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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賈岩峰利尼亞諾報道『是的,這就是斯普裡特的味道。多少年了,竟然一點都沒變。』8日,站在亞德裡亞海邊,杜伊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
杜伊所在的地方,就是意大利最著名的度假勝地之一———北部小鎮利加的一個區:金沙灘。國奧隊這次之所以會選擇這裡作為營地,主要原因就是這裡是距離杜伊的老家———前南斯拉夫分裂出來的斯洛文尼亞和克羅地亞最近的地方。金沙灘背靠的就是亞德裡亞海,亞德裡亞海是位於克羅地亞同意大利之間的一個海域的名字,它曾經是前南斯拉夫跟意大利之間的領土分界線。杜伊站在意大利的海邊,就能眺望到故鄉的影子……
想起童年的大海你能相信嗎?杜伊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時候,他已經22歲了,在斯普裡特的海灘上,面向亞德裡亞海,向遠方怒吼:『TUSAMJA(我來了),JASAMDUJA(我是杜亞)!』然後光著腳衝進了大海,一個猛子紮下去後,鼻子裡、嘴裡都嗆進了海水,在一陣劇烈的狂嘔後,杜伊深深地記住了那片讓他魂牽夢繞了很多年的藍色水域。
杜伊出生於1946年,他22歲的時候是1968年,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前南地區從60年代初期就進入了一個就業和個人收入的超速增長的鼎盛時期,南斯拉夫人的收入和消費水平甚至超過了很多西歐發達國家,作為近鄰的意大利,自然成了很多塞爾維亞人的首選度假地點。那時候意大利的海灘上,不誇張地說,至少有三分之一到一半是來自前南國家的游客,他們之所以選擇到國外度假,是因為當時國內的克羅地亞海濱度假,甚至比出國還要貴。
正是因為那時候個人收入增長過快、銀行給投資和消費長期提供低息貸款,從而導致前南斯拉夫人購買能力和他們的生產能力嚴重不符,最後造成了經濟崩盤、國家分裂。當然,這些都是杜伊退役後發生的故事,在他的童年和青年時期,南斯拉夫一直是一個經濟飛速發展人民生活富足的國家,大部分家庭都可以憑借各種各樣的理由去向銀行貸款,其中參加過二戰的軍人享受的貸款額度最高。只要能夠拿出相應的證據來,就會得到幾乎不要利息的高額貸款,給子女安排好的工作,還有享受到最低廉價格的房子和汽車。
可惜的是,杜伊的祖輩都在鄉下務農,沒有出過軍人,所以,他童年的生活一直很清苦。杜伊出生和度過了童年的BOROVO市,目前歸屬於克羅地亞,那是屬於一個經常被各種國家的經濟改革和社會福利遺忘的城市。在電視上,杜伊經常看到夏日海灘熱鬧的場面,但他從來沒有向父母要求過去海邊度假,盡管生活在克羅地亞,並不需要太遠的路程就可以看到亞德裡亞海,然而家境貧寒讓杜伊的父母只能在每年暑假的時候跟兒子一次次說對不起。懂事的小杜伊也再三地說他不喜歡大海,不喜歡海灘上的擁擠,對大海的寬闊他有恐懼……
杜伊說了謊,他經常夢到去海邊踢球,怎麼會不喜歡大海,他說不喜歡大海,『完全是為了不讓父母感到愧疚。』直到他離開家鄉去了貝爾格萊德,到紅星隊踢球之後纔有機會跟球隊到處轉轉,22歲看到大海那年也是他在紅星隊踢球時候的經歷。那天,杜伊特意給父母打了電話,可惜的是,當時他還沒有手機,無法站在海邊直接給父母打電話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分享海浪拍打岩石和岸邊的聲音。
把意大利當作衣櫃世界十大浪漫之都,意大利的米蘭、羅馬、佛羅倫薩榜上有名。意大利人應該感謝奧黛麗赫本的經典表演,激發了世界上所有浪漫人士的夢想,去羅馬的許願池投上一枚硬幣,再跟愛人去真理之口鑒證一下彼此的誓言。杜伊曾經去過很多次羅馬,而且絕對有大把的時間去感受浪漫傳說,但杜伊一次都沒有去,因為,所有跟浪漫有關的傳說或者故事,他都不感興趣。自幼貧困的家境給了他深刻的記憶和體會:『天上不會無故地掉下金幣,只有奮斗纔會帶來勝利。現實就是現實,浪漫永遠無法代替。』杜伊說,他只是不喜歡刻意的浪漫,如果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那麼多浪漫,他也不抗拒去體驗。但他堅決不會去為了一種人們刻意制造的『謊言』去投入精力和時間,這就是他的『不浪漫』。
