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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排世錦賽,中國隊兩連敗,輸得很慘。陳忠和在賽後說,作為主教練,他要負全部責任。編輯部當天討論女排的話題,我們的評論員提出他的觀點,陳忠和這個人不容易,接手時是爛攤子,悉尼奧運會回來當天,老婆和母親同一天去世,就衝這一點,無論如何,他對老陳下不了手,他主張對女排和陳忠和還是寬容些。對這樣的基調,我沒什麼意見,但是,根據我對女排這些年的采訪經歷,我覺得有些話似乎還得說一說。
陳忠和是個老實人,像他的名字一樣,忠厚、有親和力,碰到記者,一點架子也沒有,所以,這些年來,陳忠和人緣很好。即使在女排最糟糕的時候,記者們寫到陳忠和時,都小心謹慎,盡量不傷著他。我對陳忠和也很有好感,尤其是看到他在聯誼活動中,永遠是用福建家鄉話唱『愛拼纔會贏』時,就更覺得親切,說實話,這麼朴實的教練在中國國字號教練隊伍中,確實罕見。雖然老陳也拿了雅典奧運會冠軍這樣有分量的冠軍,但是,從中國女排主教練這樣一個位置而言,老陳身上還有一些不足,甚至是致命傷。
四年前,我去德國采訪了世界女排錦標賽,和陳忠和一起呆了十幾天,那段時間,雖然交流不算太充分,但我自信對老陳有一定認識。那時候,中國女排雖然在恢復上昇期,實力還不足以在世錦賽上稱雄,但是,由於在系列大獎賽中拿了幾個冠軍,大家對女排的期望值很高。老陳非常想在那屆比賽中打出好成績。老陳私下裡向記者坦陳了他的觀點,如果能拿冠軍當然好,不能奪冠的話,也盡量讓名次向前靠一靠,為雅典奧運聚點底氣。對陳忠和的穩健,大家都能理解,畢竟,這是一支頭頂上放著光芒的球隊。由於其他幾個小組突然出現了變化,一些強隊並沒能如中國隊所願的那樣順利以小組頭名出線,這讓陳忠和有點慌了,如果早早地與俄羅斯、美國這幾支強隊相遇,中國隊就有可能打不進八強或是四強了。可能是出於農民式的狡黠,他作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在小組賽最後一場比賽中故意輸給實力孱弱的希臘,以獲得一個較好的位置。於是,中國女排歷史上最恥辱的一刻出現了,在萊比錫全場球迷的噓聲中,中國女排如願地輸掉了比賽。那些專職跑女排的記者對此采取的是沈默,他們能理解陳忠和的苦衷。我那時身上可能還有點憤青的味道,說得好聽點可能還有著記者的良知,聽著全場刺耳的噓聲,終於憋不住了,在第一時間搶寫了一篇『中國女排打假球』的新聞,甚至用了一些很尖酸刻薄的語言。寫好稿子後,我第一時間找到了陳忠和,就在他不遠處站著觀察他,沒有向他問一個問題。那時候的陳忠和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碰到記者打招呼,他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其實,他內心很痛苦甚至有點慌張,短短的十分鍾裡,他點了六七支煙,猛吸幾口就扔掉,每次點火時,都要猛摁幾次打火機。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女排回國後因為打假球被總局領導猛批了一通。
回國後,我看了自己的滿是譏諷的稿件,再回想起輸球後的陳忠和,覺得自己很有些不近人情。現在想想,這可能與陳忠和的經歷和性格是密不可分的。他是女排的陪練出身,作為副手,親眼見證了漢城奧運會中國女排0比15負於俄羅斯,再加上他對俄羅斯這種高舉高打的戰術沒有特別有效的手段,所以,心底裡一直有一塊心病,說『恐俄癥』可能誇張了點,畢竟不像中國足球的『恐韓』已經成了不治之癥,但是,俄羅斯確是他和中國女排的一塊心病,這種心理感覺可能就像申花對國安那樣。不得已打假球,在很大程度上與陳忠和想避開俄羅斯有關。說到這裡,我不得不堅持自己的看法:作為主帥,陳忠實其實最大的問題和缺陷就是性格中缺少必要的霸氣。我一直認為作為主帥,多少得有點『蠻霸』之氣,否則,成功也只是短暫的,更無法造就『霸業』。其實,歷數一下中國乃至世界體壇,能成就霸業的主帥十之八九都有著令人敬畏的霸氣,老女排的袁偉民,中國乒乓和羽毛球的歷任主帥,概莫能外,國外亦然,像排壇的大松博文、歐亨尼奧,其他項目皆如是,不勝枚舉。
其實,雅典奧運會決賽逆轉擊敗俄羅斯奪冠本可以成為中國女排養『浩然霸氣』的重要轉機,但陳忠和並沒有抓住這樣的機會。在本屆世錦賽與俄羅斯一戰前,中國女排的教練班子在賽前的訓練和准備會上仍然表現出對俄羅斯的過分擔心和恐懼,甚至掩耳盜鈴地以教練員模擬俄羅斯的加莫娃比劃了幾下子,以取得心理上的暗示。其實,如果有平時訓練的積累,這樣的賽前突擊反而有點弄巧成拙。盡管很多專家認為中國女排在對俄羅斯的比賽是輸在技戰術方面,但我還是認為,心理上的失敗是中國隊最大的敗招。
性格決定命運,這話雖然很俗,但放在陳忠和身上卻是恰如其分。當然,對陳忠和,我們也不能要求太過分,他的性格決定了他還只是中國女排歷史上一位過渡型的人物,他已經為我們拿下了一塊奧運金牌,對此,我們不能再奢求什麼。中國女排的霸業還需要下一位具有『捨我其誰』霸氣的人來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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