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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施納普納到霍頓,從霍頓到米盧,中國足球每次選帥,馬克堅都在其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目前,馬老從一個執行者到旁觀者,成為選帥問題上一位不可多得的『高參』。角色的轉變讓他擁有了更加全面的視角,客觀的立場使得他的意見更具權威性。29日下午,面對記者的疑問,馬老說,他不想倚老賣老地給眼下的決策者們指點江山,只想跟所有熱愛中國足球關心國足命運的人們分享一下他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兩個月,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在馬克堅看來,這並非不可能,因為當年他曾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搞定了米盧。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他擁有絕對的決策權,現在的中國足協卻不是唯一和最終的決策人。
1.馬老,您好!請問您最近在忙些什麼,有沒有關注國家隊的情況?
唉,我的身體倒是還好,但是我的老朋友王洪禮卻突然走了,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那麼樂觀豁達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哽咽,短暫的沈默)我最近在看國家隊在亞洲杯上的比賽錄像,然後寫一些比賽的分析報告,越看越覺得中國隊可惜,其實中國隊沒有大家說得那麼差,打了一個酣暢淋漓的開局,逼平了本組實力最強的球隊,只是最關鍵的比賽我們輸了。不過目前中國隊在亞洲的地位應該說比較尷尬。
2.您認為主教練該對這個成績負責嗎?
從道理上來說是這樣的,作為主教練,必須要對球隊的成績負責,無論成績好還是不好。因為隊伍是你帶的,隊員是你選的,派誰出場也是你決定的,因此責任也是必須承擔的,這點在哪個國家都是毋庸置疑的。但我覺得全把責任推給朱廣滬也不公平,媒體給他的壓力太大,寬容太少了,而他自身背負的東西也太多了。
但是我們要做的是不是把責任都推到朱廣滬身上就完了呢?這次失利,該檢討的肯定不只是他一個人,說句話你們還真別不愛聽,媒體也該好好檢討一下。
3.其實在他沒有開打亞洲杯前,關於他下課已經被炒得很熱鬧。很多人認為中國足球還是適合洋帥帶隊,您認為呢?
是的,在選帥的問題上,我向來的觀點一直都是堅持聘請洋帥,有充足的理由證明洋帥更適合中國足球的實際情況。支持洋帥,並不代表否定中國本土教練,我搞了這麼多年的足球,見證了很多本土教練的成長和進步,現在可以這麼說,中國教練的訓練水平和對現代足球的理解跟外籍教練比差距並不很大,真正的差距主要體現在經驗方面,確切地說就是臨場指揮和應變能力上,還有一些恢復和調整的手段。比如當比賽密度特別大的時候,如何鼓勵球員激發他們的斗志,如何更為合理地安排訓練量,用什麼方式幫助他們盡快放松肌肉等等。我最反對的就是媒體上動不動就寫一些什麼關於『體能儲備』的觀點,什麼叫做體能儲備,體能又不是錢,儲備就是存起來用的時候再取出來,按照這個邏輯就是體能好像錢一樣,可以存在身體銀行裡,訓練的時候就存錢,比賽的時候就取錢,這太好笑了。不管是訓練和比賽,都是消耗體能的,只是在壓力不同的前提下消耗得多少有些不同。這個邏輯不搞清楚,就容易把發展方向搞錯,存不起來的東西非要硬存,只能在原地打轉走彎路,理念和邏輯上的錯誤可大可小,必須要有一個閱歷豐富,有很堅定信念的教練來把握。
