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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斯洛特是英國《泰晤士報》的首席體育記者,居住在倫敦的不僅采訪了三屆奧運會、三屆歐洲杯、三屆橄欖球世界杯,而且在1998、2001和2002還連續三年當選了英國的最佳體育記者。10月25日的《泰晤士報》便刊登他關於『劉翔現象』的一篇專稿,這也是他對於北京備戰2008年奧運會系列報道中的一篇。
現在我們很多人都在探討職業體育中的壓力問題,但是,究竟誰纔是承受壓力最大的呢?在中國的上海,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就是----劉翔!這位中國的110米欄奧運會冠軍。盡管這個項目說起來並是不是最具有魅力的,但是,在中國它卻已經想不成為焦點都不可能。2008年,他們將迎來在自己家門口舉行的奧運會,對於這個在田徑項目的『弱國』來說,劉翔顯然已經成為他們最好的機會以及奪冠的最大希望。而如果這個『他們』與13億的人口聯系在一起,那自然也就等同了一種壓力。
一個運動員能夠承擔得起如此厚重的希望嗎?奧運會已經越來越變得像是舉辦國某一個運動員的同義詞。在悉尼,它是凱希·弗裡曼,她帶著女王般的榮耀去面對場上的挑戰;在雅典,它是康斯坦丁諾斯·肯特裡斯,他甚至沒能走上賽場就已經卷入了興奮劑調查。但是,他們並沒有讓人們對他們的信任已經到了幾乎精神恍惚的地步,他們的肩上也並沒有來自國家的如此強有力手臂,他們當然也沒有如此之大的曝光率。而我們透過散布在全國各地的高高的廣告牌上的劉翔那張笑臉,不僅可以看到這一切,甚至完全可以相信這一切。中國的NBA球星姚明是惟一有著類似經歷的中國運動員。所以,當劉翔在雅典奪得金牌的時候,姚明用這樣一句話表達了自己的祝賀:『現在,你將感受到我所承受的那種壓力。』
現在,將劉翔描述成中國的貝克漢姆甚至都已經有些過於的保守。他不僅挑選了一長串的贊助商(耐克及可口可樂是兩大主贊助商),而且出了自傳(在備戰奧運會的同時,他還在上海的學校讀書)。媒體對他的私生活也是趨之若鶩,他甚至還通過法律的途徑來保護自己的肖像權。他在外出的時候不僅需要有人保護,而且需要戴上棒球帽,將自己的臉掩藏在陰影中。
為什麼同中國其他31枚奧運會金牌的得主相比劉翔可以擁有如此之高的個人魅力?他英俊的長相當然是一個幫助,但是,更為重要的是,應該還是他所取得的成績是對人們已經接受了的一種思維的公開摧毀。亞洲人不適合短跑項目可以說已經是人們一種固定的思維了,但是,劉翔改變了人們的思維。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是這個樣子。
雅典奧運會進行到半程,在體操、乒乓球這些項目接連奪金的時候,中國官方權威的《人民日報》刊登文章,對於那種在即將開始的比賽中過於樂觀的期待提出了警告。『先天的不足』以及『遺傳學的差異』是其中使用到的字眼,最終提出的號召則是:『突破種族決定一切的宿命。』
劉翔其實也是在接受同樣的理念中成長起來的。『我也曾經認為亞洲人不是為田徑而生的,尤其是短跑項目。從我還是個孩子的那個時候起,我所聽到的以及我在電視中所看到的,一直都是美洲以及歐洲的選手奪冠,亞洲選手通常只是出現在預賽中,充其量也只是進入半決賽而已。』劉翔這樣說。這也是為什麼在雅典奪冠之後,他將自己的勝利稱作了『一種奇跡』。甚至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完全拋棄亞洲人的這種自卑感。『我認為110米欄和100米跑還是有著一些區別,因為110米欄對於技術有著更高的要求。』他這樣說,似乎在為自己的勝利尋找另一種理由。
所以,22歲的劉翔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冠軍,他是一個超自然的英雄,是一個重新定義了能力界限的運動員。所有這一切無疑都是一種壓力。作為一個必須承擔更多責任的國寶,劉翔不得不比他的國際同行們參與更多的在中國國內進行的比賽。大多數世界級的運動員一個月前就已經進入了冬歇,但是劉翔在國內的比賽還沒有結束。其實,他更願意到國外參賽,因為那樣他就可以避開包圍著他的人群:『在國內比賽的時候,記者實在是太多了,我只能自己一個人一遍遍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我與劉翔是在他訓練了7年的上海市體校見面的。對於所有的壓力與奉承,他都已經能夠做到坦然面對,表現得真實自然。對於媒體關於他卡拉OK水平的吹捧,他感到很好笑:『其實我唱歌的水平肯定跟跑步是沒法比的。』喜愛他的體育迷有很多,僅信件就已經超過了1萬封。他的成功故事是如此的職業化並具有西方的色彩,以至於體校方面不得不對他在文化上所實現的超越提出一些警醒。事實上,劉翔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他訓練的設施沒有改變,那已經讓人滿意了,他甚至還依然住在以前的房子裡。他和他的教練孫海平共同住在一間雙人房內,這與同一建築內的其他人的居住條件也是一樣的。他擁有了貝克漢姆的氣質,卻又沒有任何的負面新聞。名和利他都已經擁有,他所欠缺的,也許僅僅只是自由而已。這其實也是公平的:國家培養了他,國家給了他一切。這也是他為什麼面對國內長長的賽季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原因。並且,根據相關規定,作為奧運會冠軍,他每周必須有6天的時間是吃、住都在體校的。女友?妻子?那都是第七天的事情。
孫海平便是有自己家庭的,但是他笑著表示不會在一周是不是就只能與家人見面一次這個問題上再做其它的選擇。劉翔因此簡直成為了他兒子的替身,對此,他解釋說,他向劉翔的家人承諾過要照顧好劉翔。劉翔是1998年在市體校開始自己的運動生涯的,但是剛剛6個月過去,他的父母便要求他離開體校去接受全日制的教育。『我向他的父親保證了兩件事情:首先我肯定幫助他提高運動水平,其次我保證他會成長為一個好人。劉翔的家族是一個大家庭,差不多有20來人聚在一起開了一個家庭會議,來決定是不是該讓劉翔回去的問題。結果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最好不要再在體校繼續呆下去。但是,最終還是他的父親拍了板:還是繼續練下去吧!』孫海平如是描述當年的情形。
但是,即便是那個時候,孫海平依然無法確定他手上這名運動員究竟具有多麼大的纔能。劉翔剛開始練的是跳高,直到2001年,他纔轉練跨欄這個項目,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孫海平告訴自己,這個小伙子的運動生命中具有著不可估量的潛能。
確定一名運動員的潛能是田徑運動中永恆的話題之一,邁克爾·約翰遜的教練克萊德·哈特在這方面無疑是行家裡手。因為曾經與中國運動員共事,他對於劉翔現象也是相當了解:『他並不是超自然的奇跡。在中國一定還有其他的人可以做出同樣的事情,問題只是如何去發現他們。』中國實在是一個太大的地方,但是,伴隨著北京奧運會進入人們的心中,再去尋找時間上顯然已經不允許。
也許亞洲人本來就是可以從事短跑的。只要人們對於劉翔的關注一天不停止,那麼劉翔便依然是惟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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