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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漢密爾頓——這是巴西電視臺F1主播在上海站結束後的評價。確實,因為漢密爾頓犯了『我今年第一次錯誤』,F1車手總冠軍爭奪戰的懸念將保持到最後時刻,10月21日在巴西英特拉格斯賽道,閉幕戰幸運地避免了成為表演賽的命運。
從日本富士賽道到中國上海賽道,時間相隔一星期,同樣是雨戰,完全不同的結果;同樣是一
位邁凱輪車手退出,車隊老板丹尼斯的心情卻迥然不同。自從證實了阿隆索在間諜案審理過程中出賣車隊,巨星和老板的矛盾公開化了,丹尼斯直言已經很久沒有與阿隆索談話,阿隆索則憤然抨擊老板撒謊。據英國媒體披露,匈牙利站排位賽事件後,阿隆索用他和試車手德·拉·羅薩的電子郵件威脅車隊,要求車隊確保他的1號車手地位。邁凱輪沒有理睬阿隆索的要挾,於是這封郵件落到了FIA主席莫斯利手中,間諜案再次舉行聽證會,最終邁凱輪被剝奪車隊冠軍並遭罰款1億美元。除了對外出賣車隊,阿隆索在車隊內部也使用了很多手段,他曾要求車隊技師全力幫助他戰勝漢密爾頓,承諾只要他在比賽中成績比漢密爾頓好,就給車隊每位技師頒發1300美元的『謝禮』。毫不誇張地說,阿隆索已經成為邁凱輪車隊內部的『公敵』,盡管丹尼斯一再承諾將保障兩位車手公平競爭,但是邁凱輪不願意看到阿隆索衛冕車手冠軍,這一點沒人懷疑。
日本站在一條全新的賽道上進行,雖然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富士賽道主辦過3場F1比賽,不過2000年後這條賽道進行了大規模改建。與當今眾多新賽道一樣,富士賽道的改建方案也是德國人赫爾曼·蒂爾克設計的,越來越多的『蒂爾克風格賽道』讓人更加懷念極富挑戰性的鈴鹿賽道,可惜在F1世界中金錢的力量大於一切,鈴鹿賽道屬於本田公司,富士賽道屬於豐田公司,豐田顯然比本田更有錢。對本田車隊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今年他們可以避免在主場丟臉了,而這個艱巨的任務輪到豐田車隊承擔。
各車隊都沒有富士賽道的數據可以參考,而且比賽周末的三天中天氣變化很大,因此如何調校賽車成為一道難題。星期六排位賽,法拉利和雷諾的賽車是乾地設置,本田和世爵的賽車是雨地設置,包括邁凱輪在內的其他車隊則選擇了乾地和雨地的混合設置。寶馬車隊技術總監解釋說:『賽車采取乾地和雨地設置,圈速差距大約是0.4秒。
如果你采取混合設置,在乾地和雨地中分別比兩種極端設置的賽車慢0.2秒左右。』盡管混合設置在乾燥的賽道上有些吃虧,漢密爾頓和阿隆索仍然為邁凱輪包攬了起跑頭排位置,法拉利沒有太失望,因為星期五練習賽中顯示,邁凱輪賽車在前幾圈能讓輪胎更快進入狀態,而法拉利賽車在長距離奔跑中更節省輪胎。
然而星期日情況突變,大雨中的富士賽道水流成河,很多車手認為FIA應該推遲比賽時間。1976年在富士賽道舉行的F1比賽曾遭遇相似天氣,當時比賽被推遲到下午4點進行,與31年前不同,現在FIA必須考慮到守候在電視機的全球數億車迷,延時是很不現實的。中午12點,比賽主管沃廷向各車隊群發電子郵件,通知比賽將在安全車帶領下起跑,所有車手必須使用全雨胎。以前FIA的通知是書面傳達的,並且要讓車隊負責人在文件上簽字確認,自從網絡技術普及之後,比賽控制中心和車隊的交流就主要依靠電子郵件了,只有涉及機密或者敏感信息纔采取書面方式。
