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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將是阿富汗伊斯蘭國成立16周年的紀念日,不過,建國紀念日對於麥赫布巴·阿哈德亞爾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需要去做的事情,這個時候她或許正在准備前往馬來西亞進行北京奧運會前最後的集訓,又或許,困擾她的問題只是怎麼從阿富汗順利地抵達北京。
從喀布爾到北京需要多長時間?從地理位置上看並不遠,但麥赫布巴·阿哈德亞爾卻走得異常艱難。3月中旬,阿富汗確定了參加北京奧運會的代表團名單,其中只有3名運動員,而麥赫布巴·阿哈德亞爾是唯一的一名女子選手,她將參加1500米和3000米兩個項目的比賽。在北京奧運會的田徑賽場上,麥赫布巴·阿哈德亞爾或許會是唯一一名穿著長衫長褲比賽的選手。她跑完1500米的最好成績比世界紀錄多了整整1分鍾,不過與其他參賽的女選手相比,阿哈德亞爾前往北京的路途中還有著各種異乎尋常的艱難。
-本專題撰文:許 蓓
阿富汗少女阿哈德亞爾在旁人的誤解和艱苦的訓練條件下繼續自己的奧運夢
被威脅與獲支持
即使阿富汗代表團解決了資金短缺的問題,19歲的阿哈德亞爾要參加奧運會,還必須面臨各種問題。
塔利班統治期間曾立法禁止女性在沒有男性陪同的情況下單獨外出,更不允許女性參加任何體育活動,這些法令至今仍影響著阿富汗民眾的觀念。盡管阿哈德亞爾並不是第一位參加奧運會的阿富汗女運動員,但她仍未得到普遍理解。『有很多人給我打來電話,說我不應該去做一名運動員。常常會有一些陌生的男人在我家附近走來走去,晚上他們會向我家的窗戶扔石頭,還會悄悄遞來恐嚇信。』阿哈德亞爾說。
鄰居們也並不是全部都支持阿哈德亞爾。在阿哈德亞爾繞著家門口的小路訓練時,她的那些小男孩鄰居會大聲地朝她叫喊嘲笑:『英雄啊!英雄啊!看看我們國家的英雄。』以至於阿哈德亞爾只能等到夜晚沒人能看見她時纔出門跑步。『我對外人的這些誤解和騷擾並不在意,不過如果我的家人不同意我繼續跑步,我會放棄的。他們有時候會對外界的威脅感到擔懮。』她說。
此前阿哈德亞爾的父親遭到了警方的逮捕,原來,有個鄰居向警方告發說:『那個淫蕩的女人(指阿哈德亞爾)在家中招待陌生的男人。』事實上,當時進入阿哈德亞爾家的兩名『陌生男子』。警察在查清狀況後釋放了阿哈德亞爾的父親,並在上級的指示下作出了鄭重的道歉。『有些人的行為會讓我們覺得很苦惱,有時還讓我們很恐懼。不過我仍為女兒感到驕傲,她正在進步,而且她是在為阿富汗做這些事情。』阿哈德亞爾的母親說。
值得慶幸的是,除了家人之外,阿哈德亞爾還能得到來自阿富汗代表團的隊友及教練們的支持,『對於我們來說,能看到一名阿富汗少女前往北京參加奧運會,已經能夠讓人覺得滿足了。她不需要得到很好的名次,她已經跨越了那麼多的困難,已經是一名優秀的選手了。』阿哈德亞爾的教練沙哈普爾·阿米瑞說。不過他承認,並不能肯定阿富汗的婦女們在未來能更輕易地得到參加體育比賽的機會。
老刑場與真賽道
『我小時候常會在家裡跑來跑去,看我的兄弟們做健身。不過我在運動的時候不得不避開周圍的鄰居。』阿哈德亞爾說,這位奧運會選手平時的訓練場地只有家門口的泥土路,或是喀布爾城內人跡罕至的小路,最理想的則是喀布爾的『國家運動場』。
在整個家族前往巴基斯坦避難期間,阿哈德亞爾在伊斯蘭堡找到了一個公園作為新的訓練場地,不過她沒有被接受加入當地的田徑隊。回到喀布爾以後,阿哈德亞爾有時可以到『國家運動場』進行訓練,這座最多可以容納2.5萬人的露天體育場現在是阿富汗奧委會的所在地,它平時會用來舉行一些足球比賽和阿富汗傳統民間運動——馬背叼羊。不過喀布爾運動場曾經是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所在,塔利班政權統治時期,這裡是處罰犯人的刑場,場內的旗杆一度被用來懸掛死刑犯的頭顱。
代表阿富汗參加過2004年雅典奧運會女子100米比賽的洛賓娜·穆奎馬耶爾也常在『國家運動場』訓練,這裡的跑道是一條坑坑窪窪的混凝土路,圍在中間的球場顏色灰黃,由於天氣乾旱,種下去的草總是很容易枯死。阿富汗在戰後經濟蕭條,沒有足夠的資金為運動員購買訓練裝備,穆奎馬耶爾就曾打著赤腳跑步。不過阿哈德亞爾正准備前往馬來西亞進行北京奧運會前的最後訓練。『我不在乎訓練環境怎樣,我只想通過訓練,在北京拿到自己最好的成績。』阿哈德亞爾說。
穆奎馬耶爾在參加雅典奧運會時穿著長袖上衣和長褲比賽,以免露出手臂和腿部,盡管這樣的衣物會在她奔跑時帶來累贅。阿哈德亞爾不光穿著長衫長褲訓練,還表示會在參加正式比賽時堅持穿上阿富汗傳統的女性服裝。『我是一個阿富汗人,戴上頭巾是必須盡的義務。在比賽的時候我會穿成一個阿富汗人應該穿的樣子。我不會像西方運動員那樣穿上(短的)比賽服,如果他們要求我那樣穿,我會退出比賽。』她說。
除了前往巴基斯坦避難以外,阿哈德亞爾還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國家,參加北京奧運會也將是她第一次來到中國。
