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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文學青年的時候就聽說,有位來自缺水地區的作家在看到桂林漓江的一剎那,雙腿發軟,淚流滿面地坐在岸邊,說上帝真不公平,竟然沒把這麼好的山水放在他的家鄉。是的,桂林的美景是天賜的,如果這種美可以由機構來安排,那它不知道要被多少省份爭奪?
上天賜給桂林的是四季分明的氣候,它的春夏秋冬都有明確的界限,熱的時候不至於汗流浹背,冷的日子不至於出不了門。那種熱帶紮眼的綠,那種被灼熱陽光逼出來的百花盛開,在桂林的夏天你都可以看得到。秋天有樹木的雜色,有滿城的桂子飄香。冬天,在你想雪的時候,雪也許就來了,它披掛在黛色的山體,讓向往雪景的南方人免費體會一次北方。有資料表明,長壽的人群大都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地方。這種說法,無疑給桂林加分。景色可以復制,樹木可以移栽,但宜人的氣候卻是不能用GDP交換的。
其次,上天賜給桂林的就是那些山了。有人說它是『雲中的神、霧中的仙』,有人說它是『碧玉簪』,不管怎麼比喻,其目的就是誇獎,就是不把山當山。城裡的山大都一座一座分開,每一座都有它獨特的造型,有的像老人,有的像動物,最著名的就是江邊那座象鼻山,它是桂林的城標。凡山必有崖,凡崖必有字畫,那是歷代文人雅士留下的墨寶,他們硬是把一座座自然之山變成了人文之山,讓時間留下標記,讓天空做讀者,讓古老的文化血脈緩緩流淌。但是,桂林的山不僅外表美,內部還有秘密,像七星岩、蘆笛岩縱深和寬度分別都有幾百米,它們是山的腸和胃,彎彎曲曲裡有石乳、石幔、石筍和石柱,有回廊、小橋、流水和人家,全都是自然景觀,彩燈一打,大多數游客首先想到的詞是『仙境』。很少有一座城像桂林這樣高密度地與山為鄰,隨便推開一扇窗就是一幅畫。
當然還有水,這是上天賜給桂林的又一禮物。兩江(漓江和桃花江)四湖(杉湖、榕湖、桂湖和木龍湖)環繞全城,像鏡子天天映照這座具有兩千多年歷史的老城新顏。在水資源嚴重匱乏的今天,桂林的水不僅多得有點奢侈,而且還透亮得讓人流口水。公元214年,秦始皇下令開鑿靈渠,溝通了湘江與漓江,從此,桂林的水在景觀和經濟意義上又多了一層政治意義。但是,我覺得桂林的水更像墨,它纏繞於山與城之間,使桂林有了水墨的影像。因為水的妖嬈,我們纔敢把桂林叫做水墨之城,那些學中國畫的只要有機會,都會到桂林寫生,他們的作品大多是對桂林山水的抄襲。
氣候、山水,這樣的條件老天不獨獨賜予桂林,它還送給了許多城市,關鍵是上蒼在賜給桂林這些條件之後,還對它進行了構思與創作,實施了跟蹤定點擺放。不信,你就到漓江邊去看,那些既獨立又愛湊熱鬧的山,真的就像有人刻意落下的一著棋。因此,我要說這是一座精心安排的城市,它是上帝的重點工程,是老天偏愛的獨子。如果按常規的地理人文邏輯推測,生活在如此幽雅環境的人一定綿軟溫柔,但是桂林人卻打破了這一邏輯,比我的想象多了一點點,那就是桂林人的血性。
1938年,出生於桂林的李宗仁和白崇禧率領桂系主力,與日軍在臺兒莊開戰,殲敵2萬餘人,繳獲大批軍用物資,取得了國民黨正面戰場的第一次勝利,為全民抗戰注射了一劑強心針。1944年,當裝備精良的15萬日軍進攻桂林城時,桂林的守軍加上地方民團總兵力不足2萬,他們沒有坦克飛機,只有22門火炮,大部分廣西民團和少部分桂軍士兵拿的還是土槍。正是這些戰士組成了數千人的敢死隊,在身上綁手榴彈或者炸藥,然後用自己的軀體炸毀日軍的坦克和登陸艇。800名桂軍傷兵在七星岩抵抗日軍數日,終因中毒後力竭和彈盡糧絕而全部犧牲。桂林戰役被日本人排在衡陽戰役之前,其原因就是桂林守軍的裝備要比衡陽守軍的差,且不少還是地方武裝,更重要的是桂軍始終沒有一名士兵在『清醒』的狀態下投降,就算彈盡糧絕,身受重傷仍然抵抗到死。據日本人回憶,在參戰的廣西民團中有不少還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一定是山塑造了桂林人的血性和獨立人格,否則我們就無法解釋桂林人梁漱溟。這個現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對建國後一個時期內開展的階級斗爭並不完全贊同,對『文化大革命』以及後期開展的『批孔運動』更是明確表示反對。他就像桂林群山之中的獨秀峰,敢於一峰獨秀。F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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