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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歷史朝代的更迭一般,范甘迪在火箭的球隊史冊上寫完屬於自己的最後一頁後,不得不離開。接著,休斯敦的歷史打開了嶄新潔白的一頁,迎接著阿德爾曼的到來。
原本那個身材矮小,有著碩大光禿腦門,喜歡只穿襪子不穿鞋在辦公室裡溜達的范甘迪,就這麼離開了。四年的時間裡,范甘迪像一個吃苦耐勞的工匠,一磚一瓦,嚴絲合縫,但缺少靈氣,少有出彩之作。四年裡,他給火箭建築了一個紮實的水泥森林,丑陋,卻踏實可靠。
可工匠壘砌的磚瓦房實惠,卻終究敵不過設計師雕梁畫棟。亞歷山大希望自己的產業別出心裁,吸引眼球。看著阿德爾曼,他放心了。這個慈眉善目的白發老頭,總是笑呵呵的,他叡智,幽默,並有一種范甘迪從來不具備的能力——交際能力極強,知道如何跟別人打交道,他的手下,都心甘情願,樂呵呵地工作著。
初來三個禮拜,一片清新之風吹遍火箭上下,告別了為期四年的范甘迪時代,阿德爾曼時代就此拉開大幕。
往往,說話的態度能夠決定一個人言語的說服力,尤其在面對這幫性格極強的球員時,大吼大叫往往適得其反。大部分時間裡,這幫成年人需要的是一句點醒,而不是喋喋不休的咒罵。
范甘迪是出了名的大嗓門,同時也是個出了名的說話刻薄。他性格太絕對,喜歡冷嘲熱諷,而且往往表情淡漠。幾乎每一次火箭看比賽錄像,就會有人要倒霉,范甘迪會指著屏幕上的錯誤,當著十多個人,翻來覆去地說個半天。就在他熱鬧的罵聲裡,人心漸漸變涼。
阿德爾曼似乎從不大聲說話,哪怕站在空曠的訓練場上,也聽不出他說話的分貝有明顯提高。麥迪說:『裡克從來都不是一個吼叫者。』姚明指著自己壞掉的左耳朵,歪著腦袋說:『教練,你大聲點,我只有一個耳朵好使。』當阿德爾曼在球場上布置戰術的時候,姚明總希望自己的脖子能夠伸得再長些,再長些,越貼近阿帥越好。
聲音小的阿帥也很少生氣。有一天,穆托姆博記錯了訓練時間,十點半開始的訓練,他十一點纔走上訓練場。穆大叔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懲罰,隊友們也衝著他起哄,『罰他錢,至少一千。』阿德爾曼嘿嘿一笑,什麼話都沒說。訓練結束了,按照慣例,所有人都走到阿帥身邊,圍成一個圈子,聽教練訓話。阿帥說:『今天練得不錯,明天休息一天。迪肯貝,你可一定要記住,明天可千萬別再11點來了,因為明天休息。』瞅著大叔一臉的尷尬,大伙兒嘻嘻哈哈地樂成一團。
當遇到一塊大小形狀並不合適的磚頭時,范甘迪會舉起刀斧,把磚頭削成自己需要的模樣,而阿德爾曼則會把這塊東西擺到一邊,托著下巴琢磨,怎麼著把形狀各不相同的磚頭們拼到一起。阿帥很少用刀斧苦力,他善於拼圖。
四年前的一個雨天,當范甘迪舉著把大黑傘來到休斯敦的時候,也帶來了一整套進攻防守的戰術,厚厚一大本戰術手冊發到每個球員的手裡。如果你不能變成這個體系需要的螺絲,等待你的就是冷板凳,諾克巴和斯潘諾裡斯最清楚這其中的滋味,他們被逼著做不擅長,不喜歡的事兒。於是,天纔變成了『廢物』,他們只有走人,逃脫范甘迪的『魔掌』。斯潘諾裡斯甚至已經對NBA徹底失去了興趣。
沒人知道阿德爾曼的行李箱裡還裝著什麼,可至少現在,似乎每個人都活得很舒服。一個籃球,兩個筐,阿德爾曼給了球員們開放的進攻機會。自己在場邊溜達,不時地低頭在本子上寫點什麼,他在為每個人設計角色。海德說:『我很舒服。』穆托姆博說:『我很舒服。』姚明、麥迪都這麼說,在阿德爾曼的體系裡,似乎每個人都很舒服。
阿德爾曼有一個本兒,他時不時地往上面寫東西。范甘迪也有一個本兒,他總是低頭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兒。