10支車隊及時地讀到了通知,但不包括法拉利。當各車隊技師拿掉暖胎毯讓賽車啟動時,大家驚訝地看到兩輛法拉利賽車上安裝著半雨胎。兩圈之後,沃廷打電話給法拉利,要求他們立即讓車手進站換全雨胎,否則將被取消比賽資格。此時法拉利也看到了1個多小時前發出的那份通知——不是在他們的電腦上,而是從新聞中心拿來的打印文件。兩輛法拉利賽車進站換胎後落在其他車手後面,基本失去了贏得勝利的希望。
賽後法拉利猛烈抨擊FIA,萊科寧說他輸掉比賽是因為賽事組委會『遺忘』了法拉利,總裁蒙特澤莫羅表示FIA應該向他們正式道歉。
法拉利新聞發言人說,車隊經理杜曼尼卡利的電腦收到通知郵件是在下午1點37分,那時比賽已經進行7分鍾了。但是其他車隊以及各國媒體(大概除了意大利媒體)並不同情法拉利,畢竟11支車隊中的10支都及時收到郵件了,如果說電腦或者網絡出了某種問題,那也只可能是法拉利的電腦有問題。一位英國記者說,比賽開始前他們這些在新聞中心的記者都看到了那份通知,並且組委會打印出若乾份放在門口的通告欄上供記者們隨意拿取,他實在想不明白法拉利為什麼不知道。意大利RAI電視臺的F1主播透露,他也是在比賽前半小時就看到通知了,因此法拉利賽車居然用半雨胎起跑讓他大吃一驚,立即打電話給法拉利官員詢問此事,然後法拉利新聞官科拉賈尼纔跑到新聞中心去拿打印出來的文件。德國RTL電視臺甚至說,他們從內部得到的小道消息是杜曼尼卡利在比賽前1個半小時已經收到郵件了,但法拉利出於某種無法理解的原因忽視了這份重要的郵件⋯⋯
『好在其他10支車隊都成功地接受到了郵件,』奔馳賽車運動部總監豪格諷刺地說,『每當不能獲得勝利時,法拉利的情緒就萬分激動,一點兒都不奇怪。他們為什麼沒收到?
我又不是他們的新聞發言人,我怎麼知道那天中午他們都在乾什麼。』紅牛車手庫特哈德認為,這件事充分暴露出法拉利的弱點:『當我看到萊科寧的賽車上裝著半雨胎真是萬分詫異,即使FIA沒有通知,他們難道看不見賽道的狀況嗎?在大量積水的賽道上根本不可能使用半雨胎。如果邁克爾·舒馬赫和羅斯·布朗還在法拉利,我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庫特哈德的話很有道理。萊科寧和馬薩在比賽第一圈就打滑了,而當時他們是跟在安全車後面慢跑!半雨胎顯然沒有足夠的抓地力,即使FIA允許大家自由選擇輪胎,一支有經驗的車隊也不應該用半雨胎,這是個低級錯誤。
賽道狀況確實太糟糕了,兩位邁凱輪車手也在比賽後半段發生打滑和撞車事件,漢密爾頓與寶馬車手庫比卡的碰撞沒有造成什麼問題,阿隆索就沒有這樣幸運了,他和紅牛青年隊車手瓦特爾碰撞導致賽車右側受損,勉強堅持了幾圈後打滑撞上護牆。這是阿隆索本賽季第一次退賽,也是邁凱輪車手本賽季第一次退賽,在總冠軍爭奪戰的關鍵時刻,發生這種事故非常遺憾。
漢密爾頓也有麻煩,比賽監督懷疑他在安全車後面的不恰當動作導致瓦特爾與韋伯撞車。一位坐在主看臺上的日本車迷把自己用攝相機拍到的比賽鏡頭上傳至YouTube網站,這段20秒的小片子成為FIA調查漢密爾頓的新證據,比賽監督決定在中國站前傳喚漢密爾頓、瓦特爾和韋伯。從這段短片中可以看到,漢密爾頓在入彎時突然插到外線並且減速,韋伯為了避免超過他也只能大力剎車,後面的瓦特爾躲閃不及撞上韋伯。『他的動作很反常,變線和剎車都非常突然,我不可能及時做出反應。』瓦特爾說。韋伯對漢密爾頓的行為很憤怒:『顯然他沒有做他應該做的動作,導致瓦特爾撞上我。他在車手會上信誓旦旦地說會把自己的事情做得多好多好,但事實正好相反,我們等著看吧,肯定還有下一次!』
