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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寧靜。弗朗西斯拿起聽筒,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一個帶著濃重牙買加口音的低沈的聲音:"我想要那一米。"
幾分鍾後,弗朗西斯放下電話,笑了。他知道,本早晚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1961年,本·約翰遜出生在牙買加。從1980年開始,他就和美國百米短跑冠軍卡爾·劉易斯展開了激烈的競爭。從1980年至1985年,本·約翰遜和卡爾·劉易斯進行了七次較量,但是本·約翰遜都輸給了卡爾·劉易斯。
早在1981年,本·約翰遜的教練查理·弗朗西斯就對約翰遜說,"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的成績提高百分之一,也就是一百米可以快出一米來,你願意要這一米嗎?"
約翰遜當然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方法,因為服用合成代謝的類固醇以提高運動成績,對許多運動員來說,早就不是一個秘密。就在這次談話的幾天以後,弗朗西斯就接到了本·約翰遜的電話。
然而即使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麼,約翰遜還是不能戰勝劉易斯。在1984年的奧運會上,卡爾·劉易斯以9秒99的成績,奪得了百米短跑世界冠軍,震驚了世界。約翰遜只取得了一枚百米銅牌。
就在所有的人認為卡爾·劉易斯會繼續稱霸百米田壇的時候,奇跡出現啦!1985年8月,在一次重要的比賽中,本·約翰遜第一次戰勝了劉易斯。開始,人們認為這只是一個偶然,連加拿大人都不相信自己的選手會超過不可戰勝的劉易斯。但是,從此之後,奇跡持續出現。1986年後,約翰遜幾乎在所有的比賽中,都可以戰勝劉易斯。這時,世界田壇已經把目標盯向了約翰遜。加拿大人抑制不住興奮,料定一個屬於加拿大的時代,終於到來。美國稱霸百米田壇的時代,一去不復返。
而本·約翰遜更是爭氣,在1987年的羅馬田徑錦標賽中,第一次跑出了9秒83的好成績,不僅得了百米冠軍,而且刷新了卡爾·劉易斯的世界記錄。這一記錄石破天驚,震驚了美國,更震驚了劉易斯。世界田壇驚呼:"約翰遜創下的記錄,是21世紀的記錄!"這預示著,這場世紀之戰,加拿大以及約翰遜是勝利者!
美國人和劉易斯都不相信這一點。世界上也有一些人不相信這一點。
這時有人開始談論興奮劑的事。而約翰遜表現得看上去非常令人信服,他不僅通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藥檢,而且在接受采訪時還說:"使用興奮劑既有損自己的尊嚴又卑鄙可恥。一旦發現有人使用興奮劑,就應該把他清除出體育界,這是為了大家好。"
1988年9月,漢城奧運會拉開帷幕。
前一年的5月,劉易斯的父親不幸因癌癥去世。在葬禮上,劉易斯把1984年奧運會的百米金牌放到父親手裡,說:"希望你拿著它,因為這是你最喜歡的金牌。"然後他轉過身抱住母親說:"我還會再贏一塊同樣的金牌回來的。"
所以劉易斯在漢城說:"我要贏得這枚金牌,告慰我的父親,獻給我的母親。"而約翰遜也信誓旦旦地說:"我要和母親一起分享勝利。"
在百米短跑的預賽和復賽中,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劉易斯顯得有些緊張。因為預賽和復賽的目的是為了進入決賽,成績只要夠進入決賽就行,不能太用力。而劉易斯十分用力。
預賽,劉易斯跑出了10秒14,排名第一,遠遠超過了約翰遜。復賽,劉易斯更是提前開始拼了,成績是9秒99。而約翰遜僅僅跑出10秒17。成績一公布,給所有關注比賽的觀眾,帶來了更大的懸念。
其實所有的懸念在奧運會前就已經鋪開:早在1985年就開始漸漸贏得勝利並已經排到世界第一的約翰遜在進入1988年以後,突然陷入一系列的麻煩之中。他先是在2月份拉傷了腿,到了3月份,又一次的不慎讓他的傷勢更加加重了。但劉易斯卻在8月份、在奧運會前的最後一次重大比賽上再一次重新奪回了金牌,而約翰遜只獲得了銅牌。
誰將是真正的飛人?
9月24日下午1時半,世界田徑史上歷史性的一刻,終於到來啦!決賽就要開始。
容納七萬人的體育場看臺上,座無虛席。幾乎每個觀眾的手中,都舞動著一面小小的國旗。這一天的國旗只有兩種,一是星條旗,美國國旗;一是楓葉旗,加拿大國旗。這兩種不同圖案和顏色的小旗,揮舞成了一片海洋。突然,隨著場內廣播"百米決賽開始",全場的觀眾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劉易斯、約翰遜等世界最優秀的短跑名將出場。他們這一出場,在場地內的跳遠決賽、跳高預賽等正在比賽的項目,統統停止。此時,所有的目光--觀眾、裁判、記者們的目光,記者手中的一千多架攝影機、攝像機,齊刷刷對准了百米決賽跑道的起點。人們都在尋找兩個人的身影,劉易斯和約翰遜。
工作人員一陣忙碌,選手們上了跑道的起點。劉易斯在第三道,約翰遜在第六道。隨著發令槍的舉起,全場突然安靜得可怕,好像剛纔歡騰的七萬人一下子消失了。"啪",一聲槍響!百米跑道上的選手如同射出的八支利箭,飛了出去。 10秒鍾,就是這樣"啪"的一聲之後,震驚世界的"世紀之戰"就會決出勝負。而此時,誰都不會想到:同樣震驚世界的丑聞,也注定無法挽回了。
美國的劉易斯和叫板的加拿大人約翰遜,已經隨著發令槍響衝出了跑道。從跑道的起點一衝出來,約翰遜就顯出了絕對的優勢,在半程約50米處,他就已經明顯領先。壓了劉易斯幾乎有小半個身子,真是如脫韁之馬、離膛的炮彈,後勁越來越足啊。這天的氣溫,是24℃,風速為每秒1.1米。正是比賽的最好時機。
約翰遜決賽的這天,百米跑了多少步?47步。劉易斯跑了多少步?48步。比約翰遜多了一步,也就是說,落後了本·約翰遜一米左右。
一米,這就是約翰遜在電話裡想要的那個一米嗎?
