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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這是羅榮桓元帥去世後,毛澤東書寫的哀思。也許稍作改動,便可以作為對於原中國足協聯賽部主任、中超聯賽委員會秘書長郎效農退休的紀念。原中國足協外事部工作人員、國奧隊翻譯謝強在自己的博客上甚至聲稱郎效農退休後,『足協從此萬馬齊喑』。
謝強說的不一定對,但這種情緒是感人至深的。上周,我去中國足協,發現好幾間辦公室都鎖著門,最後終於有一間開著門的,對裡面發問:『怎麼都沒人啊,人呢?』
『開會?今天也沒什麼會啊。原來就老郎那屋熱鬧,現在他搬回家了,也就顯得沒什麼人了吧。』這是一名中層乾部的心聲。
郎效農在2007賽季結束後被免除了最後一個職務——中超聯賽委員會秘書長,就一心等著辦理退休手續。『10月7日是我正式退休的日子,8號結束國慶節休假之後我就去找了領導,領導當時讓我暫時先乾著,年底再說。現在我就等著了,按道理講應該是綜合部來找我辦退休手續,是不是劉殿秋(中國足協綜合部主任)看我一把年紀了,不好意思來找我啊。反正等我收拾完東西,人家再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他們。』
郎效農工作的時候總是乾勁十足,他把退休當作自己的最後一項工作。這種乾勁,比2004年中超風波或是2007年賽制抗爭時都不差。
2004年中超風波
前一陣子,我們閑聊時不可避免地把話題扯到了2004年的中超風波。『當時徐明、羅寧他們是想搞職業聯盟,這是違背體制的。我們當初在設計中超的時候,就是按照咱們國家人大、政協體制設計的,這是符合當前管理體制的。試想,把體育總局、中國足協完全踢開,去弄一個什麼聯賽,這怎麼可能呢?但徐明他們後來提出來的一些東西,也是我們所希望的,比如充實中超委員會、成立中超公司等等。當時他們攻擊我是保守派,這實際上是兩個利益團體的對立,我恰好是坐在代表足協的位置上。到現在,我也不去評價那場風波對於足球長遠發展是有利多一些或是不利多一些,我只能說,一切事物都會有有利和不利的一面。』
2004年,部分中超俱樂部對於聯賽的利益分配嚴重不滿,以國安罷賽為導火索,與中國足協嚴重對立。而郎效農作為聯賽部主任,成為了主要被攻擊的對象。事實上,盡管雙方分歧很大,郎效農事後也沒把自己受到的攻擊太當回事,他知道對於雙方而言都是一種職務行為,都是在各自位置上所要做的工作而已。
那場風波的斗爭結果,中超公司成立了、中超委員會被充實了,但仍都遠遠未達到中超藍圖中的構想,這讓面臨退休的郎效農多少心存遺憾。
2007年抵制分區賽制
為了保證2008年的奧運戰略,中國足協在2007年初醞釀在中超2008賽季實施南北分區賽制,以縮短賽程時間。
在中國足協內部會議上,主要負責人表示縮短賽程是總局的部署,郎效農仍不買賬,他表示通過調整賽程,壓緊聯賽密度等多種手段完全可以達到保證國家隊、國奧隊集訓時間的目的,但降低聯賽競爭激烈程度、改變賽制這種殺雞取卵的方式斷然不可取。
此時的郎效農甚至已經沒有了『中國足協中層乾部』的頭銜,因此中國足協二度為調整賽制開會的時候,沒有通知他到會也就順理成章。
郎效農沒有放棄抗爭,這輩子惟一與總局領導直接溝通。
老郎平時有午休的習慣,那天下午我走進他的辦公室,發現他仍然在睡覺,平時他的午休並不會超過下午上班時間的。旁邊辦公室的人告訴我:『你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他一夜沒睡,上午剛折騰完。』
原來,郎效農熬夜寫了一份對於調整賽制的方案,向總局領導說明,通過調整賽程,完全可以給國家隊、國奧隊提供充足的集訓時間,同時可以保證聯賽的完整性、保證聯賽贊助商的利益、維護聯賽的形象。
郎效農不寫完這個方案睡不著覺,一旦通過電子郵件把方案發給了總局領導,他一覺睡到接近下班的時間。而且那天下班之後,他灑脫地選擇了回家(更多時候老郎就住在辦公室)。『發給領導是什麼結果我不敢斷言,但你們不要低估領導的水平,本來能夠兩全其美的事,為什麼不那樣做呢?我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這就行了。』睡足了覺的郎效農顯得很自信,甚至露出了少見的笑容。
惟獨對自己不講理
郎效農是認理不認人的那種人,這不光體現在工作上面。有一次某部門主任出差,之前委托部門工作人員將一份報告交給領導,結果領導對報告十分不滿意,當面將那名工作人員痛斥一頓。沒過幾分鍾,老郎便獨自去找到那位領導,先是說明了報告並非那位工作人員起草,他只是負責轉交。隨後便對那位領導的措辭提出批評,甚至指責那位領導缺乏與同事平等的觀念。
郎效農這種直率的方式讓那位領導缺乏心理准備,愣了一下之後,接受了老郎的批評。有一次足協開大會的時候,領導還專門把這件事拿出來講,說雖然不能完全接受老郎的『上綱上線』,但贊賞老郎這種剛直不阿、有話講在當面的做法。
對於工作、對於同事郎效農都可以奮起抗爭,惟獨對於他自己,他過不了自己這道關。老郎的最後一個職務『中超委員會秘書長』是按照中超章程由中超委員會選舉產生的,按程序也應該由中超委員會另行選舉產生新的秘書長之後,現任秘書長自動免職。然而,這樣的程序卻在2007年底由一道行政命令取代了,聯賽部主任馬成全被宣布接替郎效農擔任中超聯賽秘書長。
『為工作的事、為別人的事你都可以去講道理,怎麼到了自己的問題,你就可以不講道理了呢?僅僅是怕別人說閑話,你就不去講理了嗎?』和老郎很熟了,所以這樣的發問我不用客氣。
老郎被我問的有些啞口無言,最後只用一個體制規定回避了正面的答案。對於自己受到的這點委屈而言,老郎也許認為自己能有個很好的口碑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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