比賽監督與3位車手以及3支車隊的經理詳細討論了這起事件,決定不對漢密爾頓做任何處罰,因為他們接受了漢密爾頓的解釋:賽道上有很多積水,他插入外線是為了選擇更乾燥的路面,在雨天比賽走不同的路線是情有可原的。同時比賽監督也取消了對瓦特爾的處罰。
雖然沒有受罰,漢密爾頓仍然很惱火:『我帶著日本站的勝利來到上海,人們突然說因為什麼事情要處罰我,但我沒做過任何不應該做的事。我想在一個公平競爭的環境裡比賽,但是F1很難有這樣的氣氛,對這項運動來說是一個恥辱。整個賽季我就是在為公平競賽而努力,但是我總是會遇到一些奇怪的情況,有時候我甚至會被當成一個壞人。也許有人覺得這種事情可以讓人進步,但是我不這麼認為,這不是我想要的。』其他車手也很惱火,不過他們惱火的原因與漢密爾頓正好相反。科瓦萊寧說:『我不想介入這件事,但如果你問我的意見,我認為漢密爾頓的動作是「無法接受」的。』阿隆索認為,漢密爾頓受到了FIA的特殊優待:『我想如果是我因為這種事情被調查,我只能帶著處罰回去睡覺了。』馬薩更加直接,他暗示FIA想讓漢密爾頓奪冠:『他在安全車後面做了很多違規動作,我看過You Tube上的錄相了,他絕對應該受處罰。今年很多車手都受過這樣那樣的處罰,或者被一些事情煩擾著,唯獨他一個人什麼事都沒有,看起來真有些奇怪。』
『我在車手會議上,就坐在所有車手中間,但每個人都好像拿著來福槍,隨時准備向我開火,』漢密爾頓說,『我本以為我了解一些車手,但我沒想到他們會這樣攻擊我。』看來這位新秀已經陷入『受害者心態』了,這是很多壯志滿懷的年輕車手遭遇外界批評時會產生的心理狀態。2006年阿隆索因為意大利站排位賽事件被處罰後,曾口不擇言地抨擊F1不再是體育運動,宣稱FIA已經把冠軍內定給舒馬赫了,甚至指責舒馬赫是F1歷史上最不道德的車手。受到無端攻擊的舒馬赫並不介意,他對阿隆索表示理解和同情:『我非常同情他,我可以理解他的反應,因為我想起了自己在1994年時候的感覺,那時我覺得一切都是安排好的,FIA的規則就是為了針對我們。不過說實話,一個人事後的觀點會有所不同,不再只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問題,阿隆索可能將來也會發現這一點。』舒馬赫的這番勸解同樣適合現在的漢密爾頓,他要學會考慮別人的感受以及接納不同的意見。一向全力支持漢密爾頓的英國ITV電視臺也不認為漢密爾頓是沒有責任的,F1主播布倫德雷說:『他也許沒有考慮到那些緊跟在他身後的賽車,他沒有足夠的經驗。當時的情況是,在安全車後有一個缺乏經驗的車手在領跑,而在他身後排在第三位的瓦特爾比他更沒有經驗。於是最後當韋伯剎車時,瓦特爾撞上了韋伯。你必須記住,在安全車離開前,所有排隊在後的賽車都會盡力去接近前車,因為沒有人願意放棄那樣的超車機會,同時前車在壓制後車時,事故隨時可能發生。』
很顯然,在上海站最吸引眼球的車手是漢密爾頓。在上海國際賽車場的圍場裡,法拉利和邁凱輪兩個車隊維修間緊緊相鄰,而來自世界各國的媒體記者們更多的是紮堆在後者門前,同樣的景象也出現在車隊生活區的前面,大家都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裡捕捉到漢密爾頓的身影。不過從車迷的角度看,漢密爾頓和邁凱輪車隊的影響力顯然不如冰人萊科寧和法拉利車隊。比賽的三天裡,前來觀戰的中外車迷拿的多是躍馬隊旗,穿的也是法拉利的T恤。而正賽當天,上賽道的主看臺區被紅色佔據,除此之外,萊科寧的芬蘭國旗隨處可見,英國米字旗則鮮有出現。
