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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不被風化的石頭?上海華庭,號稱擁有黑白二道最霸道的後盤神話被三目半擊潰,一種堅硬的東西被無情軟化。
之後常昊和石佛的復盤心不在焉,你可以輕易理清紋枰的交叉,你不能理清內心的盤根錯節。
只有歲月最殘忍,歷經無數驚濤駭浪而巋然不動的石佛正被歲月慢慢沙化,那一股巨大的暗勁已經羚羊掛角無跡可循。他居然可以容忍自己中腹幾成愚形,居然可以容忍常昊的蠻橫手段。收官從10目半到3目半,但這只是一個偉大石佛的慣性,我甚至懷疑那種慣性來自於生理上,而非曾被我們頂禮膜拜的精神力。
六根清淨,面無喜怒,一個堅韌理性得沒有人性的李昌鎬憑此傲絕江湖十年,悲哀其實是,你打得敗李昌鎬,卻打不敗石頭和佛。
可這樣一尊石佛,如電腦程序般竟先被羅洗河後被常昊破解,莫非真如『馬妖』妖言惑眾,無情未必真丈夫,結婚纔能讓一塊石頭領悟更深的佛道?
曾經,常昊的醇厚在李昌鎬的殘忍逼迫下飽受詬病,但誰說得清『降龍十八掌』和『黯然銷魂掌』最後的歸屬,誰知道打狗棍和燒火棒哪種武功纔更接近至境?一個三十二年來不近女色的男人可以凝聚更多內力,但也許會因太過專注深受內傷,旁門左道和兒女情長可能真的纔能讓一個人從殺手到大師。
常昊說李昌鎬變弱了,他說李昌鎬已不是過去的他。其實李昌鎬沒有變,變的是心態空靈的常昊,當曾經心有旁騖的常昊開始潛心於圍棋時,李昌鎬卻開始懷疑『圍棋是不是有時讓我厭倦』。
無論如何,一年來連丟世界大賽的石佛已經離開了屬於他的時代,他出手不再像過去那麼強勢,他中腹搏殺也沒有那麼堅忍不拔,他收官時的手段好像也少了幾多殘忍無情,他的眼神有時候會透露出游離,甚至他連復盤時也沒有過去的耐心……
石佛被打敗了,之於他而言,比戰敗更可怕的是開始自我懷疑——滾滾紅塵漫卷而來,當一個一直把圍棋當成世界的全部的人,有一天突然發現其實世界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單色,世界比他想像的更為復雜也更為有趣,這時,他原先建造的世界即使沒有崩潰,信仰的基石也蠢蠢欲動。
石佛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榮譽,但他太順也太枯燥了,所以他說他想體驗與很多人接觸的感覺,他承認自己在社會關系上有缺陷……這時,你是為從一而終的他感到驕傲,還是抹上一絲悲哀?
李昌鎬變了,常昊也變了,一個倚門遙望滾滾紅塵,一個漸次超凡脫俗。其實沒有人雲亦雲的『一個時代的終結』或者『另一個時代的開始』,有的只是一座圍城的大門,作為不世奇纔的兩人相視一笑擦肩而過……
人生纔是最大紋枰,誰都逃不過命中的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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