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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是拿來做什麼的?相信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前中國隊主教練米盧的話,因為在他的快樂足球理念裡,毫無疑問,足球是應該拿來享受的。正是在他的這種足球理念下,球員抗壓力能力大大增強,並最終破天荒地首次打進了世界杯決賽圈。
在英國留學三年、中國最年輕的職業足球教練高征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是:在英國,小孩踢完一場比賽回家,父母問的第一句肯定是,孩子,你快樂嗎?而在國內,父母問的第一句則肯定是,孩子,比賽贏了嗎?
這或許就是巨大的差距所在。米盧早已經離開中國,而在中國足球界,像高征這樣的青年纔俊少得可憐。
我們什麼時候能真正享受到快樂的足球,這不只是一個問題,而是直接影響中國足球健康發展的大問題。
現在,我們必須承認,從技術層面上講,中國足球實際上是退步了。退步的原因也並不復雜,這麼多年來,主宰中國足球命運的中國足協一直將奧運會和世界杯視為惟一目標,以至於聯賽經常被國家隊、國奧隊的比賽肢解得亂七八糟,完全違背了以聯賽為本的基本原則。
謝亞龍出任足球管理中心主任,至少可以說吊起了我們的胃口。但我們不得不懷疑,謝亞龍能否不片面追求政績足球,而是將大家真正享受足球帶來的快樂作為最大的政績。片面追求政績足球給中國足球帶來的傷害是顯而見的。
2002年5月4日,前國足主帥米盧為沈陽綠島國足雕塑群揭幕。作為片面追求成績的一個見證,這些銅像早已成了一種絕大的諷刺
可憐
我們曾將施拉普納視為上帝
1992年,為打進世界杯決賽圈,我們請來施拉普納擔任國家隊主教練,開創了中國體壇聘請洋帥的先河。由於德國足球的水平對中國人來可謂是高山仰止,所以在當時,施拉普納這位德國人被描繪成拯救中國足球的上帝,他的頭發都被馮鞏拿到春節文藝晚會上拍賣。他的執教資歷一度被經紀人拿來和足球皇帝貝肯鮑爾比肩,而中國足協居然信了。但是幾乎是轉眼之間,施拉普納帶領的中國隊在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中連小組都沒有出線。
現在我們能記得的施拉普納惟一一句話就是:當你不知道如何踢的時候,就往球門裡踢。對中國來說,那是一個荒誕的年代,在世界杯出線高於一切的壓力下,施拉普納在中國當了一回上帝。
有意思的是,為了2008年在北京舉行的奧運會,中國足協又將賭注壓在了德國人身上:年初,08之星隊出發了,去德國留學。
歷史驚人相似的還有,這一次08之星隊去德國留學和13年前施拉普納出任中國隊主教練一樣,都因為贊助商是德國企業纔促成的。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另一支同齡的青年隊要留在國內,但在08之星隊去了德國之後,在德國教練克勞琛要求選拔國內同齡的優秀者加盟的情況下,中國足協不但同意了,而且還將克勞琛昇為中國青年隊主教練。這是閻世鐸卸任足球管理中心主任之前做的最後一個決定。有意思的是,閻世鐸還對德國的記者說,歷史將記住那一天。應該說,那時候,閻世鐸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要離開足球了,他那時候做這樣的決定只能說明,他還指望有朝一日,克勞琛為他爭臉。最近的一次將是今年的世界青年錦標賽。
可嘆
我們曾將健力寶隊當賭注
在施拉普納告別中國足球之後,我們選擇了將健力寶青年隊送到巴西留學5年。對於中國足協這樣的決定,我們理解為對德國力量足球的拋棄,但更確切地說,這樣的決定只是為2000年奧運會和2002年世界杯出線作出的賭注。
健力寶青年隊一位隊員9年前曾跟記者說過,他們剛去的時候,在一個偏僻的鎮裡,很無聊,他們就到一家只需要花三美元的舞廳裡跳舞,結果有一次被領隊發現了。領隊訓斥他們:『全國12億人都指著你們打進世界杯,你們卻跑到這裡來跳舞。』
