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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良行從奧體中心回到奧體賓館的路上表情很冷,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沙發上的姿態也與二年半前下課時似乎也沒什麼兩樣。『不過就是一個廣州四國賽亞軍嗎?經歷,經歷已讓我不會為某件事某個名次激動,有的東西並不說明什麼』。其實小馬哥有一點很刻意,不是刻意掩飾內心對復任名次的暗喜,而是他刻意要讓人們知道——中國女足路還很長困難還很多。為此,他特意說了兩個字『捧殺』,『千萬別捧殺中國女足』。
一:定位
廣州很冷,馬良行找賓館要了一個取暖器,『我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不就是一個邀請賽嗎?我們要對這個比賽有准確的定位』。他不斷翻看著比賽筆記,似乎完全不顧不斷湧進來的記者。
——無限低迷的中國女足在這屆比賽開打之前,沒有多少人會開好她能拿亞軍,你在開賽前怎麼定位?想到過這個成績嗎?
馬:我沒想到過,我當時認為最後一名也有可能的,隊伍就這個實力,發生什麼我都要接受和面對。
——奪得亞軍後是不是驚喜?
馬:驚喜?不可能,我這兩年變化很大,不可能為這樣一個比賽就驚喜,什麼是定位——這不是一個正式的比賽,對手的心態、狀態都不一樣,所以你可以看到我現在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下一步的阿爾加夫纔是真格的,那纔真正檢驗中國女足的實力。
——但與論確實在昇溫,外界對女足的評價人氣正在上昇。
馬:我這麼多年太知道媒體了,乾這一行的在這個江湖裡這點都不知道嗎?打贏了就開始吹捧,輸了就開始狂罵,這叫什麼?叫『捧殺』,把你捧起來後,再殺掉你,嘿嘿,我知道其實我最重要的是——把成績打好,贏球纔是硬道理,否則別人也幫不了你。
——你剛到女足時心裡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什麼?現在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什麼?
馬:我決定來女足時就決定面對一切,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而且我不會逃避,所以集訓第一天我覺得心裡很正常,我知道她就是這個樣子了,否則我來乾什麼?現在我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困難!困難很大!球員個體實力就是這樣,一對一的能力短時間拿不上去,各種各樣的困難啊,很多,很多。
二、差距
突然門被楊一民推開了,他說:『我來就是想給馬良行說一下的,記者在正好也說說,我們一定要給這個比賽一個准確定位』,記者打趣:『定位,何慧嫻女士早就說過二流』,楊一民很謹慎:『不要說什麼流的,就說差距』,馬良行在一邊也說:『記者一定要寫有差距,實力不足,這就是真實現狀』。
作為分管中國女足的足協主席,楊一民就在馬良行的房間裡開了『總結會』:
『我們也想想拿冠軍,但以我們的實力拿不到,這次來的對手一個是世界排名第二、一個是第三、一個是第七,而我們是第九,全拿了亞軍並不是說我們就有這個實力,這個比賽不是正式比賽,對手都不在最好的狀態,真正的考驗是阿爾加夫杯;當然對手並非不重視,我看美國隊也很較真,每一個球都要找裁判論理,這證明她們也很在乎。我對中國女足的定位是——我們和世界先進強隊還有差距,而這個差距必須一點點纔能彌補』
『我高興的是人氣回昇了,今天球迷來了一萬多,很多人告訴我要是把比賽放在越秀山體育場會坐滿三萬人,證明中國足球只要成績好了球迷就會回來的』。
——你覺得中國女足最大差距表現在哪兒?
楊:能力——舉個例子,我們的中衛連轉身解圍踢球都做不到,隊員普遍貼身逼搶能力不足,二分之一球基本都被美國隊搶走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就是個人能力不足;另外,隊員的位置職缺得很多,這是個能力問題也是態度問題,證明她們缺乏系統教育,你看我們的球員連立地起身爭頭球都做不好,怎麼和一流強隊對抗?第三,我們的球隊在這段時間有變化,但不過硬,美國隊隊員們在突破下到底線後能用腳把球勾回來,而我們卻沒有這個基本功;第四、比起上一屆女足體力有上昇、能應付,比起東亞四強賽沒有出現抽筋現象,但不充沛;第五,我們的防守戰術框架搭起來了,但裡面缺乏內容,只是一個空架子,這需要時間『。
楊一民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小馬,說:『當然我們的教練員很用功,每晚9點開會,都開到了晚上12點多,教練組的付出是亞軍的保證』。
三、總結
由於是中國傳統的小年,所以馬良行專門在二樓吃飯和朋友團聚,那個可疑的點球導至很多人的不滿,小馬並不在乎:『那個點球是有點問題,但我在比賽結束後對隊員說了一句,我們最重要的是鍛煉了隊伍,多各世界強隊的比賽纔能有長進,比賽的目的就是能從它這裡找到問題,別盯著這個名次沒意義』。馬良行不太喝酒,就一直喝著可樂,不時回答問題。
——不到一個月,用你的話說就是這屆女足剛剛滿月了,你能總結一下嗎?
