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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四國賽中德的較量將是王海鳴與德國女帥梅耶·蒂娜第一次賽場上對話。而對蒂娜來說,王海鳴卻已經是她在9年任期中接觸的第4任中國女足掌舵者。從馬元安、馬良行、張海濤到王海鳴,這個德國女人幾乎成了這四個中國男人的標尺性人物。1月29日晚,在泉州華僑大廈一樓咖啡廳接受本報記者獨家專訪時,即將離任的蒂娜也回憶了與這些中國男人發生的段段往事。在這個令四位中國同行交口稱贊的女帥眼裡,馬元安最值得她尊敬,馬良行最讓她惋惜,而中國人如此頻繁地更換女足主帥是最令她費解的。
TITAN:你在中國的知名度很高,而這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你與中國女足之前的三位主教練都打過交道,也可以說是先後送走了這三個中國男人。你對此有何感想?
蒂娜:(笑)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職業上的關系,我確實在任期內和中國女足的這些教練們都打過交道,但那只限於賽場。至於說我『送走了』那三個中國男人,我覺得用這樣的措詞不好。他們的去留,那是你們中國人自己的決定,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TITAN:不能說任何關系都沒有,比如要是沒有奧運會上的0比8,也許張海濤就不會下課,現在泉州你的對手很可能還是他。
蒂娜:又是0比8!你們對這個比分實在太敏感了。我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那只是一次偶然。未來在德中之間的比賽,恐怕再也不會有這樣懸殊的比分了。我認為,拿一場比賽作為衡量一名教練好壞的標准,很不科學。如果那場比賽不是0比8,而是0比1,那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結果仍然是我們贏了。我有一點特別不理解,在中國,為什麼要那麼頻繁地更換主教練?這樣做我覺得並不好。
TITAN:那你認為,對於一名女足國家隊的主教練而言,給他多長時間作為衡量帶隊水平的高低,更合適一些呢?
蒂娜:我覺得至少也需要四年時間。任何一個教練,即使他水平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兩年內就讓隊伍有質的飛躍,尤其是女足。現在世界范圍內,也沒有哪一個國家的女運動員全面施行職業化,女子球員的待遇和男足的差距相當懸殊。帶領女隊,不僅僅要設計訓練、戰術,心理、生理等問題,都需要教練來把握。只有給他們適應球隊的時間更長一點,我想纔可能帶出理想的隊伍,拿到理想的成績。
TITAN:看來,你對中國前任的這些女足主帥有些惋惜?
蒂娜:我只是站在女足教練同行的角度,來分析這些問題,並不是對中國在選聘教練的方式上提出什麼質疑。不過,我毫不懷疑中國教練的能力。像帶領中國女足獲得過亞特蘭大奧運會銀牌和99年美國世界杯亞軍的那位馬(元安)先生,他就是非常有能力的教練員,我對他始終滿懷敬意。
TITAN:馬元安指導給你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哪場比賽?
蒂娜:馬(元安)是跟我交手最多的中國女足的教練。不過,我印象最深的倒不是在賽場上,而是一次新聞發布會。
TITAN:可以詳細說說嗎?
蒂娜:我記得那是在我們國家打的一場熱身賽。當時我們准備得不夠充分,結果被中國隊4比2贏了。賽後新聞發布會上,很多記者都質問我,當時馬教練很有風度,說了一些稱贊的話,給我解圍。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卻讓我印象很深。教練之間在場上是對手,但在場下大家都是同行,應該相互鼓勵與支持。
TITAN:能否評價一下老馬教練的繼任者馬良行。
蒂娜:他上任的時機不是很好。
TITAN:你說的時機是指什麼?
蒂娜:那時候,中國女足人員結構不好。當時,絕大多數女足強隊都面臨著新老交替,中國的情況更是如此。但那位馬(良行)教練上任不久就要參加世界杯這樣的大賽,這和新老交替是會產生矛盾的。我和他比賽時,也能感受到他的這種處境。
TITAN:他現在已經到男足俱樂部工作了,而且是超級聯賽的俱樂部主教練。
蒂娜:(驚訝)是嗎?那我要祝賀他。
TITAN:抱歉,我又要提起那個8比0了。我當時也在現場,但是那個比分定格後並沒有看到你表現得多麼興奮,當時你是怎樣的心情呢?尤其是你對面那個中國的年輕教練和你握手的時候?
蒂娜:(沈默)其實,對那場比賽的比分,我也有些不相信,因為中德之間的實力根本不是比分所反映的那樣。中國那位年輕的教練能夠走到中國女足主教練的位置上,我相信一定是具備相當能力的。至於那次握手,我記不清當時是什麼心情,雖是一場大比分勝利,但我並沒有太興奮的感覺。
TITAN:據我了解,今年6月30日帶隊參加完歐洲杯後,你就將不再擔任德國女足的主教練,為什麼要選擇激流勇退?