健力寶青年隊隊員小小年紀,卻要被強迫賦予承擔12億人期望的壓力,這太不可思議了。
隨後為了政績足球,發生在健力寶青年隊身上事情還不少。比如1997年,中國隊在亞洲十強賽陷入危機的時候,6名球員被應招回國,其中有4名球員最終參加了十強賽,結果後來大家都知道了,留下的只是揠苗助長的笑話。
1998年中國足協為了顯示健力寶青年隊留學成果,又迫切地安排健力寶青年隊參加世界青年錦標賽,而取得世界青年錦標賽參賽資格的是國內的另一支同齡的青年隊。在中國青年隊叫不平和輿論的壓力下,中國足協勉強讓幾名中國青年隊隊員加盟。但是健力寶青年隊在世界青年錦標賽上並不如意。1999年,健力寶青年隊作為主力軍參加了奧運會預選賽,但是這一次很遺憾,國奧隊小組也沒有出線。2002年,中國隊首次出現在世界杯賽場上,健力寶青年隊球員只有李鐵和李瑋峰。當初一個偉大的目標就這樣尷尬收場,以至於,我們不得不反復評價健力寶青年隊留學巴西5年的價值,直到現在也沒一個正兒八經的結果,因為我們是以奧運會和世界杯作為評價目標的。
可悲
我們仍然看重青少年成績
一位在國外留學歸來的年輕教練為一家小學的足球隊上了一堂訓練課後,該校校長和主管體育的老師都對這位年輕教練充滿激情的執教風格很欣賞,小隊員們也很喜歡他。但是在談到可能的合作時,校長和主管體育的老師盡管都認為球隊的教練水平並不怎麼樣,但最後還是猶豫了,理由再簡單不過,因為他們的足球隊成績不錯,要保持球隊的成績還是願意用原來的教練。就這樣,一場原本可能美好的姻緣就這樣夭折了。主管體育的老師事後並沒有掩飾什麼,他說:『如果球隊不出成績,我們就不可能成為傳統足球學校,這樣的話我們根本招不上人來,那樣我們校長肯定不乾,我們指著足球為我們爭臉呢?』
在歐美國家,青少年足球教練以培養出球星作為自己最大自豪,而我們還一直停留在為了成績弄虛作假的狀態中。長期以來,在中國足球圈,青少年球員將自己的年齡縮小兩三歲是很普遍的事情,這樣的狀況可以解釋中國的球員為什麼小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足球纔華毫不遜色於歐美同齡球員的原因。
虛假年齡不用說是對中國足球的最大傷害之一,事實上,中國青少年球員到國外發展,球員的年齡已經受到很大懷疑。
應該說中國足協為了杜絕虛假年齡做了不少工作,但是測骨齡只能是治標不治本。要杜絕虛假年齡,從而讓青少年足球得以健康發展,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簡單地以球隊的成績來評價學校、俱樂部和教練的價值,而是以他們培養足球人纔為標准。當然這裡面牽涉到中國足協和教育部門協調的問題。
不管怎麼樣,中國足球的未來在青少年球員的培養,而不是國家隊(包括女足)、國奧隊眼前的成績。早在健力寶青年隊留學巴西的時候,日本就有近萬名青少年球員自發地在南美尋找他們的足球夢想。
8年前,中國隊在亞洲十強賽中已經沒什麼希望的時候,中國足協主席年維泗在他的家裡對記者說:『中國隊打不打世界杯都是亞洲一流,不能以能否進世界杯來認定是亞洲一流還是二流。』遺憾的是,中國足球這麼多年在政績足球的壓力下,不斷墮落。
最後,我們還想再對謝亞龍說一句:您能否不片面追求政績足球,將最大的政績定義為球迷享受中國足球的快樂。
要想頂得住絕不容易,特別是對於目前災難深重的中國足球來說,誰能在這裡站得直、頂得住並最終有所作為,誰就是英雄,誰就是中國足球急需的救世主。
英雄可以分成很多種。中國足球不需要在某一瞬間爆發的英雄,這樣的英雄救不了中國足球。這裡需要的是能伸能屈的大丈夫,需要的是在幾年裡甘願夾著尾巴做人、甘願從青少年抓起、為後人栽樹的人。
一瞬間的壯舉好做,五年的英雄難當。謝亞龍拋得開面子足球、形式足球嗎?謝亞龍扛得住別人向他要『成績』的壓力嗎?這位中國足球新任掌門究竟是不是一個能頂得住的人呢?
面對這個著名的爛攤子,謝亞龍的心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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