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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7日,印地安納波利斯,康塞科球場。
離第二節結束已不到2分鍾,特雷西·麥克格雷迪抬頭看了看記分牌,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37:39,這次進攻必須打成,火箭纔能將比分追平。他習慣性地朝籃下望了一眼,換在平時,只需把球穩穩送到那個2.26米的中國大個子手裡,就有很大的機會拿到2分。可惜今天站在籃下的是穆托姆博和海耶斯,這兩個人本賽季的場均得分加起來還不到7分。麥迪決定自己來。盡管隊醫凱斯·瓊斯反復叮囑,他的腰背不可以承受太劇烈的衝擊,但T-Mac很清楚,這個時候沒有別的選擇。
火箭1號運了兩下球,降低重心,像一頭准備捕食獵物的老虎,忽地起動,倚著阿爾·哈靈頓重達113公斤的身軀強行突擊籃下,傑夫·福斯特撲了上來,麥迪急速轉身——他的腰似乎又扭了一下,那一瞬間,范甘迪肯定像《世界大戰》中湯姆·克魯斯看見外星人時一樣驚恐萬狀。感謝上帝,這次他看起來沒事,麥迪很快調整好平衡,起跳,出手。裁判哨聲響起,步行者隊球員們絕望地回過頭來,籃球正高速旋轉著刷網而過。39平,火箭加罰1次。
太了不起了!難以相信這只是麥迪恢復連續性訓練的第5天。兩周半之前,華盛頓Verizon中心,麥迪在一次起跳落地後,表情痛苦地拂著後背,接著就在隊友的攙扶下,身體蜷縮著離開了賽場。『痙攣。背部痙攣。』賽後火箭1號無奈地說,『落地時我的腳步稍微偏差了一點,立刻就觸發了痙攣。』
又是背傷。每個人都祈禱這種自魔術時代便困繞麥迪、令他上賽季穿著西裝當了35場觀眾的可怕傷痛不要再來,可惜天不遂人願。雖然麥迪本人一再強調這次的情況很有些不同,『就疼痛的程度而言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上賽季那次我簡直痛得無法忍耐,而這次除了不能拉伸舒展身體外,別的感覺都還不錯。我認為周二對湖人的比賽上場沒有問題』,但他仍然缺席了此後的7場比賽,其間火箭2勝5負。出現這種勝率毫不奇怪,要知道,上賽季姚麥組合二缺一時,火箭的戰績是慘不忍睹的12勝30負。事實上,如果不是姚明屋漏偏逢連夜雨地倒下——他在同快船隊的比賽中右腿脛骨骨裂,可能缺陣兩個月——麥迪不可能這麼著急復出。誰都知道他的傷還沒有痊愈,這種情況下勉強出場比賽,萬一有點閃失,整個職業生涯就此報銷也非奇事。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上賽季姚麥組合同時缺陣的情況下,火箭的統計表上恥辱地寫著1勝8負,這是一個可以爭奪2008年狀元大熱門奧登的勝率。
可是現在呢?麥迪從那記精彩絕倫的2加1中回過神來,看著蜂擁而來慶祝的隊友,不由自主地將這支球隊和過去的奧蘭多進行比較:阿爾斯通和海德未必就比泰龍·盧、吉裡塞克強多少;海耶斯遠不如古登有纔華;至於霍華德,現在的他場均只有5.8分,還不及魔術時期的三分之一;也許德克勒克和現在的穆托姆博難分伯仲,但奧蘭多凶悍的白人中鋒每場不會只打7.8分鍾;唯一的亮點是巴蒂爾,比起不會防守的加裡蒂和永不上場的希爾,杜克前鋒的強壯身體和全能球技顯得彌足珍貴。當然,范甘迪的執教能力和多克·裡弗斯不是一個量級,火箭的整體戰術體系遠比魔術成型,但不管怎樣,沒有姚明的火箭,很難說實力比起3年前的魔術有著本質上的提昇——更重要的問題是,休斯敦的麥迪,可以和奧蘭多的麥迪相提並論麼?
