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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朱廣滬從中國隊的大巴上下來的時候,他沒忘記問記者一句:『印尼那個組的比賽打得怎麼樣?』這個時候,中國隊和烏茲別克的比賽還沒有開始,這個細節至少可以清楚地說明一件事,朱廣滬並沒有預想到,這場中烏之戰的最後結果會是讓人難以置信的0比3。
他最後的90分鍾
這場比賽最後的90分鍾之前,朱廣滬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異樣,賽後我想起他在出發前的一個細節:前兩場比賽他都是直接從酒店大門出來然後上車的,但是這一場比賽,他卻鬼使神差地從酒店側門走了出去,出去之後纔發現不對,然後他就從車尾一直走到車頭,繞遠路上了大巴。
在比賽結束時刻來臨的時候,0比3定格在大屏幕上,朱廣滬在教練席上猶豫了一下,他原本想在場邊最後一次安慰自己的隊員們,但結果,他還是選擇了迅速地走回休息室。午夜時分,三樓餐廳幾個隔斷裡的氣氛完全不同,伊朗隊、烏茲別克斯坦隊都在慶祝他們的出線,而我們同樣看到,有大馬球員拖著箱子離開酒店。朱廣滬並沒有把自己關在餐廳裡,他出現在三樓的餐桌邊,幾位助手一直和他交談。
伊朗隊主教練遠遠地看到朱廣滬,他拉了翻譯走了過來,真誠地安慰朱廣滬。『中國隊打得很好也很強大,但是你們不走運,這就是足球。』伊朗隊主教練對朱廣滬說。他知道中國隊有三名主力球員因為停賽和受傷無法上場,他同樣知道韓鵬被撞昏送進了醫院,伊朗主帥關切地詢問起韓鵬的情況,得知他沒事後他露出了輕松的表情。『我們後會有期。』這位伊朗主帥對朱廣滬說,但他們之間,再有下一次見面的希望已經很渺茫。
從朱廣滬身邊走過的每個隊員和教練包括工作人員,都沈默而且面無表情,在這個晚上,朱廣滬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有什麼批評都衝我來,跟隊員沒關系。』他沒有任何推卸責任的打算,但是問題在於,這個責任似乎已經不能完全由他來負,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向記者確認一下另外幾場比賽的結果。當得知所有打平就可以出線的球隊都沒有出線的時候,他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脣,『關鍵時刻,還是沒咬下來,太遺憾了。』朱廣滬很快就上樓了,據說領導在等著和他開會談話,在上樓的電梯裡,幾個烏茲別克球員認出了中國隊的主教練,剛纔還喧鬧的他們忽然變得沈默起來,他們或許並不知道,他們的這場勝利,讓這個過去兩年備受煎熬的老教練終於獲得徹底解脫。
『地震』前處處詭異
地震之前,往往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的征兆,在這場0比3的噩夢之前,一些奇怪的事情已經開始在中國隊裡發生了。
李明是在比賽當天緊急住院的,讓強壯的李明忽然倒下的居然是一只蚊子,賽前一次訓練中,被蚊子咬了之後的李明忽然開始發高燒,本來以為是感冒,結果檢查之後卻發現居然是登革熱,按照馬來西亞的規定,李明病情被查明後強行被留在醫院觀察六天。『昨天適應場地時候我們就發現,以前帶准備活動的李明忽然不在了,李明可是福將。他偏偏在這場這麼重要的比賽之前病倒了。』一位隊員後來對記者回憶說。
李明病倒,徐濤也被罰上了看臺,中國隊教練席上一下子少了兩個人,最熟悉楊君的人就是徐濤,但是這場比賽,在楊君代表國家隊參加的第一場國際A級比賽裡,師傅居然在看臺上。
打伊朗董方卓沒有上,有隊員稱,小董在休息室裡摔了自己的球鞋,他渴望上場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事實上,在中國隊小組賽就被淘汰之後,幾位高層在總結時都談道:『第二梯隊的戰斗力不夠,是中國隊沒有打好小組賽的重要原因。』當李瑋鋒和鄭智李雷雷缺席的時候,中國隊立刻就變成了一支二流球隊。『我上來之後我們的陣容一直不完整,終於完整之後就開始贏球了,一直贏到這場比賽之前,當陣容變得不完整的時候,立刻又回到了之前的輸球的局面了。』領隊蔚少輝在餐廳門前啞著喉嚨對記者說。以他為首的這個國家隊的工作團隊,在吉隆坡期間的表現是無可挑剔的。
在中國隊和伊朗隊比賽之後的那個晚上,朱廣滬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和伊朗打平的結果可以接受,真正損失很大的是我們的三個隊員下場比賽不能上場了。』他本來是對第二梯隊有信心的,結果,在最後一場比賽裡,換了陣容的中國隊,在最後15分鍾裡兵敗如山倒。
『謝主席在休息室裡說了,輸球也要輸得明白,不能這麼輸。』一位官員有些氣憤地對記者說:『現在回想起來,這個比賽完全就是意志的比拼。在這方面不過硬的隊員,根本不該上場。』
鄭智在跟著球隊一起來到球場的時候,卻被工作人員攔在了主席臺前,後來他進到休息室裡補了一張卡,纔終於上到了主席臺上,李瑋鋒也一直陪著球隊一起來到球場。『我能感覺出這兩個隊員的想法,他們賽前也給大家鼓勁,他們也希望中國隊能闖過這一關,好讓自己的亞洲杯可以繼續。』李瑋鋒賽前的晚上連著做噩夢,他夢見自己被猛獸在追著,開始以為是狗,後來想想,那分明就是狼,當時大家都安慰他,夢是反的,但是沒有人想到,噩夢居然變成了現實,那追著他們狂咬的,分明是中亞狼烏茲別克斯坦。
丟掉的血性和領袖
上一場和伊朗的比賽裡,伊朗隊隊長馬達在丟了第二個球之後跑過來安慰守門員的一幕,朱廣滬告訴了很多隊員,他是想通過這件事提醒隊員們,在場上遇到一些挫折的時候,一定要相互鼓勵,絕對不要相互埋怨。
但事實卻是,在上一場比賽的中場休息階段,一位在場上防守不力的隊員遭到了另外一名老隊員的嚴厲斥責,在中國隊和烏茲別克的生死大戰裡,兩場比賽中都沒有出現的隊員之間忽然埋怨的畫面,卻再一次地出現了。
『在最需要精神領袖的時候,中國隊在場上其實卻沒有精神領袖。』一位官員後來回憶起比賽結束前的那一刻。餐廳裡的南勇一言不發,從餐廳到電梯的一路上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是他第三次擔任亞洲杯中國隊代表團的團長,你可以想象出他的心情。『血性啊,足球說白了,是需要血性的。』南勇搖搖頭說。
沒有人哭,也沒有人發脾氣,這是中國隊休息室裡賽後的真實情景,被換下的烏茲別克10號追過來要走了孫繼海的球衣,據說,在大巴上,大家的情緒還算正常,甚至不乏一些老隊員的笑聲……
這個噩夢般的夜晚,並不屬於中國隊裡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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