嚴厲和自由各有利弊。阿德爾曼帶來了范甘迪時代少有的自由,在更衣室裡的笑聲增多時,散漫的空氣也開始彌散。
過去的四年裡,比賽前,范甘迪會走到更衣室的寫字板前,密密麻麻地往上寫當天的戰術安排,這時候,無論這間屋裡有多少人,都鴉雀無聲的。可現在,這個活兒是助理教練的,更衣室也熱鬧多了,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兒,打電話的打電話,聊天的聊天,再不就是在替親戚和朋友要票。范甘迪時代裡沒人敢這樣,范甘迪要求比賽前的更衣室要一直安靜著,那時候也很少有人待在更衣室裡,不是治療室躺著,就是去禱告,要麼就到球場上練球。常在屋裡待的只有姚明和海德,抱著技術統計安靜地讀著。
在阿德爾曼時代,球員們活得太隨性了。火箭在俄克拉荷馬的第一場季前賽,第四節阿德爾曼走到弗朗西斯旁邊,跟他說准備一下待會上場,弗朗西斯衝著教練搖了搖頭:『我不想打了,還是讓年輕人來吧。』要是在范甘迪時代,弗朗西斯可能再也沒法上場了。訓練場上,麥迪打累了,衝著海耶斯一甩頭,自己就下場休息去了。如果旁邊站著的是范甘迪,麥迪恐怕會喘著氣堅持。
還有巴特勒肥碩的腰腹,過去四年裡,這是不允許參加訓練的,到一旁騎自行車去,威爾斯很清楚這個滋味。可如今,連巴特勒都有機會上場,慢慢悠悠地來回折返。
新的時代裡,似乎只有大原則,沒有小紀律。
范甘迪喜歡緊緊抓住,控制一切。阿德爾曼喜歡抱著膀子,仰著,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放手讓其他人去做。
范甘迪的訓練,所有的助理教練都站在場邊,每個人手裡攥著一個本子,學著范甘迪的樣子,不停地低頭記錄。而范甘迪梗著脖子在球場上大吼,他從來不把這個交給自己的助理做。他辛勤地看比賽錄像,畫對手的戰術,研究對策,他領著這幫助理做。
可阿德爾曼不這樣,他的訓練,助理教練們要做很多事情。很多時候,這些助理需要出來給球員們講解戰術,每場比賽上午的投籃訓練,一定是助理教練先出來介紹對手的戰術情況,這個時候阿德爾曼的任務是補充,等助理說完了,再補充提醒幾句。阿德爾曼像是一個放風箏的人,手裡攥著根線,牽著手下的這幫人。他指揮著這幫助理。
可這種放手的訓練和管理方法同樣會有問題。面對撲面而來的自由之風,球員們除了高興,也會有不適應。突然間,他們自己要做很多決定,如同一個舉著畫筆的孩子,面對碩大的畫布,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以前,范甘迪已經畫好了所有的操作守則,他會手把手地交給球員怎麼去做,但現在,球員們發現,他們得自己來完成這些工作了。
後記:前三個禮拜裡,阿德爾曼時代初露端倪,這將是對范式火箭一次徹頭徹尾的改造。范甘迪苦力堆砌起的石牆後,將豎起一棟什麼樣的建築?無人可知。
范甘迪離開了,回到了TNT的電視轉播席上,可他的辛勤工作卻在火箭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在解說火箭比賽的時候,他會發現,自己給火箭紮下的堅實基礎依舊在深遠地幫助著這個球隊,姚明在內線依舊能大殺四方,麥迪的傳球如同長了眼睛,巴蒂爾、海耶斯和海德等人的個人防守,鍥而不捨得如同瘋狗一般。
已經成為歷史的范甘迪會微笑,笑著看阿德爾曼書寫新的故事。自由的火箭會飛向何方?范甘迪和我們一樣,都將是這個故事忠實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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