馬:回到女足後我經常在想的兩個問題就是『作風』和『防守』,第一場比賽前我擔心隊伍沒底,就強調了這兩點,而第一場對法國的比賽做得不錯,而第二場比賽由於之前我們丟球很早,所以我在防守和作風之外強調了控制,而這場比賽她們完成得不錯;第三場比賽我們在進攻中也有一定發揮。當然問題很多,總結這三場比賽,我們首先是個人能力的缺乏,一些基本的東西都沒有掌握,剛纔楊主席說了一些,其實還有新老隊員的搭配問題。但這些問題都不是短時間能夠解決的,需要時間啊,所以我的總結是四句話十二個字:有進步,要時間;有差距,要耐心。
——你覺得什麼時候能達到你心目中的較為理想的形態?你心裡的底線是什麼?
馬:什麼時間?這個很難說有一個什麼時間截止期,而且一個教練心中的理想狀態是永遠達不到的,每個時期有每個時期的困難,我只要在不斷取得進步就行了,現在說不好底線。看阿爾加夫杯啊,那纔是真正的比賽。
——說句實話,在開賽前很少有人能認為女足能取得亞軍,第二場打挪威的下半場,全場的歡呼和隊員們流暢的進攻讓很多人找到了老玫瑰的感覺,很多人因此感動,球迷都回來了。你對你的隊員做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好像精神面貌完全變化了?一個問題是:你用了什麼密碼讓這支幾個月之前毫無斗志的隊伍做得有了起色。
馬:沒什麼密碼,感情吧,了解她們吧,每個教練有每個教練的風格,比如說我送給韓端一個手雷是因為她進了一個球。
——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改變一個球隊的攻防本質還是很難的,但改變一些人的精神狀態
卻是切實可行的,你讓在你的前任手中很蔫得玫瑰重新有了戰斗精神,這是不是因為除了青幫,這裡邊的人都是你的子弟兵?
馬:新老搭配是教練的必過之關,我和孫雯談過,她很成熟,因為她有經歷了,所以她坐在那裡就是一種戰斗力,那種東西是潛移默化的,她在訓練中在比賽中,能作好表率作用。孫雯說過,我們和美國的差距就是以600人對人家600萬人的女足運動員,這就是問題所在,她看得准。
——你認為針對奧運會,到底是老隊員重要還是新隊員重要?具體到現在會更多地使用老隊員還是新隊員?畢竟08是個重要的目標。
馬:你看朱指導的男足,他很給年輕人機會,但他一定不會放棄老隊員李瑋鋒李鐵繼海等等,因為老隊員對於一支球員的作用是隱性的但作用巨大。
-——點評一下韓端,為什麼她在前幾個月都沒有什麼狀態,這次就像突然釋放出來一樣,剛纔我看見她,整個人很放松很有自信,你和她有什麼交流讓她出了狀態?還有馬曉旭、畢妍、李潔等等,現在的陣容中,最滿意的是哪些人?有最不滿意的嗎?
馬:其實雖然我以前是這個隊的教練,但我並沒有什麼密碼,我和韓端沒什麼外界想像的交流,正常的,她現在是應該打出來的時候了,而馬曉旭有發展的空間,但是她也有很多問題,李潔人很單純,作用也相當大——總而言之,我沒有最滿意和最不滿意的人,我只覺得以中國女足的整體情況,我們每個隊員還有很多問題要彌補。
——下一步要重點改造的是什麼?
馬:我們的某些位置還會有調整,比如說兩個邊上就有不足,剛纔楊主席也說了,這些隊員也有特點,但是問題也很大,另外,防守、作風、進攻和轉換也是我們要在昆明抓的,比如說在後防線上的站位和協防,還有我們的兩個邊的跑位和穿插,問題多了,我們下個月3日去昆明就要解決這些問題。
四、心態
這時馬良行的電話響了,是謝亞龍給他打來的,他趕緊走出房間接聽,回來秘而不宣,只是說:『那個點球有點冤,我們也有機會得冠軍啊』。
——那個點球引發爭議,你認為這對於中國女足是否也有起到鍛煉價值?
馬:我個人不會對裁判發表意見,但是中國隊要取得好的成績就是要注意各方面的細節,我們以前吃這方面的虧吃得還少嗎,這一點我會向有關領導反映的。
——你重歸女足,是什麼力量讓你決定重新回到女足?
馬:天意,是天意,我想我和女足的緣份還沒完,有的事情還沒做,奧運會、亞運會都是吸引我回來的原因。當然壓力也大,不說下一步的阿爾加夫,就說七月份的亞洲杯,年底的亞運會,今年的考驗一個接一個,所以你說我能為這個亞軍高個什麼興啊。
——無論如何,接手幾乎沈到最低谷的中國女足的開端還相當順利,女足的變化可以看到,為什麼?
馬:心態,我的心態現在很好,經歷了2003年的下課後,經歷了在上海執教男足後,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對我而言,經歷導致我現在的心態。我現在很低調,怎麼說呢——打槍的不要,悄悄地乾活。盡人事,知天命。
——在這樣的壓力下,你還能繼續你的小資生活嗎?
馬:要過,生活不會被改變,你看我該喝咖啡喝咖啡,該會朋友會朋友,過幾天就可以和兒子過年,很珍惜這點僅有的時間,我屬雞的,都快五十的人了,什麼看不明白?什麼看不透?這就是生活,這就是足球教練應有的心態。
——無論是男足的朱廣滬還是女足的馬良行,坐在國家隊主教練位置上等於坐在火山口了,你認為自己如果在某一天因成績原因下課,心態是什麼?
馬:第一,我現在只會去考慮怎樣打好成績,第二,我經歷了那麼多,有什麼事情是面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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