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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歲的羅傑·費德勒正面臨著一個問題。這位在三年多的時間裡保持世界男子網壇第一的選手,如今不得不問自己這樣一個幾乎很少有人能遇到的問題:當周圍沒有人能迫使你達到極限,那麼如何顯示你在比賽中的完美?最偉大的選手通常是在競爭對手的壓迫下展示其纔能,比如阿裡有弗雷澤爾、桑普拉斯有阿加西,伍茲也幸運地有了米克爾森。然而費德勒在網壇的壟斷似乎讓他急於找到一位能與之抗衡的勁敵。因為他知道,傳奇不是靠數據創造的。
結果,他在超越網球比賽的情況下找到了一位競爭對手(在過去三年中,拉菲爾·納達爾每年都能擊敗他,但僅限於紅土場地),費德勒與泰格·伍茲交上了朋友,也把伍茲假想成對手,而後者是少數幾位能與他共享卓越地位的運動員之一。亦或者,他只能試圖與歷史紀錄進行抗衡,渴望在球場上獲得不朽。
他信心的來源、整個賽季的安排和他的人生都是由米爾卡來打點的。盡管費德勒的母親勒內特負責他的慈善事業,而他的經紀公司IMG則安排他的整個活動,但米爾卡對其的影響很難被低估。米爾卡曾經也是排名世界前100位的網球選手,在2001年因腳傷而宣布退役,然後專心於費德勒的網球事業,引導他擺脫因參加比賽密集的巡回賽而帶來的緊張和壓迫。米爾卡是他第一位也是唯一的正式女友,她替他緩解壓力、訂票、安排訓練計劃,其他選手總會有一個隨從,而費德勒有米爾卡。
當談及她時,他依舊帶著似乎剛剛被丘比特之箭射中時的熱戀和陶醉。他們是在悉尼奧運會走到了一起。『美妙而神奇的時刻,』費德勒回憶道,『之前我們只是彼此知道對方。但她比我大三歲,一切就來臨了。所有的一切發生在奧運會期間,在奧運村,我們相處得很不錯,最後一天,我們突然接吻了。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之後發生的便是在這充滿誘惑的職業體育界,最持久的一段戀愛關系誕生了。當我詢問費德勒覺得米爾卡給他的比賽和生活帶來什麼時,他望著坐在酒吧那一頭的她。『早上我醒來,她在我身邊,這是最重要的。』費德勒說道。米爾卡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巨大的黃色鑽戒,費德勒說他們把它稱之為『我非常愛你戒。』
我第一次與費德勒見面是在三年前,他擊敗安迪·羅迪克奪得個人第二個溫網冠軍的第二天早上。費德勒正呆在彼得·桑普拉斯曾租過的一幢房子裡,那座房子距全英俱樂部不遠,坐落於一條枝繁葉茂的郊區街上。我想象著他們一定是度過了一個狂歡慶祝的夜晚,眼睛紅腫。但事實上,我卻遭遇了一幅天倫之樂的美妙場景:費德勒坐著,享受著清晨的陽光,被一堆盛贊其勝利的報紙包圍;米爾卡則替他做著冠軍早餐,在露臺上進進出出,用英語和德語與費德勒說著笑話。
那時,我認為費德勒已經成熟了,而且因他長久的導師兼教練彼得·卡特在車禍中的喪生而改變。如今回想起來,我不敢確定那時的想法是否正確。費德勒的母親說讓他與其他選手與眾不同的是,他還是孩子時,從沒有被強迫去練球,事實上,整個家庭——爸爸、媽媽、姐姐戴安娜,花在郊游和騎自行車的時間與在網球場上一樣多。結果,費德勒從沒有被鍛煉成如博格和桑普拉斯那樣的贏球機器。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變得越來越能夠表達自己,越來越開朗。贏得第二個溫網冠軍時,他在球場上哭了,自從少年以來他從沒有這樣過。
