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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風冷雨,嚴冬中的重慶力帆洋河基地籠罩在一片雨霧昏黃中。一個瘦削的身影拎著一個小包從俱樂部大廳衝入了雨中,身後幾個大漢像木樁似地呆呆矗立在臺階邊,望著雨中的背影淚眼婆娑。
『太不值了,當打之年只能被迫退役,太殘酷了。』站在臺階邊的是李健、孫治和李國旭,面對同齡隊友邱衛國的早早掛靴,他們唏噓不已。
雨中的邱衛國走得很乾脆,衝到停車場打開車門到發動離開,他頭也沒回。『人家已經不需要我了,難道我還賴著不走搖尾乞食?』27歲,他就無奈放棄了自己鍾愛一生的事業。
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一年前,重慶力帆在接收雲南紅塔後,又把中甲殼賣給了湖南,作為力帆重臣的邱衛國也只能去湖南湘軍打中甲。作為重慶球員的他日思夜盼的就是能夠重新回去。所以去年比賽過半時邱衛國就開始跟力帆聯系,在力帆高層明確同意回收邱衛國之後,邱衛國的心已經回到了力帆中。
回歸力帆的進展一直都很順利,湘軍在轉會費方面沒有為難邱衛國,從100萬降到50萬再到30萬,這是一個低得不能再低的價格。幾乎所有的力帆人也都盼著邱衛國回來,俱樂部管理層早早就把邱衛國視為唯一必須引進的人選,不管是突然變卦的朱廣滬還是最終上任的馬林,都認同對邱衛國的引進。發衣服、安排寢室、打疫苗、勾畫戰術人員藍圖,所有的力帆人都已經把還處於試訓階段的邱衛國看作了這個隊的隊員。
可變故說來就來。10日上午,邱衛國接到俱樂部負責人的電話,讓他去常務副總陳宏辦公室一趟。他心裡有了不祥預感。果然,他得到的是一個糟得不能再糟的消息:力帆不要他了。但讓人意外的是,邱衛國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他選擇安靜地離開,留下的是俱樂部眾多官員的驚愕和同情,甚至負疚。陳宏說:『邱衛國正值當打之年,回來能夠打上主力,關鍵他人品好,不搞歪門邪道,正是我們需要的那種球員。』
邱衛國對所有人都顯得很平靜,不管是上門看望他,還是打電話安慰的,邱衛國反而不停地在勸慰他們:『我真的沒事。如果是前幾年,我可能想不開,但這次我真的能夠平靜接受了。』不少人還在為他微乎其微的留下的希望進行努力,但邱衛國報以感謝的同時更是自言沒必要了,『我的心已經死了,我不想求著誰回去,更不想窩囊地踢下去。』他說已經做好了決定退役。『當初我決定回重慶,就沒有想到再出去踢球,要麼在重慶踢要麼退役。現在我老婆剛剛生了孩子,本來她身體就不好,而且孩子也沒人帶,家庭的現狀也不允許我再東奔西走。』妻子周潔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他這次確實不像前幾次那樣痛苦了,可能他是為了讓所有關心他的人放心,他整天都是樂呵呵的。但我能夠感受到他心中的痛,畢竟他纔27歲,足球是他最熱愛的事業。』
懷念健力寶純情時代
幾個月前,同樣是27歲的羅笛從湘軍回渝並退役。而邱衛國的早早退役更讓人感慨,因為11年前健力寶青年隊留學巴西時,邱衛國是西南地區的一顆獨苗,寄托了多少人的期望。可現在,他卻早早與夢想說再見。
在巴西的五年,也是邱衛國記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是說去巴西有多麼風光,只是在巴西的日子太可貴了,那纔是真正的純情時代。』也許是最近幾年中國足球的『髒亂差』太觸目驚心了,邱衛國無限懷念當時的歲月。
『在巴西的時候,我們都很單純,那時大家心無雜念,一心想踢好球,回國爭光。我們一箱方便面大伙一起吃,一個月幾十幾百塊生活費也用得很開心,誰有錢就給誰用,看到什麼好看衣服鞋子大家都買一個樣的,後來回國後很多人都笑話我們是健力寶傳統。』邱衛國說,『現在的青年隊中,很多人就開始計較收入多少,可我們那時沒有。但回國以後,一切就變了,當時有人說國內是大染缸,我不得不信,很多人回來後就變另外一個人了,如果一直不回來那有多好。』他感慨萬千地說。
讓他留戀的還有當年在健力寶時代結下的友情,『我和李鐵、馬永康、郝偉幾個關系最鐵。前些天李鐵回國時發短信,罵我有了小孩都不告訴他一聲,郝偉、大康、常衛巍幾個每次到重慶都會到我家裡看看,我們這種友誼是很難得的。』邱衛國說他最欣賞的球員是李鐵,『那天馬林也說他最看得起的球員是李鐵,鐵子先打出來了,我們很多健力寶哥們缺鞋缺錢都會找他,他能辦肯定辦到。關鍵是鐵子踢球也很誠實,沒有那些歪門邪道,如果我們的球員都像他那樣,中國足球何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
當年的健力寶球員現在退役的已近三成,邱衛國對記者一個個地數:『楊曉平、韓濤、姚立……』他一陣唏噓,『其實我們這批隊員能力都行的,像李鐵、大頭、大羽、郝偉,他們現在都很不錯。人關鍵的是機遇,我也希望張效瑞、張永海他們能夠借這次去深圳跟朱導而重新煥發生機。』
『早點轉行可能是福』
其實以邱衛國的年齡和能力,即使力帆放棄了他,他完全可以到外地隊伍謀求希望。但他自己給自己堵死了後路,『我肯定退役了,現在中國足球像這個樣子,政策亂,環境也亂,早點退役轉行說不定倒是好事,反正遲早都得走這條路。』
回到家中的邱衛國扮演起了『家庭婦男』的角色,又是做飯,又是抱孩子換尿布,似乎已經給自己退役後的生活定了位。『先帶帶孩子,照顧老婆,把前幾年欠家庭的補回來,』他一臉輕松地說,『以後的路究竟怎麼走,我還要好好考慮考慮。做生意、讀書都有可能,說不定我過段時間還去哪個報社當名記者。』他說自己對轉行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備,『反正遲早都得退役面對重新選擇,就是早幾年晚幾年而已,我現在一點都不著急。』他不擔心自己退役後的生活,『這幾年雖然我沒掙什麼錢,但我想今後我還是能夠養活自己和家人。』
邱衛國手裡還捏著湘軍5個月工資獎金的欠條,11日晚趁湘軍一個官員來渝的機會,就趕過去會面,他希望自己能拿到這筆錢,『我不希望自己退役的時候還要對中國足球失望,這是我們的辛苦錢,退役之前拿到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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