從雅典到北京
北京奧運會是阿富汗派團參加的第12次現代奧運會,此前阿富汗選手沒有獲得過任何獎牌。1996年塔利班佔領喀布爾以後,立即頒布了禁止女性參加體育活動的命令,隨後在1999年國際奧委會宣布取消阿富汗參加奧運會的資格。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阿富汗人被拒之門外。
塔利班政權倒臺以後,阿富汗恢復了參加奧運會的資格,並在2004年派出5人組成的代表團參加了雅典奧運會,其中包括弗裡巴·拉紮耶和洛賓娜·穆奎馬耶爾兩位女運動員。
穆奎馬耶爾當時17歲,她參加了短跑項目的比賽,不過成績非常糟糕。『(參加奧運會)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阿富汗的女性會知道她們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只要心裡有信念。』穆奎馬耶爾說,『當我站在跑道上時,我覺得自己已經像個勝利者了。』
拉紮耶是一名柔道選手,她參加雅典奧運會時纔18歲。拉紮耶在9歲時隨家族逃往巴基斯坦避難,2002年回到阿富汗,她平時只能在自己狹小的房間內練習。『(參加奧運會的)真正意義是阿富汗已經和平了。我覺得為此驕傲。』拉紮耶說,『能參加比賽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一枚金牌了。』
拉紮耶是阿富汗唯一的一名女子拳擊手,她在巴基斯坦避難期間接觸了這項體育運動,回國之後改練柔道。『很多人不希望看到我參加奧運會。有些人還對我說:你是個練習柔道的「男人」,你很危險,沒有人會娶你。』拉紮耶說,『我告訴他們,他們對於體育完全是一竅不通,我會證明參加奧運會不是件壞事,我會嘗試去轉變他們的思想。』不過拉紮耶確實處於危險之中,『我在結束柔道訓練後會馬上坐出租車回家,有時我連柔道服都不換就直接跑回去。』她說,自己生怕在街上被不理解的人圍攻。
2006年11月,首屆阿富汗女子運動會在喀布爾舉行,這次持續了5天的運動會包含籃球、空手道、柔道、排球和跆拳道幾個項目的比賽。允許女性以運動的主題舉行集會,無疑是這個社會開放性別觀念的重要一步,而有兩名女運動員參加了雅典奧運會正是一個關鍵的促進因素。
阿富汗在今年3月確定了參加北京奧運會的運動員名單,除了阿哈德亞爾還有另外兩名男子選手——馬蘇德·阿茲茲是阿富汗最著名的短跑選手,曾參加過雅典奧運會,尼克帕則通過資格賽拿到了跆拳道比賽的參賽資格。
從現在到未來
『在我們的社會裡有些人非常反對女性參加體育運動,他們只希望女人能待在家裡,不過我對這種想法很不贊同。上天給了男人和女人同樣的權利,所以我並不在乎他們怎麼說。』阿哈德亞爾說。現在的阿富汗社會正逐步解開強加在女性身上的束縛,他們不僅有了一支女子足球隊,甚至有女子拳擊手,不過仍有部分觀念保守的人非常敵視這些女性運動員。
盡管面臨著資金匱乏及種種社會問題,阿富汗奧委會副主席達什提近日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仍表示,希望能在北京奧運會上拿到獎牌。達什提說:『我們的跆拳道選手曾在2007年的國際大賽上拿過銀牌,所以我們有理由期待在北京拿到阿富汗的第一枚奧運會獎牌,尤其是跆拳道。這能給我們國家那些飽受戰爭傷害的人民帶來鼓舞。』
阿富汗奧委會稱,政府會向他們提供400萬美元的資助以改善國內運動員的訓練條件。『雖然從場地、設備、訓練和競技水平等各方面來看,阿富汗都不能與其他國家相提並論,但這次我們特別希望實現突破。』達什提說。
與『硬件設施』相比,更難改善的是固執保守的社會觀念。穆奎馬耶爾在參加雅典奧運會時稱:『我非常高興,能在奧運會上向世界展示阿富汗的國旗。我夢想著在回國的時候能受到人們的歡迎。』不過穆奎馬耶爾的夢想並不容易實現,戰後的阿富汗沒有完全回歸平靜,平民百姓要為隨時可能發生的恐怖活動提心吊膽,進一步的社會改革就需要更長的時間了。
喀布爾現在還有一支女子拳擊隊,她們的訓練場地也在國家體育場。與跑步相比,練習拳擊這種『野蠻』的運動在部分阿富汗人看來更是『不守婦道』。一個和平團體幫助喀布爾的婦女們組建了這支拳擊隊,他們希望能通過這項運動讓加入其中的女性找到自我尊重的信心,並稱之為『為和平而戰』。
『一旦你加入某項體育運動,那你就能從戰爭中抽身了。』拳擊隊成員馬裡哈說,這支隊伍聚集了來自阿富汗各個角落的年輕女性,她們並沒有因為民族或教派之間的差別而產生分歧,『以前阿富汗的不同民族總會互相征戰,不過像拳擊這樣的運動能把人們拉到一起來,這不是打架,而是競賽。』
沙巴爾是阿富汗在上世紀80年代的知名拳擊明星,現在他也是喀布爾女子拳擊隊的支持者之一,『阿富汗的女性非常勇敢。』他說,『我們希望女孩們能去進行各種體育運動,有些人說拳擊對於女性來說過分危險,也有人說阿富汗現在還不能接受這種事情,但這些女孩會證明他們說的話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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