杜伊過去有過很多次來意大利的經歷,他自己也記不清楚曾經來過多少次了,在所有的意大利城市當中,他去過最多的就是米蘭,至今想要去但是還沒有去過的是威尼斯。米蘭在很多前南斯拉夫人眼裡,簡直就像是他們的『後院衣櫃』,每逢米蘭有大型的時裝發布活動或者打折季節,大批的前南游客就會湧入,瘋狂地購買各種商品。杜伊也是『米蘭制造』的忠實支持者,他倒不是為了追求意大利的一線名牌,因為米蘭整體制衣的水平比較高,即便只是意大利當地流行的品牌也一樣耐穿,樣式也不錯,這正好符合杜伊一貫秉承追求現實和實用主義的生活態度,因此杜伊每次到米蘭來都是全家花錢最少但收獲最多的一個。因為杜伊自己雖然不追求奢華,但他卻不強迫妻子和兒女也要像他一樣,這也算是杜伊一個比較人性化的教導子女的方式吧,這跟他一貫倡導用人性化來對待球員的思路也不謀而合。
難道杜伊真的從來沒有過幻想護著浪漫的念頭嗎?杜伊只是浪漫的念頭太少,所以一時間想不起來而已。但是這裡隨處可見的大大小小的各式游艇讓杜伊想起了他曾經有過的一次幻想,那是在他記憶深處唯一一次不切實際的想法。杜伊在28歲的時候,考到了夢寐以求的游艇駕照,喜歡在陽光裡遨游大海的杜伊,在邂逅了妻子米萊娜之後,忽然有了一種想要駕駛游艇帶她去遨游世界的衝動,於是他就想盡辦法加入了貝爾格萊德的游艇俱樂部,學習駕駛游艇並且考到了游艇的駕照。
其實在他考游艇駕照之前,就已經放棄了這個浪漫的想法,因為在學習的過程中他發現,不僅買游艇需要一筆巨額資金,最重要的是在游艇的維護上需要更為龐大的天文數字,杜伊覺得用那麼多錢去追求所謂的浪漫感覺太不值得了,甚至相當於『犯罪』,因為他知道自己家鄉的人還有很多都在過著貧窮的日子,有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大海是什麼樣,游艇是何物,自己是從苦日子裡走過來的,無論如何他也不會那麼去糟蹋錢的,更何況,他也沒有那麼龐大的經濟實力可供他支配。杜伊在拿到了游艇駕駛執照後,跟妻子全盤托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妻子安慰他說:『無論你買的是游艇,還是橡皮船,不管走到哪裡,我都願意跟著你。』杜伊聽了之後大受感動,徹底跟浪漫『劃清了』界限。
國奧隊自從杜伊上任後已經去了好幾個國家,意大利是他上任後的歐洲第三站。之前去過法國兩次,英國一次,意大利也是第一次。8日晚飯結束後,杜伊和妻子米萊娜加上薩沙夫婦在他們下榻的酒店前面一邊乘涼一邊聊天,聊天的主要內容就是意大利人跟前南斯拉夫人到底有什麼區別的時候,杜伊忽然嘆了一口氣,看著遠處的夕陽感慨道:『我們和意大利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僅僅隔著一條海,他們快樂依舊,而我們的國土卻四分五裂。你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什麼時候我們的國家也能這樣,所有人都能夠在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裡工作、生活,建設國家,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因為受到制裁,從而被剝奪了很多不應該被剝奪的權利。』薩沙明白杜伊的意思,趕緊點了點頭。守門員教練米西奇的妻子就因為只有一本塞爾維亞護照,所以短時期內無法拿到歐盟國家的簽證,相反,杜伊的妻子有美國護照、薩沙的妻子有兩本護照,其中一本是克羅地亞的,克羅地亞人到意大利免簽證,因此薩沙的妻子也跟杜伊的妻子一起到了,唯獨缺米西奇的家人,結果搞得米西奇很郁悶,這兩天一直無精打采的。
杜伊也有一本克羅地亞護照,那是一個到很多國家也免簽證的護照,但是杜伊早就把護照封存起來了,他下定了決心選擇塞爾維亞,就不會中途為了一些利益,把自己的名字隨便跟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國家聯系起來。你可以說杜伊刻板,杜伊並不介意,但你不能說杜伊的做法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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