可以預見的。
T:能不能談談你對中國國家隊水平真實的判斷?
D:我希望所有人在罵過之後不要對中國足球失去信心,雖然我們被淘汰了,但我們在每場比賽中都有取勝的機會,中國足球還沒那麼差。看看過去五場比賽,即使面對亞洲冠軍伊拉克和世界杯16強澳大利亞,我們依然有取勝的機會,場面上也踢得不錯。中國的球迷、媒體沒必要過於悲觀。國家隊依然是有希望的。
T:建設一支國家隊需要多久的時間?另外如果你還有機會留在中國,你有信心提昇中國隊的實力嗎?
D:我個人覺得留下的機會不太大,這也是很常見的,沒有打好比賽主教練就要走人。如果還有機會留下,即使足協再給我一份合同,我還是需要考慮考慮。如果我還有機會,給我兩年時間,我會讓中國國家隊成為一支具有極強競爭力的球隊。
T:現在你的工作重心已經轉向了國奧隊和奧運會。在國家隊,有一種說法是你拿國家隊來做國奧隊的試驗田,用這麼多國奧小將是為了奧運會上拿成績而犧牲國家隊的成績?
D:這種說法很有趣。就我而言,如果我帶著中國隊打入十強賽,在中國再獲得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合同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因為我們處於一個死亡小組,只要出線了,大家就會認可杜伊的能力。反過來,就如現在這樣,世界杯失敗了,即使奧運會我成功了,我拿到這份合同的幾率又是多少?如果你是我,你會做怎樣的選擇?
我剛纔說過,你做的一切如果贏得了勝利,一切都是勝利的根源,失敗之後一切都是別人指責你的理由,這個問題也是同樣的。我們贏了,別人會說杜伊真是英明,不僅贏了比賽,還鍛煉了新人,為中國足球培養了後備力量;輸了,那人們就會認為是犧牲國家隊來為奧運會做准備了。
我要說的是,我招這些國奧小將,是因為他們具備在國家隊踢球的能力,像周海濱、馮蕭霆、朱挺,他們都在國家隊發揮了作用,這就是我讓這麼多國奧球員進入國家隊的真正原因。
T:說到這裡有個問題,在足球世界裡普遍的價值觀是世界杯重於奧運會,而在中國,我們把奧運會看得比世界杯更重要,是否這樣的戰略導致了國家隊這次的慘敗?
D:確實普遍的是世界杯重於奧運會,但這次的奧運會很特別,因為中國是東道主。我想,即使是德國,如果他們舉辦奧運會,也會非常重視他們的國奧隊。中國有足夠的理由來給予國奧隊重視。國家隊和國奧隊之間,並不存在本質的矛盾,不是重視一支隊伍就必然要輕視另一支。
T:那麼,這麼多國奧球員,當然還包括一些超齡球員,遭遇了這樣嚴重的挫折之後,是否會對他們征戰奧運會造成影響?
D:不會。世界杯預選賽的失利不會影響國奧隊,這是完全不同的兩支隊伍,特別是在精神狀態上,完全不同。對於那些參加了國家隊比賽的國奧球員來說,他們不會有心理陰影,相反這次世界杯預選賽給了他們最好的歷練,因為他們參加有壓力的國際比賽的機會實在太少了,這次經歷對他們參加奧運會是寶貴的經驗。
T:在經歷了世界杯預選賽的失敗之後,你對奧運會的前景怎麼看?在奧運會上我們的對手來自歐美、非洲,比這些亞洲球隊的實力可能更強。
D:我們奧運會四強的目標不變。而且我認為是有機會實現這個目標的,因為國奧隊和國家隊是不同的球隊,我對此是有信心的。
T:澳大利亞會在最後一場比賽派出他們的國奧隊,來為奧運會做准備。我們是否也可以這樣做?我們國家隊中的國奧球員加上幾名超齡,再從國奧隊征調幾人,就是國奧隊的主力陣容啊。
D:對我們來說這也許不是很好的選擇。這些國家隊的球員在一起時間太長了,而且他們現在的精神狀態,也很難真正調動起來打好一場比賽。而在香河的國奧球員,因為前一段時間的訓練不是為了准備比賽,訓練量比較大,球員們腿部的肌肉都是硬的,他們也沒法踢這場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