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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報是為了自己更安全
閻世鐸在政治上的高智商必然使他不會僅僅停留在空喊『公益足球』的虛幻理論層面,他還有後手。作為保守勢力的極度維護者,他當然會在斗爭中實施政治報復——第一步,他將違背歷史潮流,竭力提昇計劃經濟色彩嚴重的地方體育局和地方足協的地位和權力以打壓俱樂部。
在『管辦分離』的論述中,閻世鐸提出一個讓人啞然失笑的觀點:『根據我國國體、政體和國家體育法的規定,地方足球工作應由地方體育行政部門授權地方足協全面管理,地方足協既是地方體育行政部門授權管理本轄區足球工作的管理部門,又是中國足協管理全國足球工作的體制延伸。經過十幾年職業足球發展的實踐來看,中國足協直接管理職業俱樂部,不僅管不到、管不好,也管不了,同時也是體制越位。在這次改革中,要修改足協章程,進一步明確地方足協對轄區足球工作和轄區職業俱樂部、業餘俱樂部、各類足球學校及組織的管理權。』
『地方足協代表地方體育行政部門和足工委具有對職業俱樂部轉讓方案的批准、業外起訴的審批權、賭假行為「問責」追究權和退出的無償接管權。』
在『公益足球』的幌子下,閻世鐸終於要借政治、社會的名義聯合地方職能部門——退回到10年之前。
閻世鐸究竟想乾什麼?
首先,這是一次政治回報,在之前與徐明等投資人的斗爭中,左支右絀的閻世鐸最終憑借地方保守勢力即地方體育局、足協等『執委』們的力量纔把對手彈壓下去,戰爭很像公元1898年前後的復闢故事,遺老遺少們脆弱的力量卻改寫了中國歷史,讓社會變革出現尷尬的中斷,所以閻世鐸要回報,要感恩。一個細節是:在去年10月下旬那次『執委會』上,執委們非常幽默地向閻世鐸傾述了職業化以來的種種淒涼境遇,而閻世鐸也慨然表示,一定要還執委們以應有的地位和管理權,場面相當感人。所以1月5日,閻世鐸『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給這些行將就木的地方長官們以一口陽氣,讓他們極有可能擁有職業改革以前的話語權和領導權,『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其次,閻世鐸從來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他很理性,因此他不會僅僅從『感恩回報』的高度出臺一個讓地方足協重新獲利的提議——他更真實的想法和目的是:重新布置一個安全體系,讓地方足協復闢掌權,是為了減輕中國足協10年來屢屢與俱樂部面對面短兵相接的壓力,經過地方足協的『權力過濾』,中國足協會從容得多,會逃避相當多的它無法解決的危機和矛盾,中國足協+地方足協,這兩股勢力對付職業俱樂部顯然綽綽有餘。
由於閻世鐸本質目的就是想將中國足球復闢到專業化時代,所以這個政治媾合後的安全體系會很有效率地管理未來的中國足球模式——歷史的重復這樣可怕,10年前,准確地說是1994年以前,這種是唯一的、是最正統的管理模式,其後果直接導致從蘇永舜到施拉普納的系列兵敗和球場的門可羅雀。
昨天在深圳,《晶報》主辦的『足球高端論壇』中,中國足球受傷者之一的曾雪麟拍案而起,這個77歲的老人疾呼:『中國足球不能倒退,中國足協你管不了就不要管,就不要瞎管,請你們多學習一下「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
讓人聯想到歷史上的政治丑劇,『削藩』。中國足協此舉就是想削弱封疆大吏(職業俱樂部)的勢力范圍,當雲南總督吳三桂尾大不掉——那就派去一個雲南巡撫,用新建的一個隸屬機構鉗制、彈壓對抗勢力;當兵部尚書權傾一時——那就派去一個『軍機處』議核軍機大事,用主觀模糊的權限實施權力消解。
