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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王猛休斯敦報道
演出終於結束了,明晃晃燈光的照耀下,這個碩大舞臺上每一個細節都暴露無遺。這是屬於中國人的舞臺,姚明和易建聯是這出大幕的主角,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火箭的麥迪和雄鹿的裡德全被忽略了。
兩個中國少年,書寫著這個注定將載入史冊的夜晚。許多年後,當我們重新翻開這厚重的一頁時,看到的是穩重叡智的姚明和青春無敵的易建聯,在2007年11月10號這一天,兩位少年英雄挽拳碰肩,用他們在NBA學會的問候方式,為這場大戲敲響了終場的鑼鼓。
27歲的姚明,下巴上蓄著胡須,在距離比賽結束還剩下40秒的時候,被換下了球場。
20歲的易建聯,額上青春痘在茂盛地生長,他還在燈光下奔跑著,盡管這已經沒有絲毫的可能去改變這場比賽的結果。
姚明沒有坐下,披了條浴巾,站在場邊等著終場的那一刻,他知道在哨聲響起之後,他得上前向阿聯致意,這是禮數,也是他發自內心的。在姚明眼中,易建聯是後起之秀,是少年英雄。
沒有人知道此時易建聯心裡在想什麼,從他出道那一天起,人們就發現,想探究易建聯的內心實在太難了,他有一種天生的態度,仿佛金鍾罩,鐵布衫一般,很難攻破。他低垂著肩頭,碩大的眼睛並無精神,耷拉下來的胳膊讓他的背影看得起有些落寞。他還沈浸在失敗裡,沒想到,無論如何,該上前給姚明打聲招呼。
於是,姚明大踏步地走了過去,邁過中場,易建聯終於有了反應,往前迎了兩步,兩個人的右手緊緊地挽在一起。到此結束,僅此而已,兩個人沒多說什麼,看起來易建聯沒有絲毫的情緒。姚明送上熱情的目光,可易建聯的眼神錯開了,伸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輸了的,總會對結果更加耿耿於懷,更何況還是如此爭強好勝的20歲年紀。
這兩張亞洲臉孔對在一起的情景,休斯敦人已經看了快一個禮拜,火箭隊的官網首頁上,一直放著這樣的海報。姚明微微抿嘴,嘴角略微有些笑意,低垂著下巴。易建聯則高昂著頭顱,張開著嘴,臉上有青春痘和決戰的味道。
當他們走上這個舞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依舊如此。
姚明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套裝,走進豐田中心的球員通道,他一路跟認識和不認識的人打著招呼,笑意盈盈。他穿了一雙黑色的皮鞋,閃閃發亮。
易建聯走下雄鹿的大巴就看到了迎面射來的燈光,數臺攝像機等在那,鎂光燈的照射會讓人突然情緒激動起來。易建聯不自覺地昂起了腦袋。他穿著一件棕色的皮衣,手裡拎著黑色的書包,據說這種打扮很潮人。
阿聯在客隊更衣室裡的衣櫃,是最靠外的一個。人來人往都要經過他的身邊,可阿聯一直安靜著,除了跟自己的翻譯低聲說上兩句什麼,他跟隊友很少說話,不開玩笑。他脫下自己時尚的外衣,按部就班地做著賽前訓練前的准備,等著往球場走。
姚明在主隊更衣室裡坐在最裡面的一角,在易建聯站上豐田中心球場的時候,姚明已經嘻嘻哈哈地回到了自己的角落裡,工作人員跟他開著玩笑:『易的英語可比你一開始強多了。』姚明嘿嘿地點頭,『沒錯,我剛開始的時候,就會說你好,謝謝。』整間更衣室哄堂大笑,姚明總有方法制造不斷的笑聲。
他很喜歡說話,很會說話,阿聯則不。
當姚明在球場上練習的時候,場邊已經站滿了媒體,他們用自己的左邊視線瞅著姚明的投籃,用右邊視線瞅著另外一端的通道,阿聯理應從那頭出現。姚明也時不時地扭頭瞅瞅,可他只看到了博格特的光頭。每個人的目光都很焦急,一直到姚明離開,他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接著,他們看到了阿聯,酷酷的,不笑不說話,抓起球,瞄著,投出去。
他臉上的這種酷,姚明是學不來了,年輕的時候,他也試過,聽著周傑倫,裝著不食人間煙火。可那不是姚明,他比阿聯大7歲,他成熟,世故,習慣了千年中華文明下的各種傳統。雄鹿來了,他開車把阿聯接到家裡夜宴,就像當初王治郅和巴特爾對他那樣。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他毫不吝惜贊美的詞匯,有人問他,比賽前兩人合影時阿聯讓他先到球場裡等著,是不是對他不夠尊敬,姚明先是習慣性地開了個玩笑:『新秀可不該這樣。』接著真誠地說:『我很清楚第一年是什麼樣子,他一定有很多事要處理,很多人要見,一定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只可惜,大部分媒體,只記住了他之前的那句玩笑。
姚明很清楚,有些事情是避不了的,例如和易建聯的比較,例如這場比賽前的比較。他的回應是,玩笑和自我調整。而易建聯的回答是:『他是他,我是我,沒什麼可對比的。』語氣裡帶著倔強。
火箭把兩人的新聞發布會放在了一起,於是,一場無形的比較在一間狹窄擁擠的發布室裡再次開始。這是中國德比這場大劇的最後謝幕。易建聯先進來的,這時他臉上有了些微笑,可目光游離,面對臺下的人頭攢動,他有些不舒服。
照舊,姚明伴隨著大笑聲登臺,他瞅著阿聯的翻譯說:『是不是大伙都有點想科林了。』在他NBA的前三年裡,科林是他的翻譯,一直在他身邊。
姚明的謝幕致辭是:『昨天,在我家裡,哈裡斯,我和阿聯,我們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回憶著,分享著2004年時那些快樂和艱難的時光。我突然覺得時間變得好快,現在我們在NBA重新相遇了,該朝著新的目標去了。』說完,他轉身看了看易建聯。
易建聯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只是酷酷的,淡淡地說:『不管誰贏誰輸,這場比賽都是一場很精彩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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