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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青隊倒在八強門外之後,自知中青主帥已經做到了頭的克勞琛與前來采訪的中國記者揮手告別。一切就這樣結束
中方教練當眾對抗他
與上一個剛剛離開中國隊的外籍教練哈恩一樣,中青隊主教練克勞琛同樣沒有過得了中方助理教練這一關。
按照中國足協的最初設想,之所以給克勞琛配備多名中方助理教練,除了協助他工作之外,更希望這些年輕教練能從這位國際足聯講師的身上多學點東西,在培養年輕球員的同時,也讓教練得到鍛煉。然而在利益和衝突面前,克勞琛最終和自己的助手們走到了兩個方向。
由於來自足球強國德國,克勞琛本人又曾經先後帶過將近30支球隊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自視甚高的克勞琛一開始顯然沒把中方教練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這些中方教練和隊員一樣,都只能算是自己的學生。而他也按照自己的一貫思維方式,按照自己的套路來安排訓練,自然不會去考慮什麼中方教練的感受。
或許是習慣了在國內時的訓練方式,克勞琛在中青隊的訓練為他招來了無數的詬病,對於克勞琛的訓練方法,不但國青很多球員不停地抱怨,認為他對於細節方面不太重視,就連一些助理教練也認為,克勞琛有時候講得太過籠統,自己帶隊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練。其實這些只不過是歐洲和中國對主教練職責范圍理解的不同造成的。在歐洲,主帥的工作就是負責球隊的用人和比賽中的臨場指揮,日常訓練則交給助理教練完成,自己只是負責監督訓練的效果是否達到。在習慣了主教練事必躬親的中方助理教練看來,克勞琛的種種不作為,自然應當算作他不敬業的證據。
包括中方教練在內,對克勞琛的質疑聲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即便是在球隊取得三連勝、中青代表團團長楊一民強調『業務上以克勞琛為核心』、足管中心主任謝亞龍發話『成績證明一切,克勞琛是個好教練』的情況下,中方仍有人堅持認為中青隊的勝利是集體智慧的結晶,跟克勞琛沒有什麼直接關系。從他們的嘴中,我們知道了諸如『克勞琛忘記已經換了幾個人』『克勞琛本來想換上鄒游,但是我們堅持換上董方卓,然後纔有了趙旭日最後一分鍾的那個進球』等等內幕消息。而說這些的目的也很明確,那就是要證明中方教練並不比克勞琛差,功勞絕對不能全算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但凡外教來中國執教,如果不處理好跟中方助理教練的關系,都很難修成正果。米盧之所以在十強賽上成功,跟閻世鐸給他派了個沈祥福有直接關系;科薩在大連實德取得聯賽三連冠,跟他有一個穩定的助理教練組不無乾系。與此相反,因為猜忌,哈恩趕走了助理教練吳金貴,在失去了人心的同時,也失去了進軍八強賽的資格;申花的威爾金森執教水平雖高,但是跟助理教練幾乎沒有溝通,最終卷起鋪蓋走人。盡管中方教練水平不一定很高,但是真想要敗事,一人足矣。從這一點上來看,克勞琛贏球下課也就不足為怪了。
球隊內部分裂因為他
或許只有在中國足壇,你纔能看到這樣的場面:比賽勝利後,主教練想跟隊員慶賀,卻發現所有的隊員都在躲著自己,因為誰都不想或者不敢搭理他。
去德國之前,很多中青隊員都在問,克勞琛是誰,以前在哪支球隊執教過。對於這些年輕球員來講,臉上長著老人斑又經常犯糊涂的克勞琛,更像是國內哪家足球學校的老教師。世青賽開始前兩個月,克勞琛纔有機會跟這些隊員接觸,而他又不善於跟隊員打交道,一直到世青賽開打,克勞琛仍然認不全隊裡的球員,更不用說叫出他們的名字了。
對於克勞琛,至少在世青賽之前,中青隊大部分球員並不認同,在他們看來,克勞琛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新的東西。即便是小組賽中取得三連勝,一些隊員也認為那不過是在吃當年賈秀全和殷鐵生帶隊時的老本而已,因為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克勞琛強調的那些東西,跟賈秀全和殷鐵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而對於中青隊裡的一些大腕球員來講,克勞琛顯然不能讓他們滿意,董方卓更是用一種很極端的方式發泄了出來。八分之一決賽輸給德國隊後,剛剛被替換上場兩分鍾的董方卓坐在替補席上生悶氣,克勞琛走到他身邊,伸手想把他拉起來,沒想到董方卓卻一把推開了他的手,並且大喊著『一邊去』之類的話,根本沒把老頭放在眼裡。
