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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裡拉是一座適宜於做夢的城市。這座城市的高度對許多人來說是一個挑戰,海拔三千三百多米。缺氧除了讓人頭疼胸悶外,也許還會讓人產生幻覺,不知今夕何夕,今朝何年。
在藏區,香格裡拉的海拔並不算高,而且,該城四周森林茂密,草場綠蔭,雪山環列,空氣清新濕潤,負氧離子絕對高於許多低海拔的城市。所謂高原反應,大多不過是來到這裡的人們自己嚇自己。當他們身處夢境一般的藏區風光中時,往往不敢相信人間真有如此靜謐安詳的世外桃源。
不錯,香格裡拉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舶來品。上個世紀三十年代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在一部暢銷小說《遙遠的地平線》中,創造了『香格裡拉』這個詞匯,書中的故事就發生在一個叫『香格裡拉』的地方。據說,後來這個名詞在英語裡代表『遙遠而迷人的地方』,在法語中的意思是『人間仙境』,西班牙語裡叫『天堂』,而在漢語裡,我們可以把它理解為陶淵明生活過的地方。也許,它還比陶潛老人的田園更詩意飄逸。
現在我們把地處青藏高原東南緣、滇西北的一座藏區城市命名為香格裡拉,過去它叫中甸,是迪慶藏族自治州的首府所在地,更早以前這裡叫建塘。它是一座彌漫著酒歌、情舞、花香、牧笛、山嵐、誦經聲以及濃郁藏民族風情的高原小城。就像你想象中的海市蜃樓,但它絕對真實。
藏區的地方我跑的很多了,從首府拉薩,到藏北那曲,藏東昌都,藏南林芝,再到後藏日喀則、阿裡,都難以找出一座像香格裡拉這樣詩意盎然、文化多元、風情浪漫的藏地小城,它們或許在某一方面給人強烈的衝擊感,但缺少一種多元的氣質,由粗獷到溫柔的全部過程。而香格裡拉從莊嚴的寺廟,到哥特式的教堂,從巍峨的雪山,到綿延的草場,從澄明的雪山湖泊,到茂盛的原始森林,還有冰川、大峽谷、三江並流的雄奇景觀等等。藏族人認為最理想的人居之地應該是雪山為城,江河為池,草場千裡,佛土莊嚴。現在我們的香格裡拉,一應俱全。
香格裡拉縣現在分為新城和老城。新城體現出改革開放以來藏區城市建設的迅猛發展,通衢大道兩旁用鋼筋水泥仿建的藏式建築,五星級的現代飯店,氣勢磅礡的壇城廣場等等。半年不來這座藏區城市,幾乎就要迷路。而老城就是過去的建塘古城,僅僅在本世紀初,它還是一座被拋棄的城市,人們都搬到新城去住現代設施完善的水泥樓房。記得是在2000年,我到老城區轉悠,但見房屋歪斜,斷壁殘垣,人煙稀少,間或有藏族老人,驅牛擔柴,從殘破的青石板路上默默走過……
憶往昔,建塘古城可是進藏的重要門戶,漢地、納西地、白族地方來的遠走拉薩的馬幫,都要在建塘古城歇息、交易、換馬、甚至更換馬腳子。所謂馬腳子,趕馬人也。因為人腳和馬腳,都是憑腳力吃飯。再則一出建塘,深入藏區腹地,雪山逾高,山道逾險,加之語言障礙,風俗迥異,其他民族的馬腳子,不一定適應。所以藏族馬腳子在這裡接過馬鞭,繼續漫長遙遠的趕馬之路。據說那時的建塘,漢、藏、彝、白、回、納西、?僳等各民族混雜,商賈雲集,市面繁榮。前店做買賣,後院當客棧馬廄。我曾經在一扇凋敗的門坊上,依稀辨得『江西會館』字樣,著實讓我吃驚不小。人馬馱運的時代,江西是何其遙遠的地方啊。當地人告訴我,漢族人來這裡開礦、販運皮貨茶葉,由來已久,建塘是漢藏貿易的一個重要驛站。
可是它在上個世紀中後期衰敗了,因為人們再不需要從前的那種貿易方式,公路一通,馬幫的道路就越走越短了,建塘古城就失去了它的作用。但風水輪流轉,在人們到處都在發幽古情思的今天,任何一處地方的古鎮,只要保存相對完好,一夜之間便發燒起來。地處藏區的建塘古城也概莫能外,更何況它還具有藏式風情呢。據說先是一個老外租下了一幢老屋,由此拉開建塘古城復活的序幕。過去的藏式房子,下面養牲畜,樓上住人。老外將樓下的牛棚拾掇出來,把牛槽啦馬鞍啦放牧工具啦什麼的逐一擺設成一種拙朴原始的美,再添設一個現代化的吧臺,安放上粗糙的原木桌椅,藏式火爐,一切OK,老外遂命名為『牛棚酒吧』,沒多久就暴得大名,游客趨之若鶩,『牛棚酒吧』裡天天晚上人聲鼎沸,歌舞洞天。政府因勢利導,大力發展古城文化,人們這纔發現建塘古城的價值,房主紛紛回遷,坐地索價,見天看漲。2000年時我跟當地人說,麗江古城現在玩得風聲水起,將來建塘古城說不定也要發。我的康巴朋友說,那麼,三萬塊錢,賣給你一座院子,要不要?我這人,論及生意,純粹的秀纔造反,再次眼睜睜地看著商機從眼前流過。現在建塘古城的一座院子,三十萬人家也不一定賣你呢。
如今我一到香格裡拉,便一頭紮進建塘古城的酒吧裡,頗有些醉生夢死的味道。像許多游經此地的背包客那樣,讀書、發呆、做白日夢。F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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