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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肅立於報社會議室的窗口,窗外汽笛警報。
這一刻,我有些奢求。
如果時間倒流,回到12日14時27分59秒。在老天使性子前,哀求:拜托啊,您收手。讓他們回來,讓一處處廢墟回到一棟棟完整的樓,讓他們四體勤健地回到樓裡過完整的日子。
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那個懷遠中學的英語教師吳忠洪,只教會了孩子們『BEACH』該如何拼寫。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孩子們,這個詞既是名詞也是動詞,既是『海灘』,也是『拖船上岸』。上完課,他還得回家吃飯,鍋裡有老婆燒的麻婆豆腐,桌子上有半瓶子瀘州老窖。16歲的兒子還在等著微醺的他,打著飽嗝,湊上前去,摸腦袋擰耳朵……
那個留下生命遺言的偉大母親,剛哄睡了啼哭的兒子,把裹著黃花小被子的兒子放進搖籃裡。她還沒來得及趁著兒子熟睡,燒一壺為兒子洗澡的水。她還得騰出手來,用後來給兒子留下感人遺言的手機,給丈夫發一條或甜膩膩的短信:你兒子睡著的樣子跟你一樣傻乎乎……
那群什邡市紅白鎮中心小學的孩子們,在午休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肉手從各自的書包掏出下午第一節課的課本。他們還得畢恭畢敬、裝模作樣地坐好,等著老師點他們的名字,回答『漢語拼音有幾個音調』。他們的心吶,早就飛到了三節課後的放學時,猜測站在校門口的爺爺奶奶會不會兌現『早點來接你的』諾言……
老天啊,您看到了沒有,您收收手,該有多好。
您難道不明白,其實,他們哪想做什麼英雄的教師、偉大的母親,他們哪想讓自己五顏六色的書包最終被擱在操場上,任由失魂落魄的父母翻看查找,然後看到課本的扉頁上有他們親自為孩子取的名字,然後號啕大哭。
其實,他們只想做普普通通的父親、母親和孩子,在平平凡凡的生活裡想著些雞毛蒜皮,忙著些家長裡短:考高級教師職稱啊、給老公打毛衣啊、纏著爺爺奶奶到街邊的冷飲店裡買一杯『椰奶西米露』……
現在,你讓他們後面跟的那串省略號成了個句號。他們成了『罹難人數34073人』中的一員,這個數字看著刺眼。
老天,改個主意,其實對您不難,而他們就不會——戛然而止,都是蒼生啊。
這一刻,我有些奢求:如果時間倒流。
夫復何求?(楊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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