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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陽的馬路上還有殘雪,一個叫刁檳的職業球員在街上茫然地走著,他不知道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被掛牌,被強制轉會,這都沒什麼。刁檳不過是中國足球轉會大集上的『小人物』,還有三個多月他就滿24歲了,被遼足俱樂部標價為10萬元。
刁檳並沒有像別的球員那樣急著去尋找『下家』,這個倔強的年輕人選擇『不踢了』,但在掛靴之前,刁斌想從遼足俱樂部要回一筆價值10萬元的血汗錢,這筆錢並不是遼足俱樂部拖欠他的工資,而是他『上貢』給遼足的『門檻費』。
奉上門檻費一醒是黃粱
你能想到在這個幾乎個頂個都是百萬富翁的群體當中,這個遼足一線隊的球員乾了一年,還虧了10萬元嗎。
『我連農民工都不如啊』,刁檳說。
刁檳2001年進入遼足,曾身披過遼寧隊的24號戰袍,但一直沒有打出個什麼名堂,一直徘徊在球隊的邊緣位置,不過刁斌並不認為這是自己實力不濟造成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缺乏一個能發現自己能力的伯樂,更主要的是關系不夠硬』。
『在隊裡大伙叫我「健美先生」,我的力量非常好,速度也很快,30米衝刺我能跑3.62秒,我自認技術也不比別的隊員差,有跟我一般大的隊員上場比賽,教練說他技術好,可現代足球講究的是對抗,就他那體格,一使勁別人就把他撞到牆上成壁畫了,他難道僅僅就憑技術好就能上場?』刁檳說。
2004年初,打不上比賽的刁檳被遼足俱樂部掛牌,他和其他的遼足掛牌球員被推薦到南京有有隊,但有有隊需要有經驗的老隊員,刁檳被『退』貨,之後,遼足又把他租借到蘭州的一支乙級球隊———『眾友隊』。
不甘心在乙級聯賽中混日子的刁檳與遼足俱樂部商量要歸隊。是年的三月份,遼足俱樂部的競訓部放出話來:『只要拿10萬元的「進隊費」就可以回遼寧隊』。
刁家沒有細細地思索,為了能讓孩子走完這條足球之路,刁檳的母親於女士說:『我真的願意拿這筆錢為兒子鋪路,盡管這筆錢對我們這個家庭來說非常巨大。』
在開始運作此事之前,刁檳曾經給遼寧隊當時的主教練馬林打過電話,問詢自己的前景,當時馬林的答復是『回來吧』。當時遼足俱樂部的領隊蘇曉東也表示:『我比較看好你』。在得到這兩位實權人物的認同後,他的心裡有了底,『如果沒有這些話我是不可能回去的,我必須確信我能獲得工作合同纔會回隊,要不我拿出10萬塊錢乾嗎?除非我「彪」。』
2004年3月6日,刁檳的母親小心翼翼拿著籌措到的9萬元現金來到遼足俱樂部,競訓部的一位官員收下了這筆錢,然後給刁家留下一張相當於收據的『白條』。第二天,刁檳的母親又湊了1萬元錢送到遼足,交齊了10萬塊錢,但這1萬塊錢據刁檳的母親說並沒有給開收條,她也沒要。
交完錢之後,於女士與遼足的領隊蘇曉東通過電話,『他在電話裡說,讓刁檳好好踢,我看好他,將來我能讓他掙20萬、30萬……』於女士回憶道。
吃住都算錢公民算三等
對於刁檳來說,這筆不菲的錢可以算是一次投資。但他也搞不清楚這筆錢究竟算什麼錢。
欣然交上這筆錢的刁檳認為就此便可以回到遼寧隊一線隊,與其他的球員一樣獲得一份工作合同並有希望能打上比賽。只要能這樣便可以收回自己的『投資』,而且刁檳也非常自信是有這個能力的。
但遼足俱樂部後來表態:刁檳的10萬塊錢是一筆『風險投資』,也就是說是有賠本的可能的。
不幸的是,刁檳的投資最後果然是不成功的。
2004年的3月,正如遼足所承諾的那樣,刁檳成了一線隊的23名隊員中的一名,正式上報到中國足協,身穿7號球衣。
但是由於在乙級隊比賽時受了傷,刁檳沒有參加春季體測,這也就意味著他沒有上崗的機會,俱樂部並沒有與他簽定工作合同,不過這也合乎情理。5月份的一次補測,但據刁檳說由於訓練不系統,沒人幫忙練,再加上有傷,這次也沒有通過。
由於心懮兒子的前途,刁檳的母親於女士給領隊蘇曉東打了電話,『他在電話裡說,過來看你兒子怎麼訓練吧,實在不行,算算吃住的錢,卷鋪蓋走人吧……』
刁檳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回憶說:『6月的一天,我在隊裡吃飯,蘇曉東走到我身邊說,8月份的補測你必須要過!』
