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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報約稿,提出回顧1992年紅山口會議。了解那次對足球改革至關重要的會議,對時下很多年輕的球員、球迷乃至記者來說,是件有意義的事情。怎奈時隔15年,疏於整理,竟未能從故紙堆中翻到當時的文件和筆記本,只能憑記憶作復。
1992年6月22日,接足協通知到北京海淀紅山口八一體工隊科研所開會。那時,中國足協每年都要舉行全國足球工作會議。因為工作會議多少有點"內部"的意思,幾位記者都是被邀請參加的。因此,會議氣氛和對改革的探討雖然熱烈,但並沒有馬上形成轟動效應,所謂中國足球的"遵義會議",那是後來受到熱捧,特別是針對第二年棒棰島會議而流行的提法。
會議熱點之一是職業化改革的方向和條件。馬克堅等人的觀點是中國足球不走職業化的道路,就無法與迅速發展和提高的對手競爭。反對的意見則認為社會條件不具備,傳統體制下的人、財、物等足球資源如何利用也成問題。當時的國家體委主任伍紹祖態度很清楚,體育要改革,足球就是突破口---"中國體育出現群星燦爛的局面,但是人們最希望亮起來的一顆星一直不怎麼亮,這就是足球"。其實,有顧慮的人並非反對足球改革,那個時候的提法還是"社會主義有計劃的市場經濟",這是當時的社會現實,人們的思想是很難超越客觀實踐的。
熱點之二是改革的步伐和規劃。會議期間,部分代表被請到人民大會堂福建廳,國務院分管體育的李鐵映與大家座談。李鐵映將紅山口會議定性為"決定我國足球運動能否興旺發達的關鍵性會議"。在問到組建足球俱樂部的時候,北京市體委主任馬貴田報告說准備分三步走,用三年的時間完成。李鐵映打斷他的話,說:"也愛講物質條件和技術水平一下子到不了位,我贊成,體制上能不能一步到位呢?"這讓與會者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想法還保守了。在大連市體委主任蓋增聖發言時,李鐵映插話說:"把足球作為自己長期從事的一種事業,當然就要職業化"。會後,中國足協設計了模擬的俱樂部比賽,年底在廣東各地進行。與此同時,北京國安等先後亮出了自己的牌子,全國各地建起上百家足球俱樂部,僅上海市就在一年之內成立了38家不同類型和規模的足球俱樂部。倉促之下,俱樂部的模式五花八門,體工隊足球班翻牌成為俱樂部的現象引起媒體議論紛紛。對此,伍紹祖的態度是"俱樂部組建初期,翻牌畢竟是邁出了一步"。
熱點之三是體制改革與機制轉換。這是紅山口會議提出的明確要求,但實施過程遠不像設計者想象的那樣順暢。不要說地方足協實體化的目標至今尚未真正實現,就是中國足協自身也要扛著國家體育總局足球運動管理中心的牌子,辦事時只有掛上這個名銜的紅頭文件纔好使,否則,一家民間社團怎麼能對地方政府屬下機構發號施令呢?不需過多考慮外部因素的機制轉換相對容易,一動就會牽涉各方利益的體制改革更難。還是在紅山口會議上,李鐵映說:"我們搞包終生的制度,這絕不行。現在要研究不產生這種結果的新體制,我想聽聽解決這些毛病的新辦法,看誰拿出'藥方'來。""決不能把足協搞成一個行政機關,掌握大權,限制下面。足協應該是一個服務機構、指導機構,按社會化方式工作。"十多年過去,中國足球的管理體制仍時常被人詬病,不同的是批評的聲音從圈裡到圈外,直至圈裡圈外都在喊。
熱點之四是為國家隊聘請外籍主教練。6月24日,也是在人大會堂,中國足協和上海大眾汽車有限公司舉行簽字儀式,標志著聘請德籍教練員克勞斯·施拉普納執教中國國家隊的合作開始。這是中國足球繼15年前聘請匈牙利教練員之後,再次將國家隊教鞭遞給了外國人。不同之處在於上一次純粹是政府間文化交流合作,現在要做的是一次按照市場機制進行的大膽嘗試。事情發生在紅山口會議期間,卻源於年初國奧隊兵敗吉隆坡。為備戰世界杯外圍賽小組賽時不我待,中國足協派員赴德選帥,並與贊助商積極聯系。如果不是恰逢足球界商討改革大計之時,肯定會有更多來自內部的阻力。
熱點之五是袁偉民重新擔任足協主席。袁偉民在中國體育界的聲望很高,但足球圈裡的人真正認識他,還是幾年前第六屆全運會在廣東舉行,足球小組賽上山東隊和遼寧隊踢默契球,將上海隊擠出八強。專程去從化觀戰的袁偉民對此很有看法,對組委會研究處理意見時不斷有人說情更是無奈,隨後便不再擔任中國足協主席之職。這一次再度任職,足球界在扭轉風氣方面對他抱有很大期望。後來多年職業聯賽的事實表明,足球界壞毛病在社會不正之風影響下愈演愈烈,有人甚至有恃無恐地乾起假賭黑的勾當,指靠足協主席並不能解決缺乏自律的問題。
記得伍紹祖在紅山口會議上講過足球改革有11個子系統,而不是單打一的,不能從某一方面孤立地考慮問題,而是要系統地考慮,全面協調地發展。16年來,足球改革備受爭議,許多問題上的做法和決策甚至被批判和嘲笑。中國足協在紅山口會議上調整的領導班子,四名專職副主席已經有兩人故去。足球改革是不是搞早了,步子是不是太快了,即使在足協決策層裡,也有對立看法。足協負責人被妖魔化,報道多是負面的。這都不是紅山口會議上所能料到的,正如中國革命進程中的發足問題並非一次遵義會議所能解決。(汪大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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