米盧當年為什麼能夠成功,因為米盧總是用一句話就能堵住所有懷疑的嘴巴:『我帶隊打過五次世界杯,你打過幾次?』中國沒有任何一個教練有跟米盧頂嘴的權利,球員就更不用提了,只能乖乖聽他指揮。我聽說這次亞洲杯有些球員不是很聽話,給朱廣滬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要是換了外籍教練的話,直接後果可能就是開除,或者直接讓他去坐冷板凳,但這點中國教練很難拉下臉來,不是朱廣滬做不到,就是換了任何一個中方教練也不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做出什麼『過狠』的舉動,但是老外能,他反正不用擔心什麼連帶的影響,乾完了就走人。所以,外籍教練在做很多決定的時候顧及的東西要少一些,出現問題做出決策也會更為主動一些,這也是我主張請外教的原因。說白了,我們今天走的路經歷的過程,都是歐洲和南美等足球水平高的國家那些人玩兒剩下的,他們已經走過很多遍了,我們還在摸著石頭過河找結果他們卻早就知道答案了。你們看看歐洲的球隊平均一年打多少種和多少場比賽,你就知道在那樣環境出來的教練比中國教練要多多少機會積累實戰經驗了。除了這些,還有一點也不能忽視,就是外界給洋帥和土帥的輿論空間不同,同樣是輸球,杜伊和朱廣滬得到的待遇就有很大的差距,為杜伊極力地找理由開脫,對朱廣滬剛好相反。洋帥比土帥帶隊壓力更小,這點也是洋帥的優勢。
4.您能解釋一下在選帥的過程中真正要注意的要點嗎?哪些是必須具備的,哪些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其實選帥跟選帥是不同的,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該知道,給國家隊選帥跟俱樂部選教練是不一樣的,國家隊教練的帶隊風格跟俱樂部完全不同,帶隊方式也是有很大區別的。這好比很多中國觀眾都不知道電影演員和電視演員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演員,在歐洲電視明星跟電影明星是同一個人的很少,但是在中國往往動不動就三棲。國家隊教練是在短時間內組隊,然後進行簡單的戰術布置就要去打比賽了,但是俱樂部教練有充分的時間去發現和解決問題,國家隊教練需要的是急智,當然聯賽有時候也需要臨場指揮,但更多的是對平時訓練水平的要求,國家隊教練一般是不會有太多時間用來進行基本功訓練的,最多只能練習一些戰術套路。中國隊在選帥的時候要的是成績,沒有成績至少打得也該像個國家隊的樣子,挺壯烈那種,所以我們選帥的時候要看這個教練的閱歷是否豐富,他是不是經歷過不同類型大賽的考驗,因為他見得多,積累多,遇到事情保持冷靜的可能性就越高,當然,他帶過球隊的成績也很重要,僅僅是見過很多大賽是不夠的。國家隊主教練需要的是判斷力和統籌能力,他並不一定非要具備改造某個球員技術動作的技術理論,如果一個球員達不到他的要求,換人就是了,換不了,就要想辦法彌補不足。
5.在您參與過的幾次選帥工作中,哪一次與這次情況相同◇有可以借鑒的經驗嗎?
米盧的那次就是。請米盧之前我們本來確定的是山東的桑特拉奇,當時我合同都准備好了要去跟他簽約,但山東的俱樂部卻臨時變卦了,害得我還得從新再找一個。當時距離亞洲杯預選賽只有一個多月的期限了,要知道那個亞洲杯預賽可比10月份這個資格賽還要難和殘酷,而且是單循環。後來我快刀斬亂麻,在眾多人選中挑了米盧,從見面到談判簽約和上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都搞定了。現在我們要面臨的人選的選擇,已經是足協做了很多充分了解的,不像我那個時候心裡沒底,多少有些冒險的成分。
6.以前有沒有看好的教練,但是最終和中國擦肩而過的情況?
對我個人來說,錯失桑特拉奇是非常遺憾的,這個老頭兒留給我的印象非常好,確認他當中國國家隊的人選也是我親自談的,在跟他接觸的過程中,我覺得桑特拉奇非常有水平,叡智,對於中國足球也充滿了熱情,真正地關心和想要搞好國家隊,他甚至親自給我們寫了關於他對中國足球一些改革建議的書面材料。那時候他還不是國家隊主教練,只是作為一個聯賽裡普通的外教,就已經對中國足球投入這麼大的熱忱了,我們都被他感動了,所以就決定跟他簽約。在跟他接觸的過程中,我能夠感覺到塞爾維亞人對我們中國人的尊重,因為在國家的建設和經濟改革上,我們有讓他們佩服的地方,他們沒有走成功的路,我們的政府做到了,讓我們的經濟環境和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因為曾經有過共同的社會背景和意識形態,這讓我們雙方溝通起來很順暢,所謂的前南教練聽話,其實是他們對我們的國情和民族、個性了解得比別的外國人更深刻吧。
7.目前選帥中有大概四種主流方案,您認為最好的方案是哪一種?