閻世鐸聯合地方足協的動機是什麼?就是假地方之手使徐明、羅寧之流動彈不得,但代價是沈重的,它勢必會讓中國足球尚不成熟的職業體系崩潰,回到當年北部、八一、沈部、火車頭……不堪入目的專業化管理體制。
剝離地方纔是正確方向
為什麼說在職業足球體系中重新納入地方足協、地方體育局權力元素的參與是一種復闢?溫故歷史有助於鑒別歷史,讓我們回顧一下地方體育局、足協是怎樣在10年前退出歷史舞臺的。
在1994年職業化改革之前,中國所有專業足球隊(含業餘體校)均為地方體育管轄,而從王俊生回憶錄《我所知道的中國足球》中得知:那一場改革最成功之處就是從模式上將足球隊從地方體育局(含地方足協)的掌控中剝離出來(或半剝離)。1993年底,全國共12家俱樂部以不同形式與企業『聯姻』(這是一個當時極度流行的詞匯),在地方體委、足協轉讓部分主權後,這12家俱樂部以甲A名義加入職業聯賽。由於企業(即投資人)的主觀能動性被調動起來,運作一個國家級別賽事的資金得以保證,競賽模式也以很殘酷很國際化的狀態存在,因此從1994-1996年期間,甲A聯賽火爆異常,它不職業,但初具職業特點,所以王俊生在采訪中強調一點:『我說的是「職業化」,意味著它還需要進一步深化發展。』
作為圈裡人,王俊生做出這樣的革命難能可貴,『他是唯足球的而非閻世鐸那樣唯政治的』,一位中國足協官員如是評價。事實上,這場『剝離』革命起初讓地方體委和地方足協心中不爽,但由於自上而下的動力,由於資本本身的力量,他們選擇接受現實,並在實際工作中相當配合。
那段時間,幾乎所有地方足協的費用開銷裡,都有職業俱樂部的投入(有的甚至是全額提供投入)資本,這時由於與政治進行有效組合,顯示出良好的一面。
1996年後,又一場『剝離』在外界並不渲染的情況下發生了,1996年底,中信國安出資600餘萬元從北京市體委手中收購了其所持『股份』,從理論上全盤擁有北京國安俱樂部的股權;稍前,上海申花也完成了類似剝離;就像多米諾骨牌,山東、遼寧、廣東、天津、沈陽……增多進行了與地方體委、地方足協的剝離,四川全興在1999年底進行了『產權明晰』,從法律層面進行了更實質性的行動。
這段時間,由於中國國家隊的成績糟糕,導致了很多年以後人們還有一種錯覺——職業聯賽的水平下降,但是,如果從歐洲足球的職業視角來看,從投入規模、社會效應、基礎建設和鏈接而出的可開發空間——中國職業聯賽進入到一個黃金時段,雖然假球黑哨這時候開始抬頭,但這是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僅從產業前景和眼球關注度來看,中國甲A聯賽的成就是可喜的(事實上從境外贊助商的投入熱情可見一斑),而且這幾年聯賽的積累很大程度推動了2001年十強賽的出線。
而這一切的根源,從管理模式而言與各家俱樂部與地方足協的剝離有著極大的淵源。
與此同時,地方足協與地方體委的足球部門過得低調甚至慘淡,以四川冠城為例,四川省足協的辦公費用,目前開支均由四川冠城俱樂部撥款,從肖陽宗到葉國治、李日新涇渭分明地與職業俱樂部劃清工作界限,因為他們在仰承投資人的鼻息。
這是一個健康的管理模式,但卻讓體委系統遭受局部的權力損失。而閻世鐸為了實施其復闢目的不惜聯合已經僵死的勢力,結果則是保全局部利益犧牲全盤利益。
以雞毛當令箭
閻世鐸是一個如此幽默的人,這使得他所竭力推行的一切都會有一個正劇式的開場和鬧劇式的結尾,它留力制作『安全體系』時,事情卻遠遠不像他估計的那樣美好。