在中青隊員裡面,也分成了『倒克』和『挺克』的兩派。那些從克勞琛手裡得到出場機會的球員,自然覺得老頭好,而那些被克勞琛放在替補席上的人,顯然不會有這種想法了。世青賽期間,在中國足協領導的高壓下,隊伍表現得團結一心,但是對於克勞琛,一些隊員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信任了。
據說不管是在德國集訓期間,還是在荷蘭參加世青賽期間,有些隊員即便看到克勞琛從對面走過來,也會把頭一低,裝作沒看到他。
很多時候,隊員對克勞琛的看法來自於中方教練和隨隊官員。在德國期間,領隊馮劍明曾對克勞琛提出過強烈批評,罪名包括不與球隊同吃同住、訓練計劃朝令夕改、強硬灌輸德國式理念、缺少跟中方教練的溝通交流等等;而一些教練更是發表過諸如『克勞琛不懂中國足球』以及『這麼下去會耽誤中青隊』之類的話。而從網絡上,中青隊員自然可以了解到這種風向,對老頭不恭也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足協新官上任先燒他
如果克勞琛知道中國有句老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話,或許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在中青隊主教練這個位置上遭遇的各種尷尬想不開了。
作為閻世鐸執政時期的產物,克勞琛從他就任『08之星』主教練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處在一個不明不白的位置上,因為他剛好趕上了中國足協的權力交接,從閻世鐸時代過渡到了謝亞龍時代。雖然中國足協成立08之星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從長遠來講為08年的奧運會做准備,從近處來講就是備戰荷蘭世青賽,但是讓克勞琛搞不懂的是,作為一支國字號球隊的主教練,他看中的隊員因為要參加中超聯賽,中國足協非常明確地告訴他,至少在聯賽期間,這些人不能跟他到德國去。而為了應付與德國人簽訂的合同,中國足協臨時拼湊了一支由那些在聯賽中打不上比賽的球員組成的『08之星隊』,交給克勞琛調教。而克勞琛辛辛苦苦乾了兩個月的結果卻幾乎是零,因為在世青賽開始前,中國足協又給了他一支全新的球隊,一支他至今仍然有些叫不出隊員名字的球隊,一支真正意義上的中青隊。
從上任第一天起,謝亞龍就明確提出了『一切為了08奧運會』的宗旨,中國足球也就此被納入了『奧運軌道』。不過讓謝亞龍有些尷尬的是,作為重中之重的男足,因為他的前任閻世鐸跟德國巴特基辛根市長簽訂的一份合同,已經打上了德國制造的烙印。對於一個雄心勃勃的新任領導來講,顯然更希望多一些自己的色彩,所以纔有了後來的法國克萊楓丹之行,有了中青隊整體留學法國的傳聞。
也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克勞琛的處境變得尷尬起來。作為閻世鐸『欽定』的中青隊主教練,謝亞龍卻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所以在一場熱身賽後,有了他對朱廣滬說的那句『實在不行,朱指導你上』。而在這種情形下,克勞琛的水平到底如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通過否定他,進而否定前面的一切。
有了領導的態度,對克勞琛的質疑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而在中國足協官員的心目中,他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雞肋——按照合同規定,至少到世青賽結束,克勞琛是中青隊的主教練;而對於他的執教能力,在足協官員看來,不過是個已經到了退休年齡現在發揮餘熱的三流教練罷了。不過隨著中青隊在世青賽上的表現越來越出色,中國足協的態度開始前倨後恭起來,言必稱克勞琛如何如何,儼然一副早就把克勞琛當核心的樣子,全然忘記了就在幾天前,他們還在痛斥克勞琛是如何如何地不敬業和如何如何地老糊涂。
三連勝卻沒有未來
在一群中國足球人當中,來自德國的老頭克勞琛更像是一個在與風車搏斗的唐·吉訶德。
盡管前去督戰的中國足協副主席楊一民一再強調,業務上要以克勞琛為中心,但是就連中青隊的中方教練自己都表示,除了圈定首發的11名隊員,克勞琛在隊裡並沒有什麼其他更大的作用。由此自然不難看出,一向不懂得跟中國同事交流的克勞琛雖然名義上是中青隊的主教練,但實際上卻是一個被架空了的『獨行俠』。
按照中德之間簽訂的那份協作合同,作為中青隊主教練,克勞琛的任務就是挑選國內的適齡球員進入中青隊,備戰在荷蘭舉行的世青賽。然而克勞琛上任之後纔發現,他在聯賽和全運會預選賽上看中的人,到最後卻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拒絕參加集訓,他也成了名副其實的『光杆司令』。在克勞琛看來,作為一支國家級別的球隊,理所當然地應該享有優先權,但是他卻很少得到來自中國足協高層的支持。