蒂娜:到了今年,我就已經是52歲的人了。人不可能永遠乾同樣一個職務,隊伍不僅需要補充新鮮血液,需要新老更替,教練也是一樣。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後上任到現在,我已經乾了八年多,我不能無休止地乾下去吧。
TITAN:誰來接替你?五次歐洲杯冠軍、一次世界杯冠軍和兩次奧運會銅牌,駕馭德國女足這艘承載了太多輝煌的巨型戰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蒂娜:足協會有安排的。我的助手奈德·希爾維瓦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TITAN:在德國,希爾維瓦跟您的時間應該很長了吧?對她有什麼評價?
蒂娜:從前她是我的隊員,後來做了我的助手。踢球時,她是一位偉大的球員,做教練也一樣很出色。在泰國為我的祖國贏得世青賽的冠軍,就是她獲得的成績。對她的評價,我想以後由你們做出,會更好。
TITAN:在中國有這樣一種理論,『除了生理周期不同,男足和女足的訓練其實是一樣』。在你看來,男女足在執教層面的比較上,哪個更容易?
蒂娜:(笑)當然都不容易。足球教練要是那麼容易乾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下課的了。不過,我覺得作為女足教練員,需要掌握的知識要求會更多。當然不僅僅是女運動員的生理周期問題,像心理、醫學、訓練安排等方面,都需要很厚實的基礎。相對而言,這其中的某些知識作為男足教練並不需要。
TITAN:未來某一天,如果有人邀請你做男足主教練,你是否願意嘗試?比如,是否考慮過你們德國男足?
蒂娜:(大笑)沒有,我不喜歡帶男足。男足教練已經夠多的了,我不想到那裡去競爭什麼。
TITAN:那你對將來有安排嗎?
蒂娜:還沒有確定。等到定下來的時候,我想你會知道的。(據記者了解,蒂娜極有可能到德國足協擔任領導職務,當然其主抓的還是女足。)
TITAN:在歐洲,你被譽為歷史上最偉大的女足教練。在將近9年的執教歷程中,你就沒有過動搖的念頭?
蒂娜:這是一項事業,很偉大的事業。失敗對任何教練都在所難免,我也一樣經歷過失敗。不過,我熱愛女足,我不會動搖這個信念。當然,德國足協的領導者也很支持,給我很充裕的時間帶領隊伍,自身努力還需要有外部環境的支持。現在,德國的女足環境非常好,許多贊助商都很熱衷於給女足投錢,這是一個可喜的勢頭,我希望未來有越來越多的國家,也能像我的祖國那樣關注女足。
TITAN:你是否介意傳授自己的帶隊經驗,可以讓更多的教練們得以借鑒?
蒂娜:我非常樂意和我的同行們切磋,畢竟女足在世界的發展仍然還是起步階段。不過,我也只是一邊學習一邊往前走,談不上什麼經驗。
TITAN:在世界女足強國領域,只有你和美國的海因裡希是女性主帥,但近些年男人們都成了你們手下的敗將,你認為女性主帥掌舵女足,是否可以看作是未來女足發展的一個趨勢?
蒂娜: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以我們德國為例,許多女足運動員在退役之後,都選擇了執教之路,現在我們那裡很多俱樂部的教練乃至主教練都是女人。而且,她們做得都很好。但這需要女足運動員們在踢球時,就應該努力學習,比如考取教練證書等等,為將來執教鋪路。當然,這還要從各自國情角度出發,也不一定是只要是女教練執教女足就會取得成功。
TITAN:你覺得中國的女足運動走這條路可行嗎?
蒂娜:中國有許多偉大的女足運動員,不是嗎?至少我認為,她們有成為優秀教練的潛力。
TITAN:這次四國賽,你觀看了現在這支中國隊的比賽後,感覺如何?
蒂娜:最大的感受,也許就是中國隊正在進行前所未有的大面積的新老交替。從前我熟悉的那些老球員都已經不在了,而我去泰國觀看世青賽的時候,所發現的中國幾名不錯的85年以後出生的年輕球員,都在這支隊伍裡,甚至打上了主力。與奧運會相比,現在的中國隊已經完全改頭換面,而且還恢復了從前的442打法。這是一支全新的隊伍。
TITAN:哪個中國隊員給你留下的印象最深刻?
蒂娜:有好幾個不錯的球員。不過,10號(韓端)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在從前的幾位主教練執教時,就已經是隊裡的主力了。不過,四國賽看中國和俄羅斯比賽中,她的表現要比從前成熟多了。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射手型前鋒,向前的意識非常強烈,我喜歡這樣的球員。
TITAN:把她和普林茨放在一起,你覺得誰更強?
蒂娜:這個很難比較。她們都是當今女足中非常出色的前鋒,各自都有鮮明的特點。不過,普林茨的經驗更豐富一些,她(指韓端)還需要一些大型比賽的鍛煉。
TITAN:這次四國賽,最大的看點就是中德之間的碰撞。中國人無法回避的依然是雅典慘敗的情結,你會以怎樣的心態面對中德之戰?
蒂娜:和中國隊交手,我的內心會很平靜,因為四國賽我們的目的只是練兵。我的隊伍只是在來中國之前纔剛剛集中,而且還有一些人員變化,無論是體能還是整體上都沒有達到最佳狀態。所以,我根本不會計較跟中國隊比賽的勝負。我們今年有歐洲杯的任務,那纔是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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