我看了一些報道,我個人認為,朱廣滬留任先打完第一階段資格賽或者從一些我們曾經做過很詳細了解的洋帥中間選擇一個兩種方案可行性較為大一些。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大家對打資格賽這個事情都沒有什麼心理准備,突發事件讓足協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其實第一階段的資格賽對於中國隊來說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們沒必要過分恐慌。其實我們面臨預選賽的期限很短,可是漫漫世界杯預選賽的征程卻很長,一旦這步沒有走好,匆匆做了決定,可能留給未來的將是更多的麻煩。好的教練不會簽臨時合同的,要是跟一個外籍教練簽什麼試用合同的話,這個外教要是同意了,那麼這個人的身價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如果非要簽訂一個長期合同,然後非要讓這個人又能夠盡快上手又符合我們選帥標准的,那麼還是從我們已經了解過的洋帥中間選比較合乎情理。我的意思簡單來說,與其拿不定主意,不如讓朱廣滬繼續帶,匆匆做了決定不好;如果非要選的話,還是了解知根知底的比較好,特魯可能會更合適,或者選擇中外結合的方式,找個外籍教練做顧問,然後朱廣滬繼續做主教練,相互彌補一下,當年大戚跟施拉普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8.中國球迷從亞洲杯開始就很懷念米盧,懷念6年前短促的幸福,您覺得他回來的可能性大嗎?
米盧對於中國足球的深厚感情一直讓我很感動,足協也知道這點,曾經一度想要他在中國國家隊擔任顧問的角色,但是米盧一直沒有答應。他知道顧問的含義,做慣了主教練的他一直都是說一不二,肯定不習慣說句話放在那裡讓別人去拿主意。但是中國足協也有難處,要是讓米盧回來的話,足協要面臨的壓力將會空前巨大,畢竟很多關於米盧的爭論已經有了結論,甚至讓很多高層領導都非常注意,那麼萬一有個閃失的話,這個責任誰來負?誰主張米盧回來誰就得負這個責任,但誰都負不起。
9.特魯西埃算是中國足協一度最想要的人,特魯自己表態明確,說很願意來中國執教,您怎麼看待他的這種熱情?
我覺得特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果必須找個外教的話,他的優勢的確很大。但我們不能把他給過分神化,期望他能夠像締造所謂的日本足球那樣從根本上改變中國足球。我們在誠心邀請他的時候,甚至訂好了酒店的房間、足協的領導安排好了時間准備跟他簽約的時候,他卻臨時變卦了。我個人認為,可能他那時候覺得主動上門有些跌身價,這點杜伊就看得比較開,其實跌什麼身價呢?只要大家有誠意,這些問題完全不必太計較。那次他的爽約一下子就讓足協對於他的誠信度產生了大大的問號,在雙方開始正式合作之前,誠信非常重要。特魯對於權力的欲望比較強烈,他要求完全承包國家隊,不用足協插手了,不知道現在這點是否有松動,我知道他曾經把川淵三郎趕出更衣室的事情。中國人更喜歡圓滑,這個不是中國足球決定的,這個是我們民族的個性和歷史造成的。在中國獲得成功的外教,你們看看哪個是又臭又硬的?關鍵是掌握好分寸和技巧,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
10.為什麼不讓杜伊一肩挑呢?一旦將來選了外教,再因為爭搶隊員的事情發生所謂的『內耗』怎麼辦?讓國奧隊去打這個資格賽不也一樣嗎?
韓國隊的國家隊主教練剛剛辭職你應該知道了吧?他就是一肩挑的,這個效果看來並不是很好。國奧隊最重要的是08年奧運會,同時國奧隊跟國家隊比賽有交叉,世界杯跟奧運會是兩碼事,而且兩個都是馬虎不得很嚴謹的事情,如果要是我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杜伊身上,他要是被壓垮了怎麼辦?他一個人垮了,要受到連累的兩支球隊,這個代價不是太大了嗎?至於爭搶隊員,我想這個該由足協來協調,因為國家隊跟國奧隊的比賽總要分一個主要和次要,國家隊的亞洲杯賽事是今年最重的,所以國奧隊要適當做出一些讓步,這個杜伊也是親自答應的,我覺得他也能夠理解。那麼明年是奧運會最重要了,國家隊就不能隨便從國奧隊搶人了,盡量想辦法自己解決,這點我想在跟國家隊新的主教練談判的時候足協一定會交代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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