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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與楊維張潔雯
『就算到現在,我也覺得很難從自己心裡走出來。』2004年奧運會
女雙登頂之後,楊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哭了。一個饅頭也許不會引起血案,但童年的記憶卻足以一輩子傷人。
楊維是湖北人,她的體育之路曾經很順利:不用經歷體校,直接從業餘隊跳級到省隊;她的體育之路又曾經很不順利:退出省隊,受到封殺。那一段歲月,楊維不願意回憶,因為回憶是一種傷害。
1990年,11歲的楊維從湖北到了廣州隊,雖然得以繼續在專業隊打球,但常常被人欺負,加上背井離鄉,語言不通,要承受孤獨的成長,所以她仍然不快樂,而且不愛跟人聊天了。
直到1996年進入國家隊,時間和地點都離不快樂的根源更遠了,楊維纔開心了起來。之後,她參加了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站在亞軍領獎臺上的她和黃楠雁,光彩完全被葛菲/顧俊掩蓋了。要是她自己不提,很多人都忘了,雅典的楊維,已經是奧運會二朝元老了。
釜山亞運會遭遇重創的中國女雙痛定思痛,對項目進行了大膽改革與重組。楊維是那時纔與比自己小3歲的張潔雯配對的。張潔雯比楊維高5公分,但在合作開始的時候,懼於師姐的嚴肅和輩份,張潔雯完全被動。在場上,楊維和張潔雯甚至沒有交流,師姐說怎麼打,師妹就怎麼打,打得不好,師姐批評一句,師妹就淚灑當場、委屈非常。
楊維不善於跟人溝通,在賽場上又那麼嚴厲,難怪張潔雯會不知所措。張潔雯的百依百順,讓她們的合作沒有爭吵、沒有冷戰,看起來比從前任何的合作都默契,但也比以前的任何合作都生疏。
直到雅典奧運會之前,在一場關鍵的比賽中,信心爆棚的楊維和張潔雯稀裡糊涂地輸給了魏軼力/趙婷婷。『再這樣下去,我們倆都死定了』。於是,在酒店的房間裡,兩個姑娘終於被迫敞開心扉,徹夜長談。像許多夫妻先結婚後戀愛一樣,她們也是先有合作的關系,再有合作的感情。
從配對到奧運會,楊維和張潔雯只搭檔了一年半左右,在這段時間裡,張潔雯因傷休養的時間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差不多一年,嚴重的腰傷,更是讓張潔雯缺席了整個冬訓。年紀小、成績差的張潔雯,本該加班加點地追趕楊維的,現在卻要因為肌肉類型等原因動不動就受傷,動不動就得休息。楊維著急,張潔雯又何嘗不著急?奧運會前只能養傷,這簡直是種煎熬。
一向苛刻的楊維,在這種時候卻顯得非常寬容。由此可見,楊維執著的,真的只是比賽的過程,而不是結果;只是態度,而不是金牌。冬訓過後,傷愈的張潔雯全情投入訓練和比賽,和楊維的配合經歷了一次飛躍,她們的成績當然也就水漲船高。
不是冤家不聚頭!在兵敗韓國之後配對的楊維/張潔雯,在之後的比賽中,不斷碰到羅景民/李敬元,直到雅典奧運會的女雙半決賽。中國隊在之前的目標是:女雙一定要會師決賽!頒獎儀式上,爭取昇起三面中國國旗。
雅典奧運會女雙半決賽,在後來被視為決賽的提前上演。楊維/張潔雯贏了這場,就達到了賽前目標:為中國隊掃清阻礙。但如果輸了這一場,中國女雙的金牌,就險多了!那場比賽最終以2比0結束,楊維/張潔雯漂亮地戰勝了韓國名將,個中過程,讓她們事後回味無窮。
之後和高崚/黃穗的決賽,觀眾們都覺得輕松多了。會師決賽,中國隊提前鎖定金牌,這都讓雅典奧運會的女雙決賽少了許多的硝煙和懸念。
先輸一局,『不要緊』。楊維跟張潔雯說。
第二局還是落後,『也不要緊』。楊維還是這樣跟張潔雯說。那到底什麼纔是要緊的?楊維說,要緊的是,一定要打一場漂亮的比賽,要能發揮出自己的全部,要淋漓盡致。
兩個姑娘拍拍對方,偶爾互相鼓勵一下。隊內之戰,最郁悶的事情,恐怕就是不好意思表現出殺氣騰騰的氣勢,勝也好敗也好,都只能低調點。古狄奧林匹克體育中心決賽場上的四個中國姑娘,對此,都已經非常習慣了。
最後,楊維、張潔雯再下一城,以2比1戰勝隊友,拿下金牌。
頒獎儀式上,張潔雯咬著金牌,笑得開朗明媚又眼有淚光;楊維也咬著金牌,笑得百感交集、又平淡似水。
兩個姑娘,如此不同,可她們,是最佳拍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