即便是在世青賽期間,克勞琛還是一直擺脫不了『外人』的感覺。當中方教練和隨隊官員一次一次關起門來開會的時候,當隊員一次一次按照助理教練而不是他這個主教練的安排自行其是時,克勞琛只能孤單地站在一邊當起了旁觀者。據前往荷蘭采訪世青賽的記者介紹,世青賽開始前的訓練中,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鏡頭:克勞琛在那裡講這個,助理教練卻帶著球員練那個,訓練中幾乎沒有誰跟克勞琛去交流,隊員有什麼問題更喜歡跟中方教練探討,克勞琛怎麼看怎麼像是個擺設。中德之戰中,克勞琛用中文喊出了『王洪亮』的名字,但是經過助理教練的轉達,卻變成了苑維瑋做好上場准備。而最終的結果卻是董方卓和鄒游一起上場,跟王洪亮和苑維瑋沒有任何關系。
克勞琛很倔,正是這種性格讓他習慣於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一些事情,這些在德國人看來無可厚非的東西,在中方看來卻多少有些不近人情或者目無領導,自然得不到中方的歡心。關於克勞琛有沒有被中方教練和官員架空的問題,估計很難用一個『有』或者『沒有』來回答,但是當中青隊在小組賽取得兩連勝提前出線之後,一位足協官員的話或許能從另外一個角度給出一個答案:包括臨場指揮,包括換人,包括給隊員下達一些指令,其實都是中方教練根據場上的形勢做出的——雖然這些話聽上去像是在搶功,卻也足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這些人的心目中,克勞琛不過是一個坐在主教練席位上的傀儡而已,真正指揮這支球隊的,是他們這些幕後英雄們。
個別媒體成牆頭草
一個被歐洲足壇視為『十大』的教練,在中國一些媒體看來,卻是一個不懂業務又剛愎自用、不近人情的騙子。
孰是孰非,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一個答案。
克勞琛確實有很多問題,例如不善於和中方教練、球員溝通等,在足球理念上多少有些剛愎自用,有時會犯一些諸如忘記訓練時間、忘記已經更換了幾名球員這樣的低級錯誤,但這些並不能妨礙他將中青隊打造成一支富有戰斗力的隊伍,世青賽上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其實對克勞琛的妖魔化,從中德足球之間這次合作之初就已經埋下了伏筆。由於巴特基辛根是『閻世鐸時代』的產物,作為閻世鐸一手任命的主教練,在足協更換了掌門人之後,自然要受到冷落。而一些唯足協領導馬首是瞻的媒體,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跟領導在同一個戰壕並肩作戰的好機會,再加上雙方在合作之初確實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倒克』自然成了一段時間圍繞著中青隊的主旋律。
與在中國取得過成功的米盧相比,不夠圓滑的克勞琛自然更容易得罪人。在對一些球員的使用和選擇問題上,中方包括一些足協領導曾經給了克勞琛一些建議,不過老頭卻置之不理,而不是像米盧那樣,集訓的時候人來人往,但是比賽始終就用自己滿意的人,一概拒絕自然會讓一些人惱火。克勞琛的不聽話讓有些人非常不爽,加上當時國青隊的熱身賽戰績非常差,這都堅定了這些人趕克勞琛下臺的決心。內部因素已經確定,此時還需要媒體這個外部環境,於是一些留守在德國的媒體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由於留守在巴特基辛根的只有少數體育專業媒體,國內了解國青隊情況的渠道並不是很多,在德國前方的記者自然掌握了話語權。與很多歐洲教練一樣,克勞琛對媒體並不感興趣,他認為作為一名教練,把訓練和比賽抓好纔是根本,其他的用不著費心。在多次拒絕了記者的采訪後,對克勞琛的不滿逐漸變成了一種怨恨,關於他的負面報道也開始多了起來。剛好在此時,足協和克勞琛的交惡給了一些記者發揮的平臺,在一篇篇關於中青隊如何備戰不利、如何吃不好睡不好訓練不好的報道,使得克勞琛一度成了全民公敵,這個60多歲的德國老頭也被徹底地『妖魔化』了。成了中國足球十惡不赦的罪人。
然而大批國內記者抵達荷蘭觀看國青隊的訓練和比賽後卻發現,以前的報道有很多都帶著個人的主觀成分,中青隊的情況遠沒有媒體描述的那麼糟糕。更為有趣的是,隨著中青隊打出兩連勝、三連勝,曾經用碩大版面狂曝中青隊問題的記者,卻搖身一變成了克勞琛的支持者,典型的牆頭草兩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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