的確是米爾卡讓他開朗起來,他解釋道。過去他常常沈浸在自己的生活中,獨自看比賽錄像,重放每一個球。『打網球和看自己的比賽錄像是我全部的生活內容。』他說道,而且表示他是在游戲機的陪伴下長大的——老虎伍茲與他有著這個共同習慣——而且這幾乎是他最大的癮了。他喜歡這種能讓自己『消失』的方式。他會玩Top Spin、Sega Sports Tennis,有時候他選擇巡回賽中的好朋友,比如卡洛斯·莫亞或蒂姆·亨曼來做游戲角色,或者與游戲裡的『費德勒』較量一番。他正試圖戒掉這個習慣。『米爾卡覺得這沒多大樂趣。』他說道。他試圖能走出去,看看他們所在的城市。『我沒有因沈迷於網球而讓米爾卡瘋掉,這點很重要。』
對於比賽壓力,費德勒坦言自己對未來並不感到畏懼。『我對將來發生的一切都做好了准備。』他說道,『我認為將要發生的一切不會困擾我,希望不會。輸球或職業生涯結束,這一切都很正常。我不會感到驚訝。』但與此同時,他將自己樹立為歷史最佳網球選手的時間並不太多了。在這方面,他很羡慕泰格·伍茲,因為高爾夫選手的運動生命很長。費德勒和伍茲在迪拜碰了頭,他們還期待著在上海和邁阿密的聚首,因為兩人的賽程安排再度重疊。他們一起玩了各自的項目,盡管費德勒說:『伍茲的網球水平要比我的高爾夫球好很多。』
去年秋天,當費德勒在位於迪拜巨大船塢的新公寓中安頓下來時,他聽說網球界最偉大的兩位選手將進行對壘:比約恩·博格將在『傳奇震撼迪拜』表演賽中迎戰約翰·麥肯羅。盡管他們早在費德勒出生前就一直是一對競爭對手,但費德勒始終是博格的擁躉。他和這位瑞典前輩在電話裡通了話,但卻還沒有見過面。
說起此事,費德勒依舊帶著男孩子的興奮,坐在迪拜一家金碧輝煌的酒店裡的酒吧角落,回憶自己如何接近博格時,費德勒忍不住咧嘴笑了。『我打電話給一個認識他的家伙,跟他說,「告訴比約恩,我明天早上10點在球場。」我希望能事先說清楚,這樣他可以很輕松地拒絕。我不想困擾他。』
費德勒根本無須擔心。這位10個大滿貫獲得者(紀錄還將繼續)在約定的時間來到球場,發現11個大滿貫冠軍已經在熱身了。『他打得非常好。』費德勒回憶道,帶著一絲敬畏,『我可以和他一起訓練。』
博格如今50歲了,隱居在瑞典的某個地方,但他大多數時間裡依舊打網球,當我向他提及費德勒時,回憶讓他那雙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亮了起來。『對我來說,這是美妙的時刻。』博格說道。很久以來,他一直欣賞費德勒的打法。當19歲的費德勒在2001年溫布爾登擊敗桑普拉斯時,博格打電話給他,感謝他替自己保持了溫網五連冠的紀錄,因為桑普拉斯當時一直有望打破這個紀錄。
『我在羅傑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的模樣,他對待比賽的方式、對待自己的方式。他從不把所有的感情放在表面,但他內心卻非常在乎。球場外,他非常放松,他是個很不錯的人。』博格停頓了一下,然後乾巴巴地補充道,『我們在一起練習得不錯,但他也許能比我多擊幾個球。』
博格是那些認為費德勒將毫不費力地打破桑普拉斯保持的14個大滿貫冠軍紀錄,且能夠贏得『19或20個』的人之一。他甚至樂觀地預言費德勒將打破他自己保持的溫網五連冠的紀錄,而這位年輕的冠軍今年就已經邁向持平紀錄的征程。與博格當年的如日中天不同,那時麥肯羅一直虎視眈眈,如今,費德勒始終獨自一人邁向偉大。
當費德勒聽說博格對他的評價時,他害羞地笑了。能讓兒時偶像欣賞自己,這是多麼美妙,但費德勒從不會忘記他是在和數字進行較量。『你必須記得,』他說道,『博格在我這個年紀時已經退役了。』相比之下,費德勒已經把他的眼光投向遙遠的2012年倫敦奧運會。
『博格成名很早,最終筋疲力竭。當你是第一時,你總能感到有人在追趕。你會因為輸球而成就某個人的職業生涯。』(在我們談話後的幾個星期,費德勒就證明了這一點,當時他在印第安維爾斯大師賽第二輪中負於資格賽選手卡納斯,結束了41場連勝紀錄)『它遲早會發生。』費德勒在那場失敗後說道,『這說明比賽是多麼殘酷。』
當我們交談時,費德勒的女友米爾卡·瓦夫利納克坐在酒吧的另一頭,瀏覽著費德勒的賽程安排,用手機打電話。他不時地抬頭看她,觀察她正在做什麼,然後正面看著我,似乎想要隱藏這個秘密。『我每場比賽之前都覺得自己會輸。』費德勒說道,『很多時間裡,我覺得自己會很容易輸掉比賽,如果我打不出自己的風格。』但盡管他頻繁地提到這一點,這種情況似乎聽上去依舊不太可能發生。