漢密爾頓說他要在上賽場回應對手的攻擊,排位賽他做到了,以完美的最後一圈從萊科寧手裡搶得杆位,但是這種負氣心態是否成為他退出比賽的一個誘因呢?漢密爾頓在濕滑的上海賽道上一路狂奔,擺出不第一個衝過終點線誓不罷休的勢頭,然而實際情況是他只要獲得第5名和4分就足夠把法拉利車手踢出總冠軍爭奪者行列了。這樣做的代價是,漢密爾頓的輪胎迅速磨損,幾乎完全喪失抓地力,被萊科寧超車之後車隊讓他提前進站換胎,但他在維修區入口處衝出了賽道。
當漢密爾頓的車子突然降低速度,最後被萊科寧超越時,各國記者雲集的新聞中心響起了一片歡呼,而漢密爾頓的車子衝出賽道後,歡呼聲更加熱烈,甚至有些外國記者吹起口哨來慶祝。看樣子,除了英國媒體,漢密爾頓出局還有些大快人心。
漢密爾頓退出後,比賽就沒有懸念了,阿隆索並不想與萊科寧硬拼,第二名是非常理想的結果,現在他只落後漢密爾頓4分。漢密爾頓的輪胎故障還暴露出另一個問題:他在調校賽車和掌控比賽節奏方面缺乏經驗。今年上半賽季漢密爾頓一直參考阿隆索的賽車設置,後來兩人關系逐漸緊張,從匈牙利站開始,邁凱輪停止讓兩位車手共享數據,而那站比賽中漢密爾頓就爆胎了,車隊工程師坦言這與賽車設置不合理有很大關系。
漢密爾頓退賽讓邁凱輪非常失望,丹尼斯毫不掩飾地說他眼裡的頭號『敵人』是阿隆索:『關鍵問題在於天氣和漢密爾頓輪胎的狀態,但是我們並不十分在意萊科寧的情況,我們更注意阿隆索。讓萊科寧奪冠沒什麼,漢密爾頓只要拿到第二就夠了,可惜結果不是這樣。』邁凱輪已經無力粉飾表面的團結了,漢密爾頓公開表示,他希望阿隆索下賽季離開邁凱輪,阿隆索回應說,如果不用繼續與漢密爾頓做隊友,他會非常高興。甚至車手的父親也加入了這場戰斗,漢密爾頓的父親安東尼說他幾次主動伸手想與阿隆索的父親何塞握手,但對方扭頭就走,『我真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對我,或許是因為我兒子目前是車手榜的領先者吧,我們的兒子是隊友也是對手,但是身為父親,除了支持自己的兒子,也應該表現的大方點吧。』
阿隆索一直向媒體表示,他與車隊的感情沒有破裂,丹尼斯仍然與他保持正常的工作關系,但是上海站排位賽只獲得第4名之後,他終於爆發了:『外界眼中的邁凱輪車隊與實際情況不同,大家總認為這個車隊雖然氣氛嚴肅,但非常職業。去年我贏得兩屆世界冠軍後來到這裡,我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提高賽車性能,然而我受到的待遇並不好,他們不把我當做兩屆世界冠軍,而是一個普通人。丹尼斯應該記住保持沈默總比撒謊好,今年賽場外很多關於邁凱輪的流言蜚語都是他造成的。我與庫特哈德、蒙托亞、萊科寧交流過,他們都離開了邁凱輪,並且都感到快樂多了,這背後一定是有原因的。』阿隆索的言論讓所有人相信,明年他不可能留在邁凱輪了。去哪呢?回雷諾是最理想的選擇,豐田也表示對阿隆索很有興趣,不過他們的賽車很難讓阿隆索滿意。阿隆索與邁凱輪簽了3年合同,其他車隊想與他簽約很可能要支付給邁凱輪一大筆賠償金——邁凱輪正好需要籌錢交納1億美元罰款。
誰來接替阿隆索?威廉姆斯車隊的羅斯博格很合適,埃克萊斯通也大力推薦他,然而弗蘭克·威廉姆斯似乎不肯放人,他甚至表示如果賣掉羅斯博格,他不如直接賣掉車隊。
誰將在巴西笑到最後?從積分看,漢密爾頓仍然有明顯優勢。如果邁凱輪賽車是英特拉格斯賽道上最快的,漢密爾頓不必與隊友爭勝,他只需要第二名就可以拿下總冠軍;如果法拉利賽車是最快的並且萊科寧獲勝,那麼即使阿隆索是第二名,漢密爾頓也只需要獲得第五名就足夠了。漢密爾頓必須牢記的是冷靜和謹慎,他不能再犯任何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