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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翟佳(廣東電視臺記者)
有一天我做了個夢,這個夢就像回看自己五年前的錄像一樣,是真的,但不會再來了:我年輕、冒失,第一次采訪羽毛球
比賽,球館裡全是大腕,我只在電視裡見過他們。一個叫夏?澤的人微笑著(雖然是微笑,但嘴已經咧得大於常人了)走過來,我沒什麼把握地對他說:夏?澤嗎?能不能做個采訪啊?
那時候的他也很年輕,20出頭,正值巔峰期。雖然夢裡的我跟他都透著點傻,但那真叫年輕啊。醒來以後我沈浸在不可重來的少年回憶中,失落了很久。
可不是嗎?不做夢不知道什麼叫日月如梭。
那是2001年的九運會,他在男單比賽裡拿了銅牌。那時候林丹還不怎麼紅,奧運會
冠軍吉新鵬輸給了朱偉倫,8強不入。所以,夏?澤是我們必須采訪到的一個人。那次的采訪挺順利的,當時我心想,大嘴人真好啊,一點兒譜都不擺。
2004年7月,我跟國內許多專項記者一樣到了益陽,因為國家羽毛球隊會舉行新聞發布會,宣布出征奧運會的名單。我同事不辭辛苦地拿了十支羽毛球拍到益陽,並把簽名的任務交給了我。沒辦法,我只能找『老友』大嘴,為此我們發了好多短信,約時間地點交接球拍之類的。當時正值宣布奧運名單之前的緊張時期,很多人懮心忡忡的,但這種氣氛並沒有影響到我,因為我一點都不擔心名單中會沒有大嘴。我想,他肯定去雅典!
我跟大嘴約了個時間,可在那個時間之前的幾分鍾,大嘴給我發來條短信:『晚點再見吧,要開會。』
第二天就要宣布名單了,這時候開的會,肯定不是為了飯前便後要洗手之類的小事。我突然有點擔心,擔心從來沒有擔心過的問題:羽毛球隊現役男單選手中奧運會成績最好的夏?澤,會不會無緣雅典了呢?
第二天,我們一早到了發布會現場,有些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但當名單公布完畢,男單正選三人裡真的沒有夏?澤時,現場有點嘩然。倒不是對競爭勝利的陳宏有什麼不滿,大伙就是替大嘴可惜。
當時高崚笑臉如花,開心得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幸福,而采訪夏?澤的一堆人正好在高崚後面,這一堆人說的話題是失落。大嘴說他當然不開心,但相信教練選出的名單肯定是最好的,祝願隊友載譽歸來,聽得人心裡酸酸的。
奧運會之後我去北京,約了大嘴在哈根達斯『約會』。早春五月,北京柳絮翻飛,那是一個乾燥清涼的中午,大嘴有說有笑的,仿佛沒什麼煩心事一般,還給我展示了一下他手機上的照片:一個男人的六塊腹肌。
寒暄過後,大嘴突然靜了下來。他說他最近總失眠,想東想西的睡不好。當離退役還有很遠的時候,總覺得生活很容易,哪裡都是前程;等到真的面臨退役了,纔覺得,很多東西根本割捨不下,比如羽毛球。
當時他望著窗外,沒有多少表情,可那輕輕的一聲嘆息,很讓人傷感。
2005年的十運會,我以為會是大嘴痛快告別的一個機會。很多人希望他能在全運會上登頂男單冠軍,像 2001年的羅毅剛那樣告別賽場。
可是,這次大嘴輸給了李煜,曾經殺氣騰騰的他,已經放下了標志性的豎起的衣領。他輸了,然後淡淡地走出賽場,將屬於自己的輝煌年月和從未真正登頂的遺憾,留給了身後依然活力十足的賽場。多麼幸運而又無情啊,這個賽場從不會因為沒有了某個人而寂寞。寂寞的,只有一些人的心。
之後,便有了文章開篇處那個夢。雖然我依舊冒失,但我已經不會再像夢裡那樣年輕,而如果我們都還像夢裡那樣年輕,一切可以從頭來過,大嘴還會像後來那樣,經常遭遇失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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