最真實的答案往往令人掃興。在接下來的24分鍾裡,火箭1號只得到7分,其中第四節8投0中,一分未得,還在比分犬牙交錯的最後1分鍾內連續送上兩個致命失誤,讓昇空一半的火箭轟然墜地。
『比賽末段我感覺很疲勞』,麥迪神色黯然地解釋道,『是我葬送了有望到手的勝利。』
事實上沒有人責怪他。面對記者的提問,范甘迪的回答不屑一顧:『輸球並非一個人的責任。』巴蒂爾的態度更加明確,『麥迪的回歸毫無疑問是件好事,我們非常想念他領導比賽和創造機會的能力』。
感謝上帝,對休斯敦總算保留了一絲同情,在火箭如履薄冰的關頭,將他們送上了去新澤西的航班。火箭只用3節時間就破壞了大陸航空球館裡18373名觀眾的好心情,籃網在全聯盟最堅固的防守面前,用32.9%的命中率刷新了賽季新低。96:71,火箭在失去姚明的第二場比賽就收獲了25分的大勝,這對球隊士氣和信心的提昇具有無法估量的巨大價值。
『我們需要一場完美的表演,太需要了』,阿爾斯通如是說,『現在我們只能向前走,絕對不能回頭看。』
然而麥迪的狀態依然令人擔懮。所有人都在痛痛快快地啃軟柿子,只有麥迪啃磕了牙。他的動作顯得笨拙而遲緩,手感冷得結霜,全場16投4中得到17分,並有5次失誤。火箭贏球的功臣是投中生涯最高的7個三分球、砍下23分的巴蒂爾——你知道,這個人職業生涯的場均得分還不到麥迪的一半。
這個時候范甘迪顯示了自己的耐心,在整個第四節幾成垃圾時間的情況下,他仍然讓自己的1號打了35分鍾,並在賽後對麥迪的表現作出了正面評價:『麥迪的能力一如既往,他可以吸引對方的包夾,及時傳出好球,讓隊友在弱側得到4打3的機會。』
范甘迪的贊譽並非客套,麥迪在比賽中有6次助攻,在他組織下的進攻,常以空位投籃的形式結束。但和組織進攻相比,火箭更需要他的得分——你總不能指望巴蒂爾天天晚上都能貢獻7枚遠程導彈。好在這一天很快就來了。兩天後,火箭迎戰老鷹,豐田中心早早塞滿了觀眾,休斯敦電視臺正在緊張地調試直播設備,賣爆米花和可樂的工作人員忙得上竄下跳,現場解說員皮特森和搭檔弗萊邊整理資料邊談論著新一季《越獄》的劇情,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征兆顯示,一個小時後,豐田中心會重現久違了的、震耳欲聾的『T-Mac』、『T-Mac』的歡呼聲。
『克拉克斯頓運球突破,阿爾斯通斷下了他的球!休斯敦下快攻!傳給了麥迪!會是一個扣籃嗎?難以置信!老天!這是一記背身重扣!』皮特森聲嘶力竭地吼叫。今晚,麥迪的表現配得上這震天的嘶吼和歡呼,電光石火的突破、背身大力扣籃、空中大幅拉杆……火箭1號在這個瘋狂的夜晚仿佛真的回到了魔術時代,那個無所不能的兩屆NBA得分王,籃筐在他眼裡像海洋一樣廣大,再強硬的防守都只能增加他得分的精彩程度。僅僅上半時,麥迪就15投11中得到25分,第三節因為突破時左手輕微受傷,加上火箭遙遙領先,麥迪沒有再回到比賽場上,但28分鍾31分的完美數據單,無疑宣告了那個令聯盟聞風喪膽的T-Mac的回歸——哪怕只是暫時的。火箭也用94:68的連續第二場大勝,迎接新年的到來。接下來,他們戰勝了灰熊,拿到了3連勝,麥迪繼續狂?,在38分鍾內拿下38分。還有比這更美妙的新年禮物嗎?