『那時隊裡的情況我不可能練好,量根本不夠,而且沒人帶』,為了過關,刁檳只好在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托人找了一位老師專門進行YOYO訓練。
兩個月之後,刁斌在第二次補測中順利過關了。『不可能不過,要不是傷我早就過了』,刁檳說。
體測過關,訓練又恢復正常的刁檳以為將從此迎來好日子了,但沒想到會更糟,於女士形容:『他被徹底地「打入冷宮」。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我兒子苦苦等待的工作合同不見蹤影,俱樂部沒人跟他談這個,更令他心寒的是連訓練都參加不了。
『人家對抗訓練,我就在邊上呆著,訓練都參加不了,你怎麼談能打比賽?後來乾脆把我送到預備隊了……』刁檳表情痛苦地說。
從此他淪為遼足的『三等公民』:『沒一分錢工資,23名一線隊隊員只有我沒工資,別人發10套裝備,我只有一套,我想不明白,我犯錯誤了嗎?我吸毒了、我賭球了嗎……』
這一切都意味著刁檳年初的10萬塊錢的『投資』打了水漂,不僅一分錢沒收回來,還浪費了一年的好時光。
被喻考高中憤怒腹中攻
2004年年底,刁檳再次成為被掛牌的球員之一,他被作價10萬。聽到這一消息,刁檳感覺自己被遼足俱樂部徹底『戲弄』了:自己在遼足俱樂部做了一年的職業球員,最後卻倒貼了10萬塊錢。
他異常憤怒,他想到要把那10萬塊錢給要回來。但此時操作此事的蘇曉東已經離開遼足,但大股東張曙光和新的領隊周鐵民都明確地答復刁檳:這筆錢不能還。
對待這10萬元錢,遼足俱樂部和刁檳有著不同的理解,在遼足看來,遼足的門檻不是誰都能邁進來的,在他們看來,遼足好比一個重點高中,沒有通過正常考試上來的學生只能通過拿贊助費的形式來上學,但你能否考上大學則不負責。另外,球員在隊中要吃、要穿、要管理都需要成本。
『張曙光是這樣答復我們的,他說,這是你自己的失敗,你交的10萬元錢,是保你一年還是保你兩年啊?』
張曙光的這番話讓刁檳感覺自己像被看做無用的廢物一樣,他說:『第一,我一直是遼足的在編一線隊員;第二,我並不是在遼足混飯吃的,我認真地訓練,並沒有違紀,也不嫖也不賭,一直在等待著比賽機會;第三,我不是小孩子要交培養費,我已經24歲了。』
『他們分明是通過一種欺騙的手段來向我這樣的球員進行勒索!』刁檳說。
那這10萬元錢到哪裡去了呢?據刁檳介紹,這筆錢並沒有落入哪個人的私人腰包,這10萬元塊錢最後被遼足俱樂部當成在廣西集訓的梯隊的一筆伙食花費了。
更讓刁檳難以理解的是自己竟然最後被掛牌,『我根本就沒與遼足俱樂部簽過什麼合同,沒有從遼足拿過錢,俱樂部憑什麼還要用我來賣錢?』
刁檳在此期間曾經找到過原遼足俱樂部的領隊蘇曉東,目的也是想要回10萬元錢,蘇給他們的答復是回沈陽後算一下細賬,算算刁檳一年在遼足的吃、住、穿要用多少錢。
『10萬元錢夠我買多少套名牌衣服了?夠我吃多少頓飯?我去參加體測都是自己掏錢坐火車去的,別的隊員卻都是俱樂部買的機票……跟我算賬?!』刁檳氣得直哆嗦。
韶華欲掛靴青春在冰層
盡管不甘心,但對現實的絕望還是令他選擇了一條無奈地道路:掛靴。
對一名曾經是職業球員來講,要下這樣的決心實在太難,因為他為足球付出了太多,除了金錢之外,還有寶貴的青春,而除了踢球,他幾乎一無所長。
但盡管如此,他仍然說要放棄。
『我不想再踢了,我現在正是出成績的時候,以我現在的情況,以我的能力,到中甲或者乙級球隊中踢球完全沒有什麼問題,但現在中國足球這種環境實在太令人寒心。沒有錢,沒有關系,沒有門路,你別想有好的機會,所以我只能退役……我不踢還不行嗎?』
他的言語和用詞都非常地小心,他說:『經歷了這些事,我知道這個社會是如此的復雜,我現在感覺誰都不能相信……』
像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刁檳的母親為了兒子的前程奔走。她對兒子充滿了自信,纔使得她毫不猶豫地拿出了家裡幾乎所有的積蓄為兒子來鋪這條路,但沒有想到這條足球之路竟然是一條這樣『淒慘』的路。
『我現在就想把這筆錢給要回來,他不踢球了,當家長的必須要為他的將來有所打算,哪怕是做個小買賣什麼的,也好有個本錢呀……』1月9日,刁檳的母親說,孩子現在精神狀態極差,覺得對不住我們做父母的,我經常看見孩子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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