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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寒冰報道10月18日裡斯本的夜晚,對於普拉蒂尼而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這一天,他獲得了很多朋友:他們來自27個歐盟成員國的議院,在同一份文件———歐盟《裡斯本條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份條約的第124條全文如下:『歐盟將根據發展特點,考慮到體育的特殊性質,在以自願為基礎的機制內,考慮教育和社會效益,促進歐盟體育事業的發展。』對普拉蒂尼而言,這就是他贏得政治生涯中最大戰爭的殺手?。
普拉蒂尼有很多朋友,但並不是每個人都站在他的身邊。比如同胞溫格,堅定不移地反對限制外援並堅定不移地購買非英國天纔充實球隊;比如同胞奧拉,曾與他一起為法甲爭取天價電視轉播費並肩作戰,現在卻要將新科歐足聯主席告上法庭。這是一場奇怪的戰爭,普拉蒂尼要維護的,是維護『足球對塑造國民身份的重要社會意義』,以及這份『社會意義』為國家隊賽事組織者(也就是歐足聯)帶來的經濟利益。這個祖籍意大利小城諾瓦臘的法國人,從2002年開始就為歐足聯利益最大化進行著不懈的努力。
早在擔任1998年世界杯組委會主席的時候,普拉蒂尼就曾有過激烈的言辭———某種程度上,人們把他當作一個鼓吹『民族主義』的極左派。彼時他就已經非常反對外援的泛濫和俱樂部對國家隊的乾預,在他看來,國家隊比賽纔是一個球員證明自己最大的舞臺。上周為愛爾蘭足協新總部落成觀禮時,普拉蒂尼就再次拿老朋友溫格說事。言語也頗為辛辣:『溫格認為國家隊無法吸引名教,假如他在法國國家隊的位置上,他一定有相反的說辭。』在這一點上,普拉蒂尼是現代運動概念的衛道士。1930年雷米特創建世界杯時,就認定最高的運動榮譽,乃是對於榮譽的純粹追求,而不是基於職業考慮的行為。國家隊建制的足球道德基礎和社會認同基礎,就在於此。恰恰是這種身份的認同,令普拉蒂尼做出了逆足球事業潮流而動的變革。
『當你伴隨國家隊輸球後,輸掉的就是足球的靈魂。』一個月前,當英格蘭恥辱地主場被克羅地亞擊敗時,普拉蒂尼的『哲學性』爆發全面闡釋了他個人的足球理念。隨後歐足聯推行的冠軍杯改制和本土化新政,加上國際足聯蠢蠢欲動的『6+5』政策,都是基於這樣一種保守主義的,歸復古典體育理念的足球哲學。『歐洲是開放的,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足球是真正屬於大眾的。如果你是曼聯的球迷,你需要有來自曼徹斯特的球員,孩子們纔會有身份的歸屬感。』
當然,在限制外援、強調俱樂部與國家隊的身份認同方面,普拉蒂尼曾有諸多激進的理論。甚至首先在遏制五大聯賽豪門方面,他的藍圖也曾是顛覆性的。但在現實面前,普拉蒂尼絕對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更多時候,他的哲學和政治理想,與具體的措施往往大相徑庭。還在競選歐足聯主席時,他就有關於直接削減四大聯賽冠軍杯名額的競選綱領。而事實是,他的冠軍杯改革方案出臺後,看似復雜的兩套預賽系統,以過去7年冠軍杯小組賽的出線形勢來看,幾乎沒有任何改變。惟一的改變只是,將已經形成的出線『勢力范圍』明確化。在限制外援方面,普拉蒂尼和歐足聯也走過了一條不斷妥協和模糊概念的道路。本土化政策從上賽季開始推行,卻已經模糊了所謂的『身份認同』。15-21歲在同足協球會效力滿3年就算本土球員,不限國籍。那麼,阿森納如今網羅的各國纔俊,豈不是3年後都成了英格蘭球會的本土球員?這種僅有名義限制並無實質舉措的改革,主要還是囿於歐盟關於勞工自由流動的法案。
盡管歐盟新憲法對體育事業有特殊的規定(124條),足球領域內的自治也是只限於對球員國籍的約束。如今的『3+3』政策,在2008/09賽季就將上昇到『5+5』。如果布拉特的『6+5』開始在2010年執行,至少在歐洲,職業聯賽的現狀將倒退回21世紀前的狀況。外援政策的逐漸嚴厲,建立在歐盟新憲法的庇護。可並不意味著就能因此嚴厲限制歐洲各國足球的外援泛濫。這一點上,普拉蒂尼和布拉特有統一的共識。限制外援只是一個手段,目的是加強俱樂部和國家隊的紐帶,為國家隊賽事和俱樂部賽事之間,尋找到一個合理的質量與利益的平衡點。正是在這個基礎上,普拉蒂尼一方面要求解散G14,一方面又積極策劃組織所謂的『國家隊球迷團』,以不斷擴大國家隊賽事的影響力。解散G14的真實目的,並不是消滅俱樂部對抗歐足聯的勢力,而是轉向與職業俱樂部的全面合作。毫無代表性的歐洲俱樂部論壇是普拉蒂尼前任約翰松的『傑作』,現在,這個原本虛設的沙龍式組織將被G14為核心的泛歐豪門聯盟取代。歐洲主流媒體都相信,在明年歐洲杯到來前,普拉蒂尼和G14的繼承組織將有一個全面的妥協。這也將是一次普氏政治的勝利,那麼他將徹底摒棄約翰松的政治影響力,徹底將代表自己的利益集團影響力發揮到極限。
恰恰是這個妥協,證實了普拉蒂尼真正的哲學:沒有永恆的身份認同,只有永恆的利益。局部限制外援,能夠讓俱樂部承擔部分早已喪失的培養『國家隊』的責任,而代價,則是從以往歐足聯壟斷的國家隊賽事中分一杯羹。對於普拉蒂尼而言,限制外援也好,改革冠軍杯也好,提攜後進足球勢力也好,目的只有一個:讓所有的敵人,都變成利益均沾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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