究竟是什麼促成了麥迪的頓悟?是那個傳得玄之又玄的約翰·帕克森麼?這位曾經幫助包括網球名將羅迪克在內的多名職業球員從腰背傷中恢復的『神醫』,用一種古怪的藥水在麥迪的腰背部涂抹後便樂觀地表示,『除非遭遇特別猛烈的撞擊,否則麥迪的背傷不會再發作』。而麥迪本人也對治療的效果感到無比振奮。『原本我以為這只是種無聊的把戲,沒想到從他辦公室出來後,我就扔掉了拐杖。要知道,過去我坐的時間稍長就要費勁地直起腰。他們纔替我治療了2個半小時,痛感就消失了。真神奇!』
不過更多的人卻認為,帕克森只是在玩一種心理暗示。誰都知道麥迪的心理承受力極度脆弱,火箭隊醫甚至稱其為『我平生見過最不堅強的人』。治療這樣的家伙,最好的辦法是告訴他,『嘿,小子,我已經治好了你的病,你現在比以前更加生龍活虎』,並且設法使他相信。如果這種說法成立,那麼亞特蘭大人無疑幫助麥迪在心理治療上走出了關鍵性的一步。
現在的問題是,姚明的康復情況雖然比較樂觀,已開始逐步進行上肢投籃和力量訓練等恢復性項目,但仍然需要至少6周的時間纔能披掛上場,最糟甚至需要休戰8—9周並錯過全明星賽。沒有姚明,即便麥迪真的恢復到3年前的競技狀態,那麼帶領火箭和帶領魔術,似乎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麥迪可不是為了當光杆司令纔從1800公裡外的奧蘭多飛到休斯敦的。范甘迪很清楚,為了不讓魔術21勝61敗的悲劇重演,他——以及其他的火箭球員——必須給予麥迪足夠的支持。
事實上,在這方面火箭已經做了不少工作。『每個球隊都要面對傷病的問題,』范甘迪胸有成竹地說:『我們完全可以從去年的教訓和經驗中學到點什麼,然後讓球隊好轉起來。』和快船隊的比賽,盡管姚明剛開場就倒下,火箭仍然在不短的時間內控制了比賽的節奏,上半場甚至領先9分。最終惜敗後,范甘迪大發雷霆,這至少證明,在他心目中,即便沒有姚明和麥迪,火箭仍然具有取勝對手的實力。其他球員也沒有因為突糟大變而驚慌失措,海德說:『很艱難,但我們必須堅持比賽,並且更加地團結一致。我們還有11名健康的球員,包括邦茲、肖恩和朱萬這樣的好手,照樣可以贏得比賽。』巴蒂爾同樣雄心不減,『我們每個人都需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無論精神還是比賽強度,都要更加頑強。』
對籃網的比賽,為這種團隊精神能量的爆發提供了一個井口。他們打出了令人窒息的防守,在進攻端則顯示了極其清晰合理的思路,初學乍練的小球戰術竟然打得頭頭是道。頭號功臣巴蒂爾除得到23分外,還將對位的卡特徹底防死;阿爾斯通得到平均數據之上的14分7籃板5助攻,更難得的是失誤只有1個;霍華德只出手7次就收獲12分,他的11個籃板更和穆托姆博的10個籃板一起捍衛著失去姚明後火箭禁區的尊嚴。大勝老鷹之役,在麥迪獨取31分的背後,巴蒂爾的防守、霍華德的兩雙和穆托姆博的經驗同樣放射出懾人心魄的光芒,他們的團隊防守更是完美無缺,賽季第39次將對手的單節得分限制在20分以下,這是個了不起的紀錄。
『我們打得很有激情,伙計們非常努力』,范甘迪看來十分滿意,『他們投入了很多激情去打球。』
那麼,就請麥迪和他的隊友們,在姚明歸來之前,把激情保持住吧。夢回魔術,雖然可怕,終究也不過是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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