談及泰格·伍茲時,費德勒似乎終於找到了一位可以景仰的對手,伍茲亦是如此。兩個人都在追趕歷史:伍茲渴望超越傑克·尼克勞斯的大賽紀錄,而費德勒則試圖超越桑普拉斯。費德勒知道,自己正處於運動員最巔峰的年齡段,而2007年,他將有機會贏得全部四個大滿貫冠軍,自從羅德·拉沃爾於1969年完成該成就以來,還沒有人能成功地做到這一點。費德勒目前唯一沒有贏得的大滿貫賽事便是法國公開賽,而對於將於5月底舉行的法網,費德勒承認,這『對我非常重要』。他在去年決賽中負於納達爾,這位西班牙小將似乎是第一位能與費德勒叫板的選手。
那時,納達爾表現得相當無畏,證明自己有能力擊敗瑞士天王。這對競爭對手看似很有前途,但費德勒卻在兩人去年的另兩次交鋒中輕松獲勝,分別是在溫網和上海大師杯賽上。如今,有一點很清楚,他渴望贏得大滿貫的同時,更期待著納達爾的崛起。輕松獲勝已經無法讓費德勒擁有滿足感,他希望能最大限度地展示其能力。『人們說我無法與納達爾形成競爭。』費德勒說道,『但這不是真的。拉菲爾的比賽幫助我在一兩個方面有所提高。』費德勒明白如果納達爾能給他施加壓力,他依舊有進步的潛力。
坐在我對面的費德勒似乎與所有人一樣,對自己的天纔感到有些迷惑。他知道自己會很優秀,但他從不知道自己能這麼優秀。
我告訴他第一次與他見面時的感受,那頓充滿陽光的早餐,他正在看報紙上關於他前一天贏得溫網冠軍的報道。他承認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一個儀式:每次獲勝之後,他都早早地——凌晨三四點——等待著報紙的到來,然後閱讀關於他在前一天下午所完成的奇跡的報道。否則他無法入睡。
想到這裡,他笑了,看著窗外,解釋著他覺得自己一生真正的最大挑戰是什麼。『我不得不認為這一切都是真的,這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說道。是的,現實的不朽在等待著他,因此他希望拉菲爾·納達爾也能不朽。
在整個巡回賽賽季,他差不多有兩個月的時間呆在迪拜。在這裡,他可以到處逛逛,他到任何地方都會被認出,但沒有人打擾他。『蒙特卡羅對我來說太小了。』他說道,『我需要一個大一點的地方。』
迪拜已經成為費德勒長途飛行旅程中一個停靠地,在頂級的大堂休息室裡,時差綜合征還沒有消退,但費德勒在這裡並不孤獨。伍茲正打算在迪拜設計一個地標式的高爾夫球場,而費德勒在這裡遇到了F1冠軍邁克爾·舒馬赫,在果嶺上看伍茲打球。大衛·貝克漢姆在這裡有一套別墅,許多歐洲足球運動員也相繼來到這裡。
最初與米爾卡來到迪拜時,費德勒『強迫』她每晚去不同的餐廳——泰國餐廳、意大利……不管什麼。這種飲食的大雜燴給了他們那種熟悉的『在路上』的感覺,但如今,費德勒開始考慮把迪拜當作家,盡管他在瑞士的巴塞爾也保留著住處——坐落於13樓的公寓有著明亮的落地玻璃窗,鋪設著大理石,他安排了足夠多的客房來招待他的教練和身體訓練師。
之後不久,費德勒出現在了紐約時裝周。最初他是陪著米爾卡前往,但如今也上了癮。『時尚能讓我了解自己一些。』費德勒說道。談及金錢時,他說道:『作為一個年輕的瑞士人,知道自己有很不錯的銀行存款,這總是讓人滿意的。當然,它也可以讓你在汽車家居方面滿足自己的願望。』他的物質欲望似乎僅止於此。『我的夢想都是關於網球的。』他說道。
在短暫休息中,費德勒只是計劃購物,他不會拿起球拍,但他的體能教練會在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幫助他進行身體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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