在跑道的終點,就在他們衝線的剎那,全場的楓葉旗瘋狂地舞動了起來!加拿大勝啦!約翰遜勝啦!更令世界震驚的是,約翰遜不僅獲得了冠軍,而且創下了9秒79的新的世界記錄!這是連約翰遜本人也沒有想到的。這標志著他再次創造了奇跡,打破了自己一年前創下的9秒83的世界記錄。
就在比賽結束24小時之後,當人們還在祝賀百米記錄再次被刷新的時候,一份神秘的報告秘密地送到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面前。送來這份秘密報告的,是國際奧委會藥物委員會主席、比利時親王梅羅德。原來,通過例行藥檢:本·約翰遜的尿樣呈陽性,說明他服用了違禁藥物。兩天後,加拿大代表團收到了通知。
9月27日,薩馬蘭奇主席面色沈重地向世界宣布:本·約翰遜藥檢為陽性,被證實使用了違禁藥物,他所創下的世界記錄取消,金牌獲得者改為原銀牌得主卡爾·劉易斯。國際田聯之後也宣布了處罰決定:約翰遜在1987年創造的9秒83的成績,也被取消,他還將被禁賽兩年。約翰遜,這位剛剛使世界振奮,被譽為"代表人類極限"的英雄,瞬間一落千丈,從英雄變為"敗類、騙子、當代最大的興奮劑丑聞的主角"。直到今天,體育最黑暗的這一面仍然刺痛著無數人的眼睛和靈魂。
9月27日的當天,本·約翰遜就悄悄地離開了漢城。美國的卡爾·劉易斯卻意外地再獲金牌。但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當卡爾·劉易斯接過了這枚金牌的時候,他沒有表示出任何的狂喜或驚喜。是他在掩飾?還是大度?還是其他原因?沒有人知道。
不過,約翰遜可沒有閉嘴,他尋找著一切場合和理由為自己辯護。他說他的興奮劑來自賽前為了治療注射過的可的松,他還說賽前他只喝了醫生為他調制的飲料。而弗朗西斯也在一邊暗示,是有人往約翰遜的飲料裡"加了料"。
約翰遜說:"我不會放過這樣對待我的人。我沒喝過別的,我從小就不吸毒,牙買加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吸毒。我從沒有使用過任何非法的藥物,我不會侮辱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祖國和所有認識我的人們。我為奧運會苦練了13年,而這13年的辛苦卻被毀於一旦。"
後來加拿大政府對這件丑聞進行了全面的調查。弗朗西斯、約翰遜和他的私人運動醫生阿斯塔法都承認約翰遜曾經服用過類固醇。根據阿斯塔法披露的細節,在漢城奧運會前的26天他最後一次給約翰遜注射過一種合成物質,而這種物質本來是用來給牛增肥的。
不過,最終的結局只能說"如在霧中"罷了。
關於這件事,一直還有著種種不同的謠傳:比如說有目擊者報告說,在約翰遜尿檢的時候,曾經有一個神秘的人物--一個不應該進入這個頂級安全區的人--坐在他的身邊,而最後調查的結果表明,這個人竟然是劉易斯的一個朋友,名字叫安德烈·傑克遜。
再比如說在賽前弗朗西斯和阿斯塔法就分別聽到謠傳說約翰遜的尿檢結果將會是陽性。而以當時藥檢結果表現出的含藥濃度來看,他應該是從預賽到決賽一直注射,而不是像他們後來承認的那樣,最後一次注射是在26天之前。
還有就是從約翰遜的身體裡查出來的是一種叫做?喃唑波爾的增強肌肉的違禁藥品,而這種藥品的效果並不能提高人的奔跑速度,甚至還可能讓速度慢下來。
甚至還有人說,這是約翰遜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場比賽,只有傻子纔會在這樣比賽的當天還給他服用可以提高速度的興奮劑,而弗朗西斯和阿斯塔法、包括約翰遜本人都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傻子。
然而不管怎麼說,一切結果都已經確定了。
1990年,在經歷了兩年的禁賽處罰後,本·約翰遜又重返賽場,他的百米成績依然是加拿大國內的最高水平。但是,1993年在蒙特利爾的一次國際比賽中,他再次被查出服用了違禁藥物,結果被國際田聯宣布終身禁賽。隨後,加拿大田協也對他做出了終身禁止比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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