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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松
2008年5月19日14時28分,從北京的心髒地帶到遭受地震重創的中國西南部,奔跑忙碌的中國停了下來,為數萬罹難同胞默哀。盡管只有3分鍾,但這卻是中華文明漫漫5000年來最懮傷也最溫情的一刻。
13億中國人在同一刻做了同一件事情,體驗同一種感情,感受著最大力度的生命教育、災難教育、情感教育和愛國教育。此後,天安門廣場響起了『萬歲』聲,獻給祖國的!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國家同情心的宣泄。三天全國哀悼日,中國降半旗志哀,停止一切公共娛樂活動。這一級別的哀悼通常只在國家領導人逝世時使用,現在卻第一次為了中國的黎民百姓。在時間靜止的那一刻,中國充滿了人道主義的光輝;在那一刻,中國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中國沒有采取類似舉措。但經過30年的改革開放,中國政府的執政理念與時俱進,不斷發展。30年來,中國人民在物質層面與民智層面得到了共同的提昇與開發。舉國哀悼,是改革開放帶來的自覺產物;神州哀鳴,中國政府和人民完成了共同的精神訴求。
那一天的那一刻,我正行使在滬閔路高架上。14時28分來臨時,路面上所有飛馳的車輛突然像流水一樣緩緩凝固。約好的那樣、慢動作的那樣。隨後,是喇叭聲、警笛聲。3分鍾後,『水』又整齊地流動起來。我被這驚竦的場面感動了。後來,我看了許多默哀圖片。那一刻,2000多公裡外的成都,有一個小學生在我按喇叭的時候,淚流滿面。我和她在14時28分,一起接受了再教育。我相信,她比我更懮傷,因為,她比我更接近創傷。廢墟之上,人性挺立;淚眼之間,良知復蘇。
北川中學的操場被地魔給翻卷成犁田一般,而國人的內心也在這次災難中被劇烈地撕扯著翻卷著。我們的思考似乎從此有了一個沈痛的基點——『發生這樣的災難,我們做錯了什麼?發生這樣的災難時,我們能做什麼?發生這樣的災難後,我們還能做什麼?』捐錢獻血,前方支援、後方聲援。我們甚至開始討論捐錢的方式。捐多了還是捐少了?是為富不仁還是仇富心理?信息的公開,讓社會思考更加多元化,讓人更加認識『人』字的不同寫法……
壓抑的三天過去了,生活還要繼續。明星又娛樂了,麻將又開搓了,卡拉又OK了。城市車水馬龍地繼續奔忙,喘著粗氣。市聲嘈雜,陽氣逼人。我們的生活來不及回頭再想一想『14時28分』,活人們又上路了。哀傷,留給活下來的人。這就是生活。但這就是唯一的生活嗎?
『國土震動了一下,中國進步了一點,以血的代價。』有人形容,汶川大地震是中國的一個拐點,全面融入現代文明的拐點。但願,這是一次真正的轉型契機。具體的說,是國民性的改造契機。
是的,地震中,我們都捐了款、獻了血。無論是自發的或有組織的,我們在一時一刻呈現了社會的良心和人性的品質。但如何將『一時一刻』的萬眾一心眾志成城,融入到『時時刻刻』的萬眾一心眾志成城,這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城市再次變得強悍而冷漠,人心再次回復世俗與油滑,這是我們不願看到的『預料之中』。如果,我們依然心安理得地退到地震前,那麼就像《新周刊》形容的那樣——『整個社會不過像是進了一次道德洗車場,分了一次道德賊的贓。如果這樣,在下一次災難降臨時,我們會成為下一個遇難者。』
『我們都是川人』,是這次大地震中,感同身受的一句話。未來的日子,我們還要繼續踐行這樣的萬眾一心,讓團結成為一種『可持續性』。否則——『我們都是災民』,被物化的、自我膨脹的『災民』。生活還要繼續。但生活該怎樣繼續?這纔是考問我們每個人的課題。
北京奧運會越來越近了。抗災提昇了中國的自信心,這種從內部激發的民族團結精神,將對奧運會,甚至對未來的中國有著深遠而積極的影響。讓汶川和北京,完成一次悲與喜的對接;讓我們在北京奧運會,看到一個更加健康理性現代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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