我在近日進行了調查,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果是:大部分中超俱樂部以及大部分中甲俱樂部所在地的地方體育局、地方足協,地不太情願接受閻世鐸這份政治厚禮,他們中普遍的反應是:『要我們管,怎麼管?憑什麼管?』乏力而且乏智的地方勢力——根本沒有資金,沒有精力和職業市場應對能力去承擔對俱樂部的領導、管理、經營事實。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政治笑話,閻世鐸無視國際運作方式與市場規律,讓既無資金又無能力的行政機構去領導職業運動——『就像讓一幫民兵去擁有F16戰機、坦克群、巡航導彈打一場洲際戰爭,他們敢嗎?』深夜,一名投資人哈哈大笑極力揶揄。
再請看閻世鐸在1月5日『萬言書』中義正辭嚴的講話——『今年中超出現的問題和深層原因是什麼?……其中之一就是政府和體育行政部門對足球事業發展的關注程度和對足球工作管理力度明顯弱化,這種狀況與中國足協工作指導思想和政策有關……特別是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是和政府在管理社會事務和公共服務方面具有重要性。政府和體育行政部門撒手不管或過早退出對足球工作的管理和支持,是不應該也是不行的。』
閻世鐸對於任期內出現的種種崩潰性事件,不僅不審視自身市場能力和政策能力的匱乏,不僅不深刻、正確領會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和十六大關於『執政能力』的問題推到黨和政府『對體育事業關注程度和對足球管理力度明顯弱化』這個層面,試問,如果黨和政府對體育事業的關注程度明顯弱化,何來雅典奧運金壁輝煌的32塊金牌?如果黨和政府對足球管理力度不夠,僅憑中國足球那點德性,何以在亞洲杯、十強賽上風光無限?
閻世鐸之所以從膽敢把中國足球混亂的原因推到『黨和政府重視不夠』這種理由,是因為他想通過狡辯『把一根雞毛換成令箭』,以達到他成功復闢回專業化時代的目的。
但是他又失算了,一個鋼鞭般的例子:目前,成都卷煙廠已退出了對成都五牛俱樂部的控制與投入,這是又一起國企退出中國足球的明證。現在實際負責打理成都五牛隊的是成都市足協,也就是中國足協所謂的『托管』,但是在我的核實過程中,成都市足協辜建明秘書長卻對『托管』一詞顧左右而言它,『只是代管』,他斟酌再三纔把『托管』改成語焉不詳的『代管』。原因何在?根據記者了解的情況,成都市足協對於這經營得還算不錯,但其實力與精力遠遠無法承受一個職業俱樂部(雖然只是中甲)的運作,只有打碎牙齒往肚裡吞,前景何在?辜秘書長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大連實德退出,大連市足協能承擔嗎?如果北京國安退出?北京市足協能承擔嗎?如果四川冠城有意打假,四川省足協能履行『假賭問責』嗎?閻世鐸剛勁十足地說:『現在有的是大企業要涉足中國足球!』但連西門子都要退出了,哪來的大型企業犯傻?四川省足協根本無權過問冠城財務,哪有能力調查資金流向?
一個毫無可操作的提案,一種愚蠢的復闢欲望,我們完全可以在『一月逆流』裡遙望它將帶來的可怕後果,產業市場,將因為閻世鐸聯合地方體育局,地方足協對投資人進行的打壓而崩潰,閻世鐸的政治利益得以保全,但中國足球的市場利益則被摧毀。
如果將此種情況套用在中國其它領域將是滑稽:各類演出公司將被各地宣傳部節制,各種超市將被商業局控權控股,馮小剛只能在電影局朝九晚五;趙本山必須回鐵嶺文化局負責;張國立只能回四川人藝演話劇……
1月18日的『足代會』是一個怪胎,由於2003年8月的『足代會』從章程上格殺了職業俱樂部的會員資格,所以它又可以視作保守的『執委會』的一次擴大會,支橕中國足球市場的投資人將在沒有任何話語權的情況下面臨一場『利益強奸』。
怎樣拯救中國足球?你得讓它不在一場刺骨寒冷的逆流中守候,閻世鐸伙同一幫早被市場經濟拋棄的遺老遺少們建立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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