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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個細節。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比賽了,柳承敏VS王皜。前三局0比3,第四局1比10,一邊倒,小柳落後。他放起了高球,十幾個回合,王皜扣殺出臺,2比10。但見韓國人握拳在胸,做敢斗狀——觀眾哄笑不止。
一件『泰陵基地』(韓國運動員的魔鬼訓練基地)的免檢產品,在一個交際意義遠高於競技意義的時刻,非常迎逢地展現了自己的秀場感。這一幕改變了我對柳承敏的印象。比賽結束,失敗者柳承敏上前想摟一摟勝利者王皜的肩膀,看樣子還想親昵耳語一番。可王皜不太配合,閃身躲開,把手伸給了裁判。可以理解,雅典的失敗對他刺激太大,北京的成功對他誘惑更大。
然而,一個人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面對失敗的態度。大局已定,『敢斗狀』柳承敏已經學會把成敗放下,閃身躲開的王皜還端著『敢死隊』的架子,他說『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我期待北京奧運的男單決賽還是『王皜VS柳承敏』,這是王皜真正跌倒的地方。
再說一個細節。一個拳手在拳臺上被對手一拳打飛了魂魄,但他硬是趕在裁判『數八』結束前站回了拳臺,挺過了比賽的最後兩秒。他叫崔堯三,衛冕成功,隨即死去。我所知,他神智清醒時的決定是死後捐獻遺體。我不知道,在沒了魂魄後崔堯三何以會聽懂裁判的『數八』,並且居然挺過了比賽的最後兩秒?
不過,論『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崔堯三倒真做到了。
兩個細節,成敗中的細節,事關韓國運動員。人們說,在亞洲價值觀中韓國人已經成功搶得了一條跑道。不假,細節為證。
我們言必稱價值觀,生死大略,卻往往把細節擲於一邊,那些從搖籃一直跟到墳墓的東西。
《集結號》極大地滿足了國人唯價值和理念是從的癖好,大問題熱議之下,卻獨獨漏掉了一小條:這個片子之所以在票房裡不失體面,因為馮小剛請來了《太極旗飄揚》的特效班子。韓國人注重戰場細節,他們營造的視覺效果,對國人普及了一個常識:身臨其境,其實戰爭是很殘酷的、也是很可怕的。可怕到什麼地步呢?就是在你想用腦袋去思考它之前,腦袋已經搬了家,或者帶著上半身一起搬家。
談及腦袋搬家,我腦袋裡還存著一個細節。法國大革命,路易十六的王後瑪麗被判處死刑。在她被押上斷頭臺的時候,一不留神踩了劊子手的腳面。這位尊貴的婦人紅著臉對劊子手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法國大革命影響了世界歷史的進程,但對法國人自己來說,縈之不去的是瑪麗下意識間說的那句話。
對不起。羅嗦一句,細節決定成敗,成敗卻決定不了細節。成敗已然,細節依舊生動,甚而不朽。競技場,吸引人的恰是此類令人發指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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